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恋无可恋》宿离

33、鄯塔翋2

　　白居易的长恨歌被她这样念着，只有一种别样伤人的味道。
　　“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得不再次思考这个问题，他们的爱情纵然悲哀，但是如何早就她几千年不去轮回呢？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什么说不清楚的苦。
　　“说出来，我们也好帮你。”伊祀温和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自己死了，然后我不愿离开他，可是最终我想和他一同走去投胎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不了了。于是我只好一直在这里回忆和他的一切往事。或许这样也好。”她的表情恬淡柔和，没有一丝伪装。
　　“你不要装了。”小司冰冷的说道。
　　“小司，不要乱说——”我连忙阻止，鄯塔翋这么悲戚可怜的女子怎么会——。
　　“你以为你在这里害的无数条人命就可以掩藏起来吗？走不了是真的，想一直就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否则——”小司的身上发出冰冷锋利的气势，“我就真的让你永远在这里。”
　　鄯塔翋脸色一变，我心微一沉，难道她真的在撒谎？不过他与涣的故事绝对不像是假的。
　　“你是——”她突然有些惊恐的看着小司。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还不快说实话？你以为还会有人来帮你吗？”小司很快打断她，直接逼问道。
　　她嘴角微一上扬，有一种独特的异域风情，这就是楼兰美女吧！
　　“我的确抓了很多人，但是我绝没有害他们，我只是用他们来帮我找他而已。真的，而且这些人看了我的故事，都是自愿的不是吗？”她的眼神依旧单纯，似有几分哀愁，我忍不住要相信她，可是小司丝毫不给她这个机会。
　　“自愿？哼！那么他们人呢？”
　　“他们被我送到离忧界了，在那里他们的身体会活得很好，只是灵魂帮我去寻他的转世而已。”她说这话时，没有刚才的单纯与令人心疼的柔弱，而是冷漠无比，仿佛送走的不过是什么道具而已。或许，在她眼里，这些人的魂魄就是她为了自己寻爱的道具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每年都找一个学生呢？”他转世有这么勤吗？我忍不住问。
　　她狭长纤细的眉微微一皱，似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么细碎的问题，我无奈的瞥了一眼旁边，伊祀正充满笑意的看着我，这个家伙，就知道看好戏，也不出来说两句。
　　“你以为那么好找吗?一般三十个左右才能出现一个帮我找得到他。”
　　我额头起了凸，什么？概率这么低，怪不得她这么乐此不疲。否则浪费自己的法力把人送到另一个结界这种需要消耗精元的事，她怎么会这么不计较的干。
　　“离忧界。你还真会找地方，你不知道那是神族禁地吗？”小司突然问起这个。
　　“我管不了那么多，而且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会把魂魄还给他们的，只要——”她还没说完，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而这声音的主人是——伊祀。
　　这个半天未曾开尊口的伊祀大人终于出声了。
　　“只要帮你找到你的涣？那么这两千年，你什么时候还给他们魂魄了？是你不想还是不能了？”他的表情依旧温和淡笑，只是语气凌厉的让人发颤。
　　果然，鄯塔翋脸色一变，随即高傲的抬起头，说：“他们有些怕是回不去了，因为时间太久了，久的连我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而且他们的亲人也已去世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伊祀冷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出我从未见过的讥讽的表情，和我印象中温柔忧郁淡然的他截然不同。这时他应该就是伊家少主，那个让人敬畏恐惧的权利与利益斗争的王者。
　　“原来你的自私还可以有这么多借口。不过他们有轮回生命的权利，却被你剥夺了。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爱你的涣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玩弄人命的作恶多端的妖孽鄯塔翋，怎么会是涣爱的那个纯洁善良天真柔弱的紫紫呢？”鄯塔翋的面色已经丝毫维持不了刚才的高傲，开始痛苦的尖叫，“不！不是的！我是紫紫，是涣爱的紫紫。我不是妖孽！”
　　“你就是！你以为现在你有资格推脱这一切吗？”伊祀对她表现的痛苦没有丝毫同情，继续逼问道。
