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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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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让工作组觉得如世纪般漫长的两个小时,整场开幕式总算顺利的进入了收尾阶段。
看着一个个校级领导面如春花的走下舞台,和学院领导亲切握手交谈,称赞整场文化祭开幕式如何成功,如何让人赞叹,刘叙也是笑的满面春风。
“看来我没有选错人啊,晗夜。”
面对上司的称赞,会长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说,“谢谢老师,这是全会的努力,我也只是尽力而为,”随后看了看身边的副会长,“尤其是其他几位会长,大家都拼命想将这次活动做到最好,才有了今天这场开幕式的顺利进行。”
“是啊,”刘叙罕见的笑着眯起了眼睛,“但没有你这个领袖,也没有人能带动起大家的热情和能力不是,你太谦虚了。”
上官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淡淡的笑,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刘叙啊,你就是怕我死的不惨是吧,这样我还怎么在副会长面前做人?
“我们今天晚上去庆功吧!去好好吃一顿!”萧凯大声的说,同时用力拍了拍上官晗夜的肩膀,“会长,你可要好好犒劳我们啊!看把李峻累的,黑眼圈都挂了一周了!”
上官晗夜咧开嘴笑了笑,他不知道这个笑能有几分诚意在里面,但是他却是尽力了——他很累,累的没力气扯起嘴角笑了,但是他仍然要笑,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责任。
“啊,那是一定,”会长笑的明朗,同时向刘叙投去请示性的目光,“我想,如果可以一定将各位部长一并邀请,关于庆功宴的费用上,这次赞助费的余额应该足够,如果有不足部分——”
“不足部分由我请,你带大家好好放松放松,这是目前交给你的最重要任务。”刘叙笑着接上上官的话,“回头去安排安排,今晚吧。”
“那么,老师会出席吧。”上官点了点头,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我就不去了,估计我长得这么严肃,去了大家会放不开。”刘叙的一个玩笑,在场不少平时接触少的学生都甚为惊讶——原来秘书长也会开玩笑。
“那倒不会,只是老师如果公务繁忙的话,那么我们也只能替您把您的份儿玩出来了,”上官晗夜接着上司的玩笑继续,“我猜有很多人会愿意这么做。”
韩宁远站在上官晗夜身侧,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言语上你来我往,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心里却完全笑不出来。
上官晗夜这个人,究竟是以什么心态在和这些人相处共事的?
韩宁远的视线固定在那个没有一丝破绽的笑容上,就因为那个笑容没有一丝破绽,让他觉得其实那个男人根本不会笑——只有他看见过这个人如此多变、生动、真实的表情,无论是嘲讽、愤怒、残忍还是热望,都让他如此着迷。
他知道,那才代表那个人是真实的活着。
然而,此刻面对着众人,面对着下属、伙伴、上司,甚至有着更高社会地位和权力的人,他仍然一如往常的表现完美,谦逊又自信,圆滑却又可靠,沉稳而不失幽默。这个人,究竟是有着怎样的才能以今天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韩宁远不知道,他只知道,能在思瑞集团的陆彦明身边留住的人一定都不简单。这位年轻的虎狼之君具备了一切成大事之人的必要素质,目标明确、冷酷无情、不择手段,八面玲珑但对于既定目标不会有半步妥协,而且,从父辈们那里听说的是,这个男人最大的特点是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即使是亲人至交左膀右臂也一样,必要时一概可以弃車保帅,毫无犹豫。
——没用的人,陆彦明一律不会留着。
韩宁远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他想起来父亲提到这个年轻的商界卑斯麦严肃又有些谴责的表情,思瑞这个商业帝国的坚固城墙究竟是由多少兵卒的尸体建筑起来的,他难以估计,恐怕所有人都难以估计,所以——
他再次向上官的方向投去了视线——仿佛在那个倔强的男人有力的颈项上看见了一道拴狗的项圈,而这个项圈随时都会让眼前这个青年窒息,甚至死去。
韩宁远突然觉得,其实他来说,他韩宁远、刘叙,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是上官晗夜的娱乐对象,他根本不屑于认真的对待他们,同他相比,这些人只是——
“宁远,一会儿你去联系一下酒店。”
“啊,”韩宁远被叫回神,迅速将思路拉回现场,“好的。”
刚刚一直充斥在他头脑中的那个人正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累的都发呆了开始,”会长笑了笑,用看上去只是同学之间的关心的表情追问道,“不行的话我去吧,你和李峻去通知一下各部部长,先回寝室洗个脸,清醒清醒。”
