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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和好 ...

  •   我一惊,总算如韩清风般回过味来,这一切的一切,韩清扬,他都是早有预谋的!从当日他前往江东之日起,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从强生手中将我带走之后,并没有回汝阳封地,而是直接将我带往长乐,因为他知道强生盛怒之下必然会去汝阳泄愤,所以之前就让人把五福、双生儿还有卷轴都送到了拓跋府上。为绊住强生(不排除帮我报仇的可能),他故意在汝阳王府留下隐湖地图,好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调兵遣将。他在五日之期之后按兵三日不动,就是算准强生对我关心则乱,会去找淮兴帝要人,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可以带兵入城的机会。他知道韩清风定然对他落井下石,事先设下天罗地网,只等韩清风上钩,一举歼灭。他极有耐心的将我逼到生死线上,就是要看我的笑话——明明口口声声要让他滚蛋,却在生死边缘时,大喊着要跟他死在一起。
      天哪,太丢脸了,他,他太可恶了。我是有理由生气的,因为他总是这般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上,他总是让我羞愤交加汗如雨下,他总是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那么纯粹!我气他是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忘争取最大的权益,无论是王妃掉包还是江东掳人,他总能找到契机,一举翻盘。但我却又生不来气,因为我总不能要求他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吧,他每次的出发点似乎都是为我好,而且——他还是太过冒险了!
      身为汝阳王,却大胆带着36名黑骑士,前往江东王宫附近,伏击魔主,虽然成功却是代价惨重,不仅黑骑士伤亡殆尽,自己也是挂了彩侥幸逃脱,稍有疏忽怕是去时骑马、归时御风(死了,魂随着风飘回来)。肯舍了偌大汝阳王府,也要将五福等人连同卷轴送至安全地方,可见我在他心中尚有一席之地,单是这份心思,已然不易。今日之事,更是多有惊险之处,若韩清风没有逼宫之举,他韩清扬反而落下了勤王弑父的罪名;若强生不管不顾挟了我就走,扔出淮兴帝让父子打作一团,有了对韩清扬极度不满的淮兴帝制肘,他势必引火烧身;以自身的性命为饵,做一场豪赌,而不是在事件初发之时,掌控住形势,一招不慎会满盘皆输。还有,他怎么知道,我会在生死一线之际,选择的是他?
      想到这,我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刚才所有的鼓鼓囊囊的冲劲儿全没了。经历了生死选择,我完全没有力气再去跟他别扭,只能喘着粗气平复自己的内心,又惊又怒又喜的回忆刚才的不要理智不要命,以及——不要脸。
      “苜。”强生低低的呼唤让我心碎不已,他的眼眸已经由灰暗之色慢慢变成淡淡的琥珀色,但是他的哀伤我如何不懂,他已付出了他的全世界却仍然换不回我朝他迈开的一步。他缓缓松开我的手,轻轻的说道,“我不放手有什么用?苜,你已经放手了。”
      “对不起,我……”
      “永远都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永远都不会对不起我。”强生稍嫌粗暴的打断我,眼底却流露出丝丝掩饰不住的柔情,声音低沉而缓慢,“苜,大哥说你身子里毒根尚未清净,我一直心慌意乱的,所以才做了这么多你不喜欢的事情,只为早点看到你。现在看到你一切如常,总算放下心来。”