　　“不！我不想！”她痛苦的尖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显得无比悲绝凄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北条沉昔是被你杀的吧？”伊祀的语气不紧不慢，似乎消退了刚才的凌厉和讥讽。
　　不过，我难以接受的事实竟然出现了，这个我无比同情的悲情女子居然是杀害北条沉昔的凶手，虽然她的爱与不悔之心令我动容，但是北条沉昔何尝又不是呢？我依旧记得刚才那几个世纪以前的一幕幕，那个温婉美丽的少女说‘爱上他是我这辈子唯一幸运的事，所以我不后悔’时的无奈决绝。
　　“北条沉昔？”鄯塔翋竟然露出疑惑的目光，她不记得了吗？
　　“不要继续你拙劣的演技。”小司又接着道，眼里包涵一种不屑的神色。
　　什么？鄯塔翋又是假装，这女人也太能撑了吧，这样子还一个劲伪装，而小司竟然说她是“拙劣的演技”，如果这都叫拙劣，那我不知道奥斯卡该谁去得了。我简直看不出她的伪装，可是小司，伊祀，甚至云凌似乎都看出他在撒谎，是我太天真，太好骗了吗？
　　她收起最后一道壁垒，笑了一下，很是美艳动人。
　　“你们果然不一般。不过北条沉昔的事是她自己选择的，我只是告诉她，我可以帮她离开而已。而且，那都是女伯爵的计谋，你们不知道吗？”
　　我回想起来的确，这件事似乎是女伯爵的策划，不过最后诱骗沉昔寻死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不过，她为什么要帮助女伯爵除掉沉昔呢？能让一个女人不择手段除去的，她的行为和女伯爵不是相同吗？都是——
　　难道——？
　　“方令臣是涣的转世吗？”我几乎用肯定的语气问她，而且我已经从她瞬间骤变的表情得到了答案。
　　这时，伊祀，小司，云凌都把目光转向我，有一些——怎么说呢？赞赏？
　　“是的。他就是涣，而且这一世的他和涣长的是那么想象，我无法忍受自己默默看着别的女人和他相依幸福的样子，女伯爵没有资格，北条沉昔也没有！”她的情绪又显得有些激动。
　　我真的很不明白，她生前那么爱涣，即使被利用也丝毫不后悔，为何涣转世后，她却不能接受他得到幸福呢？
　　我刚想问她，不过伊祀很快阻止了我。
　　“北条沉昔的魂魄也在离忧界吧？”我硬生生改了自己的问题。
　　她抬起头，清理了一下微显凌乱的栗色的海藻般的长发，面无表情的说：“她的魂魄我也不知道在哪，不过她的瞬间记忆既然在，应该不会太远。”
　　这时，无数不明的噪声开始鼓噪，无数黑影席卷而来，鄯塔翋的表情开始渐渐模糊，我浑身突然感到沉重起来。
　　这时，伊祀和小司同时向前，挡在我身前，金光和紫光乍时出现，像月光凝成的河水泛起微波，我面前的不自然的阴影开始渐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剔透光明的紫金色屏障。
　　鄯塔翋尖叫起来，她的身影瞬间变得透明起来，像是被灼烧一样，我听到她痛苦的开始呼唤着：“涣，涣。涣，你在哪里？我——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住手！”我未经过思考，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伊祀和小司似乎早料到我会这么说，又在一瞬间同时收回了法术。
　　“姐姐，你——”小司还是想说点什么，不过想了想又保持了沉默。
　　“我无意害她，我的力量有时会不受我控制，你们——”鄯塔翋又回过神来，略带焦急的解释道。
　　“我们还是会帮你的。”伊祀觉察到他的问题，淡淡的回答，确是没有一丝温柔的伪装。
　　“是啊！鄯塔翋，有些事不能改变因，我们可以改变果。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想要舍弃与他的相遇相知，既然如此，就让你们的结局完美一些吧！这样你也不用受千年之苦，那些人也可以恢复自己原来的一切。”我上前去，蹲下来，拂过她眼前的碎发，温柔友好的说。
　　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能帮助她，她就依然是那个天真善良爱情无怨无悔的女孩紫紫。
　　她的身体不是实的，所以我无法给她一个正常的人类的拥抱安慰礼节。只能继续微笑。
　　她的目光一下变得清明澄澈，和初见时一般。那里有她对涣的爱恋，对生活的美好遐思，对曾经一切美好的怀念。黑曜石一般的美丽额眼睛全然不似一个千年女鬼，而是不曾逝去的那两千年前的流光。
　　“谢谢你！”她说。
　　“不用，这一切，或许也是我的果吧！我相信一切自有它安排的定数，既然如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情活出自己，我想帮你，就这么简单。”我想起清在水池边的那一段话。

　　因不一定能改，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你曾经做过的选择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那么弥补是你唯一的选择。或许，人也能从弥补的过程中更明白些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曾经有多不堪，我也会坚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