韩宁远脸上仍然挂着笑,心中却是不可掩盖的沮丧——
他仍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一次,他不会让自己看出破绽了。
“我和你一起去,”韩宁远定了定神,淡淡的说,“你要是定了什么消费档次我们摸都摸不到的,敬爱的刘老师可要破产了。”
上官抬眼看了看他,笑了,“那倒也是,宁远挺挑食的我记得。”
不知道那笑和那句话有几分真心,韩宁远只觉得,他笑起来的眉眼有几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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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峻抢过了麦克风开始五音不全的嚎叫一首叫做《大海》的歌,歌词他并没有记住,只是默默的看着一行行字从房间内巨大的背投电视上滚过,嘈杂的声音似乎也只是从脑海中喧嚣的涌入,而后如同退潮般毫无痕迹的逝去。
他静静的看着。
已经习惯了,这种热闹而喧嚣的场合——从最初的头痛、眩晕与强烈的呕吐感伴随着席卷而来,到如今已经练就出一派发自内心的淡然模样,安静的喝着茶,看着周围的人群疯狂的舞动、呐喊,穿过迷幻的灯光下人群间制造的空隙,他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又只是目光动也不动的望着某个角落,冷清的像是在水底,而周围的,都是海市蜃楼。
他看了看表,凌晨1点——曾经在一个小时前还疯狂拉着他试图让他参与到狂欢中的人现在已经完全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萧凯、魏颖祺、杨暮欣甚至李峻,但是他都是笑笑,说他没那个天分。
他已经忘了自己曾是钢琴手,也忘了他们一起欢歌过的岁月。
上官晗夜过早的老去了,在他还稚嫩的时候。
管理着两千多人的会长就这样呆呆的坐着,任灯光将他的脸映照的明明暗暗。
聚餐席间,韩宁远固执的坚持坐在自己旁边,虽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但是那张成熟的脸上挂起的小孩子任性又蛮横的表情,也着实让上官晗夜心里微微想笑——那个男人,骨子里也只是个孩子而已,只是——
只是他还没有失去过太多的东西。
只是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命运。
吐了口气,上官将目光飘向坐在对面沙发的男人。
对方似乎感应到来自对面的注视,收回投在屏幕上的视线,直直的向他射过来。
上官晗夜没有避开,就这样承受了男人的视线,第一次,他看着他的目光中空无一物,没有了嘲讽、冷酷、愤怒与对抗,只是用无比清明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想穿过他薄薄的镜片,望进那金棕色的眼底,透视他澄澈的灵魂。
渐渐的,他看到对手眼中的恨意逐渐转变成愤怒,继而又化成了困惑的色彩——韩宁远猜不透他,他越是想抓住他,他逃的越远,他越是以为抓住了他,他越让他输得更惨。
原本,他也没有赢的机会。
隔着房间中斑斓的暗色,二人的表情都逐渐在彼此眼中模糊,只有交缠的视线浮在空中,不断胶着。
最终,上官晗夜放弃了——他打算出去透透气,毕竟,这种空气,他始终不能喜欢。
何况,今天还有工作。
韩宁远看着上官晗夜离开这个房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这一次,走之前他似乎也并未对谁有过什么特殊的交待,只是默默的和自己对视了一会儿,便推开门走了出去,而让韩宁远颇有些惊讶的是,似乎只有自己发现了他的离场,其他人没有任何异样的继续沉浸在音乐、舞蹈和酒精饮料中无暇顾及其他。
他暗自皱眉勾起了嘴角,这个上官晗夜,当他想隐藏自己的锋芒时,又可以完全抹消自己的任何存在感——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可是这个二十分钟让他多少感觉有些异样,如果他提前离场,也至少要给在场的诸位有一个交待,他执意要走,恐怕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韩宁远烦躁的合上手机,向李峻走去。
“李峻,这次聚会的费用我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打在你卡里,一会儿结束时将收据开出来,”韩宁远再次看了看表,“先走一步,你和萧凯他们安排好大家。”
“嗯,我知道了,”李峻随手开了一瓶啤酒应道,“你放心吧,有晗夜在。”
韩宁远表情未动,心里却冷笑了一下。
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学生会实权仅次于理事长的男人转身走出了群魔乱舞的包间。
隔绝了声音的房间让人顿时觉得世界清净了,也同时冷清了许多。
韩宁远已经找过了整个KTV的洗手间和有可能隐蔽的角落,显然,上官晗夜并不在这里,即使认出了韩宁远身份的大堂经理殷勤的询问,他也不能说出他是在找一个男人。
就这么算了吗?
