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 团聚 ...

  •   “是你想跟你宝贝强生说的话吗?”韩清扬脸上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语气却是透骨的冰凉,“这封信出去,估计才能让魔主那狂热的脑子暂时冷静下来一点,我不指望能用一封信打消他找寻你的决心,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屠刀下少些无辜的冤魂。”
      “你屠刀下的冤魂还少了吗?”我讽刺的哼了一声,“既然要写,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写?”
      韩清扬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我不想看到你写出的那些情深意重、海誓山盟的情话来,我怕动肝火。”
      “你少管我,管好自己再说。”我脱口而出,“我如何落到这般田地,别说你不知道。”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其实当日也是我逞一时口舌之快,挑起青菲内心最大的火气,才迫使她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况且事已至此,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却听韩清扬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负了你。尚且不提魔主已经发了狠的四处找她,我,也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错了,是你负了她,她在你身边整整六年,你们郎情妾意,珠联璧合,然你连一个名分都不肯给她,未免太过残忍。”既然已经说到了青菲,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隐湖东灵山一役,你别说你一点干系没有,强生是强悍无伦,但东灵山入口极为隐秘,防护森严,要想一举灭门,少不了牵针引线的人。”
      “别的事情,你都有这般通透精明就好了。”韩清扬毫不掩饰,“我在汝阳王府留下了东灵山的详细地图,也在各关卡设了顶级暗人。既然决定连根拔起,整张网还是密不透风的好。哼,现在恐怕世上已经没了隐湖,我让人把它填平了,后世将不会看到它存在的任何踪迹。”
      “你?……”他的坦诚几乎让我说不出话来,但也感到丝丝寒意,只能很无奈的低声咒骂,“一个个都是疯子,疯子……借刀杀人、翻脸无情,你倒底想要做什么?”
      “魔主在你身边应该也有七年了吧,为何你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名分?”韩清扬不答反问,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稍稍一愣,随即反驳,“我把你休了之后,就给他名分。”
      “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还在介怀我跟青菲吗?”韩清扬变脸很快,冷冷的说,“我跟她无非是各取所需,隐湖为她挑选了我,我也不会拱手让出这从天而降的帮助。如果隐湖挑选的人是我大哥,她同样会跟我大哥在一起,为此我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她承载的东西太多,对她我动不起欲念。”
      “欲念?你这个冷血动物还会有常人的七情六欲、爱恨情仇吗?”不知道怎么回事,韩清扬分明是辩解的话,却莫名的拱起了我的火气,可能是想起四年前死人脸的冷漠无情,想起当年他两次欲将我置于死地的恐惧,想起那深入骨髓的憎恨和厌恶。
      我的话无疑似一柄利刃,让韩清扬有点错愕,他眼中慢慢积聚起燃烧的火苗,眼中闪烁的星光逐渐暗沉,分明还带着意料之中的愤怒,“你除了当我是死人脸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那我娶你做什么?”
      “那你娶我是为什么?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的?朱公宝库的财富?前朝公主的名分?还是魔教的鼎力相助?……”我一边摇头一边自问自答,声音高亢而悲然,“我身上没有任何你需要的,朱公宝库你已经收为囊中,淮兴霸业已坚固不可撼动,到现在魔教与你誓不两立你得不偿失,你到底还要什么?还要什么?我现在这幅样子,你还能要什么?……”
      上臂一紧,已经被韩清扬紧紧抓住,力道之大让我几乎难以承受,然而他的身子离我足足两尺,声音里蕴藏着滔天的怒火,“在你眼里,我韩清扬是这么个无利不图的小人?你就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那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我如遭雷击,他刚才是说的“真心”两个字吗?他的意思是说他对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出自真心?这个,这个,(⊙o⊙)…可信度高吗?从一个冷血动物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啊。
      却听韩清扬继续说道,“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拿我淮兴军万千兄弟鲜血换来的祁云十六州下聘?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百般纵容你出尔反尔,玉殿掉包、朔州胡闹、只身逃跑,哪一件事你有好好体谅我的感受?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闻讯你在伏龙山,二话不说扔下激烈的战事,巴巴的跑过去碰一鼻子灰?要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会甘愿当日替你挨那一箭,今日拼着得罪魔主,身受重伤也要把你带回来?”
      “可,可是,可是……”他的话过于震撼,我一时有点消化不了,但又不愿意轻易低头,犹自倔强,“你是个骗子,骗过我一次,休想骗我第二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韩清扬神色黯然的将握着我的手甩开,转身走向门外,衣衫带风,利落决绝,“我对你的好,你永远都不记得,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是那个要害你的死人脸。但就是当年在魔教,我也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以你的聪明,你不会不明白,你只是不愿意去想。我的耐心仅限于此,等你想明白了,再来跟我说,我要你自己跟我说——愿意做我韩清扬的女人。”
      “你做梦”,他的强硬让我更加下不来台,怎么会让他在言语上得逞,气急败坏的大嚷,“我死都不会当你的女人,要不是你扣我于此,我宁可一辈子都不要见你!!!”
