《欺人欺心》玻璃渣糖主

76、第七十六章 何必这样子

　　季洵躺在地上，他没有还手，任由周景西的无力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脊柱上的伤痛的他整个后背都开始痉挛，他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比起身体上的伤痛，他心里的伤痛更是让他几乎快不能忍受了。

　　望着周景西眼里的自嘲悲哀，泪水落下来，滴在他的胸口上，灼痛了他的心脏，季洵去抓周景西的手，目光中闪动着隐忍愧疚的水光，认真而专注，“我在乎！我怎么会不在乎你！景西，我爱你啊……”

　　季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

　　这近似剖心的表白让周景西的心脏仿佛停滞了一秒，他怔怔的离开季洵站起身，见季洵费力的站起来，期间还差点碰倒桌子。

　　多动人的表白啊！可惜在周景西听来却无比讽刺。

　　“哈，”周景西嘲讽的一笑，说出的话却比刚才的拳头还要冷硬，“多好笑啊！你堂堂的季三少居然也会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了！这真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见周景西不信，季洵急急地向前一步握住周景西的手，对方指尖的冰凉让他的心不由得一颤，“没有！我没有说笑话！我是认真的！景西，我喜欢你，不，我爱你！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是我伤害了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你让我弥补你，你让我对你好，求求你……求求你别不让我爱你。”

　　一向高高在上的季洵什么时候也会这么卑微的乞求着一个人的原谅，这一刻，他是真心的，如果周景西能原谅他，哪怕就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他也会用生命来珍惜。

　　看着季洵认真的表情，周景西突然觉得很可悲，对于季洵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相信，你还能指望一个吃惯了肉的狗突然有一天吃素吗？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吗？”周景西冷冷地看着季洵，“可是我不爱你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听见了吗，我不爱你了！”

　　怕季洵听不明白，周景西声音如冰又强调了一遍，他用力甩手企图挣开季洵抓着他的手，“你放开我！你让我走！”

　　“不行！”季洵激动的更加攥紧了周景西的手，“你要干什么都可以，哪怕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就是不准再从我身边离开！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不会！”

　　周景西说的话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季洵知道他霸道自私脾气不好，这些他都会去改，他不会爱人，他会学着怎么去爱，他会慢慢去学，周景西不相信没关系，他会努力让他相信，只是周景西不能在教会他什么是爱之后，就转身离开不要他了！

　　如果没了周景西，季洵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去过。

　　季洵目光悲切的看着周景西，急切的声音中带上了两分恼怒，“你说你为什么要清醒过来呢？一直当季思景不好吗？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别在这自我感动了，你以为的对我好，不过是你廉价的施舍罢了，我只是你用来满足自己欲望的玩具而已。”周景西的表情越发冷淡，脑袋一阵阵发晕。

　　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季洵顿时恨不得咬舌自尽，他又伤害到周景西了，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为什么他总是在伤害他这个视如珍宝的人！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洵焦急的道歉，“对不起！我说错了！景西，我知道自己就是个畜生，我犯了错，求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你不能就这样宣判我死刑！”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季洵，我想着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捂热了，可是我错了，石头就是石头，石头没有心的，又怎么会被捂热！季洵，你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渣！”

　　“是！我是人渣！我是畜生！我对不起你！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看看我好不好……”

　　季洵今天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仿佛他一生的对不起都在今天说完了，他卑微的低声下气，他低下他桀骜的头颅，他只为换得周景西的一个机会，只要周景西肯回头看看他，哪怕让他给周景西跪下都可以。

　　望着满面泪痕痛不欲生的季洵，周景西一瞬间有些恍惚，季洵手上的温度让他心尖发烫，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握了握，大脑传来猛烈的刺痛，然后空白了十几秒。

　　当记忆再度回笼的时候，周景西忽然就变成了“季思景”，他一脸懵然的看着痛哭流涕的季洵，不明白季洵为什么会哭。

　　周景西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紧张的想去给季洵擦眼泪，却慌张的不知道怎么下手，“季洵，你怎么了？为什么哭？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让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我会改的！我以后不随便出门了，我也不交什么朋友了，我以后都守着你过好不好？”

　　混乱的周景西表情惶惶，他懵懂的觉得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让季洵这么生气！都气哭了！