      “一一身子毒根未尽?”一旁的韩清扬惊呼起来,刚想将我拖过去仔细查问,却被强生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五丈之远。韩清扬重伤在身,虽然有医者仔细调理,但一直没有起色,常有呕血,不然也不会在方才强生的一挥之下往后退了如此多步。
      韩清扬受了冲撞,脸色白得吓人,剧烈咳嗽之下竟然喷出几口黑血出来,周围的护卫、狼骑士们看到纷纷亮出刀剑,几乎要冲上来群殴强生了,却听韩清扬抬手制止住众人,“多谢魔主活命之恩。”
      啊?怎么回事?我疑惑。
      “江东一战,他虽使诈伤我在先,但他不知道,凡伤我者必受无量诀缠身反击,混了摧心散别的医者解不了,三十日后自当心竭而死。”强生的双眼却片刻不曾离开我,当周围的一切都是布景,“然苜你选了他,我怎能让他死。”
      我已经说不出感激的话来了,对于他,我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周围寂静一片,刚才还群情激昂的众人,听到强生这般言语,一个个都傻了眼,就连狂热好斗、韩清扬几乎都制止不了的耶律古兰都眼带惧意,他现在肯定在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冲上去,不然现在地上肯定横着他的尸首。
      强生走上前来,轻轻的拢我在怀,“苜,我走了,我去帮你找药,我就不信拔除不了你身上的毒根。当日与你初见,心里实在太惶急,其实大哥关于你病情的话,事后细细想来,信一半不信一半,平日里严加注意即可。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苦,大不了拎了鬼霜过来,治人我不及他,杀人我还怵了他不成。”
      我一句“你别走”还没说出口,强生已经鬼魅般几个起纵,消失在城墙的一侧,惊得耶律古兰不太标准的中土话来回反复,“是人是妖?是妖是人?是人是妖?……”
      韩清扬控制情势、收拾残局的能力远在我想象之上,我以为眼下这乱糟糟的一切要梳理清楚怕是都要费些时日,哪知道韩清扬在第二日早朝就宣告天下淮兴帝退位的诏书,并传位于二子汝阳王。他当日即称新帝,改国号嘉元。虽然他在朝中威望极高,太子韩清风又因造反被剿,继承大统非他莫属,但这也太快了吧,让我怀疑是不是他逼迫了他老爸,不然有谁会拱手让出这滔天的权势,哪怕是父子。不过我也理解韩清扬,只有将最高的权力掌握在手,才不用殚精竭虑如何防范他的虎狼兄弟。
      哪知道更快的事情还在后面,当我还在为昨晚满目的鲜血发懵的时候,已经有凤冠和皇后玉玺放在眼前了——我被册封为嘉元朝的贤德皇后!!!天哪,我快抓狂了,不过二十日,我又要被戴上凤冠,母仪天下了!!!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封号,换了一个皇宫,换了一个皇帝,原来这皇后也是可以随便当的,我晕死。
      我在一大堆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移驾昭阳宫,昏头昏脑的接受内外命妇的叩拜,恭送前朝太妃,进行第一次后宫训话……要不是有润福公公帮我打点一切以及曾在赵天烈后宫学到的那点皇后的装模作样,我几乎演不完这场华丽堂皇的宫廷大戏。
      忙乱了整整一下,我终于精疲力尽的躺倒在昭阳宫的柔软大床之上,呼喝着五福去给我端点吃的过来,无视一旁眉毛已经拧成麻花的润福公公。
      “一一丫头,皇后应该有皇后的仪态风范,这般斜卧躺倒,怕是不妥。”润福公公什么时候这般事妈了啊。