      韩清扬已走远,只使用内力将一句话远远的送到我的耳边,“不要质疑我男人的一面,你现在这副样子很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美,让我生出了很强的欲念,所以你好自为之。”
      天哪,这个人,他实在是,是太过分了!!!不仅扔出重磅炸弹将人的心轰成了一锅粥,还让人的心悬在半空中,上上下下都不可得,更过分的是这般下流的话也说得这般泰然自若,我真想一把掐死他!!!
      之后的两日,我都没有看到韩清扬。直到第三日青影挑门进来,面无表情的说,“请王妃收拾妥当,一炷香之后跟随在下去往别处。”
      这是迷昏青影之后第一次见到他,依旧飒爽劲健,只不过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职受到了韩清扬的处罚。我点点头,温言问道,“无甚可收拾的,当下即可动身。实不知为何要去别处?还是你韩清扬终于想明白了,肯让我离开?”
      青影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虽然直视稍显冒犯,但他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些许诧异、明了、以及辨识不清的感慨,“主上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离开的,只是因为长乐将有巨变,这里出入太频,人多嘴杂,主上担忧你的安全,所以命我带你去另一个别院。”
      “他也去吗?”我真想抽自己的嘴巴,怎么脱口问出这么个烂问题。
      “主上暂时不能抽身,王妃不必挂念,再过两日就能跟您会合。”青影很认真的回答,好像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此番跟我一起的,除了青影还有另外三名暗人,看着身形速度,便知至少是润福公公那种级数的高手,心下奇怪了,韩清扬哪里整来这么多高手替他卖命?将疑惑说与青影听,青影面沉如水,道,“这三人均是贴身护卫汝阳王的心腹,一共四人,抽调出来三人保护王妃的安全,加上在下,立下军令状保王妃万无一失。”
      我惊呼,“就留下一个了?他受的伤可是不轻,怎么能就留一个呢?不行,让他们仨都回去。”
      “王妃这番话为何不直接说与主上听?既然知道主上受伤严重,为何每次与主上见面总要气的主上呕血?”青影依旧面无表情,但明显提高了声量,“主上说一不二的人,既然让他们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只盼王妃能早日明白主上的心意,全心留在主上身边,不要动辄就要离开。”
      我气结,青影是韩清扬的心腹,敢情每次我跟韩清扬吵架他都听在耳朵里了,他说话不多,一说就噎得我半死、冷汗直冒,我只能继续哼哼唧唧的装病,“怎么还不到,我都快被颠散架了,你不知道我大病初愈吗?为什么不坐马车?非抬个轿子?”
      我们一路进入长乐外城门和中城门,经过了层层守卫的详细盘查,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我要坐轿子,因为我在通关文书上写的姓名竟是礼部侍郎拓跋宏的表妹拓跋玉,此番是回京省亲。汗,为什么每次我化名中都有一个玉字!我们一行七拐八弯,来到中城一座极为考究的府院,远远看着牌匾上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拓跋府”。
      总算是到了,我不待落轿通报,便“蹭”得跳了出来,极少坐轿的我,因为一直扛直脊背抵御颠簸,已经背心隐隐作疼了。却不料这神勇一跳,把前来迎接的拓跋宏吓得倒退三步,“这位是?”他的尾音似乎都带着诧异和微微颤抖。
      我站直身体,迎上对面探究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笑道,“表哥不认识小玉了吗?”
      拓跋宏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过来了,反应倒是极快,微笑着说,“已经等候多时了,却不想每次相见,都会彻底颠覆之前的印象。请进!”
      我满头黑线的跟着他迈入府邸,看着他儒雅清隽,高挺翩然的身影,心里暗自惭愧。他说的没错,我跟他其实只有两面之缘,第一次是在选秀宴上,我病恹恹的惨白无人色想必让所有人印象深刻,只不过当日他肯下二十五万两的聘礼,的确是个“人才”。第二次是在御殿之上,我与韩清扬盛装华服,叩谢赐婚,举止有度,端庄美丽。
      今天这般出场,想必是太突然了!
      走进大门后,我不禁暗叹一声,好家伙,果然是名满天下的绯玉公子,这般风雅别致的府邸还是头一次见到。满目郁郁青青的江南翠竹,就算在这严冬时节,也不显半点颓靡,几条曲径通幽的小道,浑似天然,曲径的尽头豁然开朗,滟滟波光直入眼帘。我眯起眼睛,居然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清澈见底的湖水盛满夕辉,掩映在梅花芭蕉之后的是清一色的竹舍。竹舍依湖而建,半月的落地窗,枕水长廊,满壁的水墨丹青,竟比一般的砖瓦房屋更加宽敞明亮。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已见清幽,曲径尽头。这般风雅,我这粗人到此,委屈了这竹子,怕要沾染些俗气。”我笑嘻嘻的走入正厅。
      “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拓跋宏轻念到,正要开口说话,我却不愿啰嗦,单刀直入,“久闻拓跋世家是朝廷清流,文人领袖,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专研礼法书画,不知为何竟卖韩清扬这么大的面子?”