　　看见这个样子的周景西，季洵心知这是周景西的第二人格又分裂出来了，他担心的盯着他，嘴唇轻颤，“景西……”

　　不料周景西听到这声轻唤却笑了，笑容温柔却扎心，“季洵，你叫错了，我是思景，季思景。”

　　季洵的一颗心下沉的厉害，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谷，他痛苦的一把抱住周景西，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你变成这样的！我不想的……”

　　这个时候，除了对不起，季洵觉得任何语言在这样的周景西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他说几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巨大的愧疚后悔已经快要将他溺毙。

　　第二天。

　　清醒过来的周景西沉默的坐在飘窗上已经一个早上了，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出了神，天气依旧阴沉。

　　知道季洵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之后，周景西也不再说着要走的话了，这种我逃他追的事情实在太幼稚了，他的生活已经被搅得一团糟一地狗血了，在哪里对他来说都像禁锢，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区别了，更何况，他也不想再那么躲着过日子了，他真的好累。

　　门被推开，是季洵端着饭菜进来了。

　　周景西表情淡漠的看过去，他看到季洵仔细的将饭菜一一摆好，他看到季洵深刻的五官上映出的隐忍期翼，他还看到季洵食指上被烫出来的水泡。

　　季洵摆好饭菜，小心而期翼的望着他，“景西，今天的菜味道还不错，你过来尝尝好吗？”

　　他把药磨成粉掺在了饭菜里，希望周景西吃了能缓解一下他的病情。

　　周景西看了他一会儿，漠然的目光看得季洵心里刺痛难当。

　　周景西收回目光，就这么光着脚走下飘窗，慢慢的走到桌子边看了一眼上面的饭菜，是两菜一汤，其中一个茄子炒肉似乎炒的有些糊，黑黢黢的，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肉哪个是茄子。

　　季洵看见周景西的目光落在茄子炒肉上，一时窘迫的脸色微红，“那个……不要吃，味道不是太好。”

　　“这些都是你做的？”周景西的唇边泛出讽刺的笑。

　　这笑刺痛了季洵的眼，也扎疼了他的心，这些菜都是他学了一个早上做出来的，手上还被烫了好几个泡，从小被伺候惯了的季三少哪里做过这些，他甚至连菜刀都拿不好，他一向都是等着别人把美味佳肴端到他面前的，可如今为了周景西，他愿意去学，他想学着怎么对一个人好，他真的很努力了，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季洵皱着眉，眉宇间溢出止不住的哀伤，以前的周景西一手的好厨艺是不是也是这样练出来的？仅仅是为了照顾他让他高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周景西的手上是不是也布满了烫伤水泡？

　　季洵努力去想，却悲哀的发现竟然回忆不起来，他从来就没有注意到那些事情，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直到他亲自去做去学了，才知道一个人肯为你洗手作羹汤是多么珍贵。

　　可惜，他把那个人弄丢了，哪怕周景西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还是觉得周景西离他好远。

　　“是。”季洵苦涩的笑了笑，“没关系的，你不喜欢就不要吃了，我再去做别的。”

　　“我当然不喜欢！”

　　伴随着怒吼的，是周景西一把毫不留情的掀翻了桌子，顿时饭菜洒了一地，滚烫的汤水溅到了季洵的手上，顷刻间红了一大片，“你不要做这些白费功夫了！我是不会吃你做的饭的，别人做的没有你那么恶心！”

　　“没有别人了。”季洵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蹲下身一点一点的收拾地上的残渣，动作仔细小心，“我把佣人都遣散了，这个房子里，现在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你不喜欢，我就再去学，做到你喜欢吃为止，你不吃饭，我也会陪你一起不吃，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周景西讽刺的看着收拾垃圾的季洵，“何必呢！你现在做这个样子又给谁看！”

　　以前的时候他渴望季洵能天天陪着他，可现在季洵再说出这样的话，他反而不稀罕了，以前不知道珍惜，现在又来装一往情深又何必呢！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季洵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再多的语言都不如实际行动来的真心，他会用自己的真心再次撬开周景西冰封的心。

　　望着满手通红略显狼狈的季洵，周景西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季洵要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景西转身重新坐回到飘窗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放任自己沉浸到消极阴暗的情绪中，这世上的一切似乎没有什么能再牵动他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