      不过面对恩重如山的润福公公,我也不敢过分逾越,只能抽着鼻子诉苦,“公公啊,我也不想当着皇后啊,只不过是被人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你知道我身体还没有好利落,根本受不得累,你听,我的肚子已经响若擂鼓了。”
      果然,只要我打出我身体这张王牌,润福公公气势就蔫了,他摇摇头叹息,“也是,毕竟是捡回来的一条命,的确不能再受半点苦处。难怪当日我去通报你流落江东的消息之后,他安排我来长乐,他必是知道你资历能力,难以统帅后宫。真是个翻转乾坤的男子,那时便料到了今日。”
      我点点头,暗自庆幸,要是没有润福公公帮我,我单是看着这一大票的宫女就犯晕,妄论那数不清的明的暗的激流暗涌、蝇营狗苟。这长乐宫,怕是没有比润福公公更加资深的人了,他在宫中三十年,曾是大内第一高手,现下凡是管事的少监、女官、姑姑,恐怕有一半经过他的提携和考验。毕竟司徒翼和淮兴帝在位时间不长,宫中很多老人都是前朝交替过来的。他不仅将之前服侍过我母后可以信赖的姑姑和嬷嬷找来,分派去各宫管事,更以魔主的口谕号令魅部的弟子各安其位,效忠于我,无论台上台下,皆替我考虑万分周全,让我完完全全当一个不管事情但大权在握的甩手皇后。
      但是我实在是太不争气了,就连这套表面的礼仪文章,都百般抱怨。“公公啊,这套行走坐立的礼节能不能免了啊。”
      “不行,可以从简,但决不能免。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就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我不要求你像你母亲那般,毕竟她长于钟鸣鼎食的世家,但至少不能丢了皇家的脸面。”润福公公很强硬。
      我无语,再次哀求,“公公,你看,我的后背好痛啊,这个中宫起居注我就不要写了吧。”起居注就是记录皇帝老公每天晚上睡在哪个寝宫的破玩意,真想不到也是皇后的职责之一。
      “一一丫头,你给我听好。”润福公公正色,“虽然你是新帝唯一带入宫的妻室,其他各宫嫔妃都是未曾被先皇宠幸而依例收下来的,但各有渊源,不可大意。最是无情帝王家,饶是你艳盖天下,才貌无双的母后,都未曾让你父皇专情一人,怕是没少流辛酸落寞之泪。”
      我心里一动,这何尝不是我所担忧的,今天后宫训话的时候,看着那一个个美貌动人的女子,觉得都像一颗颗不定时炸弹,搞不好就炸得我头皮冒烟。但我只能装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嘻嘻说道,“润福公公动不动就夸我母后如何如何,是不是曾经倾心于我母后?”
      润福公公一窘,大声喝道,“你这鬼丫头,胡说八道,这种话也是皇后能说出口的?”
      “哎呀呀,有什么说不出口的,皇后也是普通人啊。”我一脸奸笑的穷追猛打,“一一才情在我母后之下,但是容貌却有八分相像,润福公公是不是念及旧情,才会对一一这么好的啊?”
      “你,你,栖妩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丫头。”润福公公满面通红,恼怒不已。
      “嘻嘻,你看,都直呼我母后名号了,还不承认喜欢我母后。”我大笑拍掌,“啦啦啦,有人被戳穿了,啦啦啦,有人不好意思了,啦啦啦……”
      润福公公一跺脚,气的转身就走,我则拖长了调子在后面阴阳怪气,“公公,你还没行礼呢,咱回头再聊啊。”
      我倒在床上揉着肚子哼哼唧唧的笑,看到润福公公这么沉稳老道的人发窘真是一件乐事,可算是被我揪到小辫子了,不然以后还不得天天被他训。哈哈哈哈,我高兴的哼起小调来,“我可以改变世界,改变自己……”
      “的确没个皇后样。”韩清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此刻才听到润福公公专门给我挑选的心腹太监小桂子的通报,“皇上驾到。”还说是个伶俐人呢,反应怎么这么慢!