      拓跋宏估计又被雷了一下,写在脸上的惊讶不言而喻,他犹豫了一下,探究的眼光从我脸上扫过,才缓缓的说,“果然闻名不如一见,三百万两黄金的身价,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见他这般答我,便知他心下已有计较,不会与我绕弯子打太极,于是很直白道,“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拖人下水的人,更不愿意面前这个曾经帮过我的人,惹上一身的麻烦,虽然我不知道韩清扬把我放到这里是何居心。
      “我拓跋虽为清流,但朝堂之上不可能永远独善其身,还需要进一步解释吗?”拓跋宏话说得极为隐晦。
      但我明白他的意思,是的,没有哪个名门望族能历经百年不倒,而没有些自己的手段和方式。想必拓跋与韩清扬早就有些私下的攻守同盟,搞不好拓跋世家与每个诸侯藩王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才能让他在多次朝廷变革中屹然不倒,左右逢源。
      “这次情势不一般,我有很差的预感。”我还是很善意的提点,当然不排除说动他将我送回伏龙山的企图。
      拓跋宏平静的点点头,“魔主不会仅仅夷平一个汝阳王府就罢手的,清扬这次可是惹了大麻烦了,淮兴帝震怒,已发了三道金牌,命他五日内赴京请罪。”
      心下一震,这茬还真不知道,韩清扬这厮果然是什么都不跟我说!!!我故作冷静,“那他打算怎么办?”
      “你怎么不问他?”,拓跋宏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算是他与淮兴帝父子情深,淮兴帝这次都得好好衡量轻重。对淮兴帝而言,你不过是他七八个儿媳之一,哪怕是他心爱的妾室,面对魔教搞出如此大的动静,恐怕都得拱手让出了。倒不是害怕魔教,只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现在的魔教声势太壮,连百年隐湖都能连根拔起,啧啧。”
      “难道韩清扬还能抗旨不成?”我暗暗心惊。
      “哼,他抗旨又不是第一回了。”拓跋宏轻哼一声,“我也想知道,他这次究竟要怎么脱身。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此话怎讲?”我明明心疾如焚,却更要表面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把你交给我,可见是打算抗旨倒底了。”拓跋宏清瘦的长指叩着面前的竹椅,翩然的眉眼之中盛满担忧,“因为军威太盛,淮兴帝之前已经对他生出戒心,将他手中一半的兵权交给他四弟韩清远,如今此事一出,搞不好会削去爵位,圈禁在京。若想覆水一战,只怕更为渺茫,京畿重地一向是太子的势力,韩清风对他忌惮已久,不落井下石已是万幸,岂能轻易让他如愿?”
      “难道他想不通这其间利害吗?”我耳中已是嗡嗡一片,哪里还坐得住,恨不得两翼插翅,飞到韩清扬眼前,给他一通爆栗子。之前看到他整日似嘲似讽,成竹在胸的样子,根本想不到情势已严峻至此。
      拓跋宏递给我一盏茶,“事情已经不在你我掌控之中,着急也没有用,尝尝我这极品武夷红袍吧。”
      我默然不声的接过,也不试试茶温水烫,一仰头将整杯倒入,恍惚间却听他继续说道,“我与清扬已有十年的交情,知他行事向来谋定后动,倒也不过分担忧。八日前他就已经将话带到我这,说三日后会送一名女子和一对双生儿来我府邸,八日后王妃到此,果不其然,一切都如他所说。”
      一名女子?一对双生儿?我的思考能力慢慢的回到我的大脑,猛然醒悟,一定是五福和黄家那对龙凤胎!此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她们,难道她们也来到这拓跋府了?
      “郡主郡主”,仲怔间一个尖利的女声自门外由远而近,眼前一花,一道粉色的人影直直朝我扑过来,接下来就是我的耳膜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荼毒。“郡主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是急死福儿了,都快一年了,福儿天天烧香请求观世音菩萨保佑郡主平平安安,郡主说过不扔下福儿的,啊啊啊,郡主现在怎么这般瘦了,胳膊怎么这般细瘦,腰身也是,眼睛都比以前更大了,郡主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天哪,这可如何是好,郡主你都跑到哪去了……”
      我被五福抱住动弹不得,只得苦笑着说,“福儿放手,我没力气,你快勒得我喘不上气来。”
      五福一下子放开我,大嗓门却片刻也不停歇,“郡主你没事吧,啊啊啊,福儿没把郡主抱坏吧,天哪,郡主你怎么会没力气呢?郡主的武功呢?郡主你……”
      我有气无力的说,“停停停下,有话慢慢说。”
      这一番团聚叙旧,简直比上次与强生的生死重逢还要来得激昂澎湃,五福跟拧了发条的动力火车一样,blablabla问得事无巨细,然我只能老老实实的一一回答(天哪,谁是主子?)我边说她边哭,哭的那叫一个天地变色,日月动容,我劝了半天也劝不住……但此番过后,五福对强生的仰慕犹如滔滔江水,对青菲的仇恨犹如浩瀚海洋,而对于赵天烈的称呼则变成了“乖乖,那个美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