      我立马端坐起来,扶了扶歪掉的凤冠,刚想行一个标准的皇后礼,却被闪身进来的韩清扬一把摁在床榻之上,“免了吧,再装也装不出皇后的样子。”
      我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哼,换人啊,找个有皇后样子的啊,你以为我想当。”
      韩清扬不说话,嘴角轻挑,含笑着看着我,眸子暗黑幽深,眼神肆无忌惮,俊朗的脸上竟然带着邪邪的霸道之气。从来没见他这般,我心里有点慌,哪里还敢再看他眼睛,只能将眼光落在他的下巴之上,不服气的说,“最不稀罕的就是当什么皇后,哼。”
      其实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见了面不是争吵就是互相怄气,现在一开口,又是这般。
      韩清扬故作惊讶,“那你稀罕什么?跟为夫死在一起?”他坐在床榻之上,一手撑床,一手挑起我的几根发丝,乌黑的凤目里满是嘲弄的笑意,“你的心意,为夫心领了。”
      我耳朵一热,顿时半边脖颈都红了,将身子往后移了移,“说够了没有,我今天累了一天了,想早点歇息。”
      “朕也累了一天了,难得皇后这般体谅,催朕同眠。”韩清扬将身子往前凑了凑,热热的呼吸几乎喷到了我的脸颊之上,熟悉的天山兰的味道再次萦绕在我的鼻尖。
      心里一慌,下意识往后躲避,脊背却贴上了内墙。他得寸进尺的将手掌撑在我的耳侧一旁,劲健的身形将我全然拢住。我慌急,竟抬手去推他的胳膊,全然忘了自己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番推攘不仅没能逃开他的钳制,反而让他更多的腻在我身上。我恼恨他这样轻薄于我,胸膛起伏,声音发颤,“混蛋,就知道欺负我。”
      他稍稍低下身子,我的目光从他好看的下巴依次上移,微微开合的鼻翼、完美挺立的鼻梁、浓密上翘得不像话的睫毛……眼神一交汇,我就想再次移开视线,却偏偏不受控制的再次陷入黑色的漩涡。见我当真有点动怒,他乌黑的凤目一软,收了调笑,伸出手来,轻轻将我圈住,语气轻柔哄劝,“不生气了,乖一一,我不欺负你,换你欺负我行吗?”
      我刚想笑,又想到自己应该生气,强绷着脸,没好气的说,“谁能欺负你,老狐狸。”
      韩清扬微微一笑,语气放得更软了,“乖一一,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会子话吗?当着那么多人能大吼与我生死与共,单我一人的时候,反而别扭起来了呢?你不知道,听你那么说,我心里有多快活。”
      哪里得他这般说过话,我心里酸绵一片,仿佛一年来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发泄口,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是你一直不让我好好说话,你一直气我,不把我呕到吐血不甘心。”
      韩清扬哑然失笑,“你倒是会倒打一耙,哪一次不是你放狠话在先?死都不要当我的女人,一辈子都不要见到我,今夜过后,你再也不是汝阳王妃,哪次不把我呕得咬牙切齿你才甘心?”
      “你也说过,今夜之后,再无汝阳王妃。”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我以为他再也不要我了,当时心疼到痉挛。
      “宝贝,是没有汝阳王妃,会有贤德皇后啊!只是那时怎能直说,还怕你不稀罕。”韩清扬将我抱得紧了点,下巴搁在我的肩窝之上,“好了,乖,不哭了,这不,我们俩都好好的,以后别动不动就不当皇后,动不动就要走,乖,听话啊。”
      他越是这般我越是觉得委屈心酸,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呜呜的哭的越发起劲了,“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吃那么多苦,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武功尽失,要不是你,我师弟怎么会扔下我走掉,死人脸,臭狐狸,我不要见到你啦,滚开啦……”
      “又不要见到我了?小嘴怎么还是这么硬?”韩清扬宠溺的帮我擦了擦鼻涕眼泪,带着一丝邪邪的笑容,“让你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吗?”
      ““你胡说。”我带着哭腔反驳。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在一年前只身去长乐找我;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在生死一线的时刻,选择与我同死。”韩清扬语气很坚决,眼底却带上了一丝疑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不敢面对你的心,一直在逃避躲闪,一直不愿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是因为魔主的关系吗?”
      我怔了怔,他这番问话算是戳到了我的死穴了,今日我与他难得这番坦诚相见,要是不趁此机会纾解内心,怕是要纠结一世了。
      我大哭起来,“不是不是不是呐,是因为你我从一开始就是在做交易!因为我们从来都是互相试探!!因为你从来都不肯对我直言真心!!!因为你真正喜欢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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