韩宁远表情有些无奈,百无聊赖的迈着步子走向明亮的玻璃大门,对迎宾小姐唯恐迎宾不及的笑容回了个不大耐心的笑容,走了出去。
买包烟吧。
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想起了那次在楼顶夺下男人口中那半支MILD SEVEN的场景,那种错愕,看着过瘾。
于是他一边向街边的自动贩卖机迈开脚步,一边想着也许自己也应该改改,抽些淡烟,虽然那不是自己的风格。
“……这次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韩宁远猛地停住脚步。
“……陆哥,日本那批货经沪的话……嗯,我知道……”
声音来自机器背面,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我可以跑……没关系,那边……嗯,我知道……”
但已经足够让韩宁远判断,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以及信号那端链接的是什么人物。
——果然,思瑞的水下业务是这个人在做,至少,这个人正在参与。
这个,和他生活在同一个校园里,在同一个学生组织共事,作为他的上司和对手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少年——
是思瑞集团的刽子手!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会的,谢谢陆哥……再见。”
韩宁远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被他无意窃听了的人似乎没有回头的意思,收起电话默默向离开KTV豪华大楼的方向走去,脚步看起来有些不自然,漂浮的像个梦游者。
在想明白该怎么消化这个难以接受的信息之前,韩宁远的脚步动了,他放弃了买烟的想法,径直向穿着黑风衣高高竖起衣领的男人走去——他看着那背影,似乎摇摇欲坠,即使已经接近到正常时能被他感觉到呼吸的距离,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
“上官!”按捺不住以为一而再再而三被忽视的怒火,韩宁远伸手推了面前男人有些瘦削的肩膀。
然而,他却倒下了。
上官晗夜仿佛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身子一软,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喂!上官!”韩宁远措手不及,接踵而至的意外让他整个人混乱起来,慌乱的在男人彻底倒在地上前用双臂将他搂在怀里,“喂!醒醒!上官!上官晗夜!”
没有反应。
韩宁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现对方还有呼吸,只是急促而微弱,面色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却在街灯的映照下泛着紫色,紧闭的双眼不时微微颤动。
韩宁远摸了一下他露在风衣外面的手指,冰冷的如同无生命的尸体。
“呿……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发着烧还一个人往外跑,死在马路上都没人替你收尸!”咬着牙,恶狠狠的咒骂着怀里的失去意识的病人,但抱着他的手臂却丝毫没有松动。
“景海湾。”韩宁远把上官晗夜打横抱在怀里,搂着他的头上了车,司机从后视镜中有些好奇的盯着后座上这一对年轻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两个男人,怎么——
“再不快点儿开这人死车上了就难办了。”韩宁远通过后视镜看着司机的眼睛,淡淡的说,但眼神中的怒火如同雄狮咆哮。
白色的士在午夜的灯光下如同猎豹飞奔而去。
******
好冷。
头好疼。
又开始做梦了么,难道。
谁的手,干燥而温暖。
可以吗,就让我这样任性的依靠着,别放开我,别离开我……
是这个怀抱吧,就算是假的也好,就算是再一次的午夜梦回也好,我要抱紧你,绝对,绝对不会再放开!
沈陌……
就让我再哭最后一次。
沈陌……
******
这是……哪里?
上官晗夜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的将视线聚焦在天花板上——
这不是宿舍。
本能的惊醒,手迅速向枕头下面摸去——空无一物,然而却无法作出进一步的动作,一阵眩晕再次击倒了他,伴随而来的浑身酸痛和意识的浑浊。勉强维持着大脑的运转,上官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安静的打量着目之所及的空间——
宽敞的堪比陆彦明海景别墅的房间,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让人没办法判断现在的时间,深蓝色的——整个房间都是深海蓝色调,作为一间卧室,显得有些不具人气的阴冷——黑色的木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只黑色的闹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七点过一刻。
早上?
还是晚上?
混乱之中上官晗夜切断了大脑关于时间的探讨,将目光落在一堆看上去像是药片的东西上,他皱起眉努力辨认上面的字——
扑热息痛,阿司匹林,维C银翘片,头孢——
阿莫西林?
算了,阿莫西林。
“你醒了?”卧室门被有些不客气的推开,房间主人走了进来。
韩……宁远。
上官觉得自己一时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索性不去理。
他没有动,只是目光停留在韩宁远身上几秒钟,随后继续望着天花板出神。
韩宁远也不气,只是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赤脚穿着牛仔裤和T恤韩宁远上官晗夜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在他身边坐下,将手熟稔的贴上他的额头,“退烧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只是又一次将目光偏了偏,没有动。
“起来吃晚饭,然后把药吃了睡觉,”男人说完,还真有人端了个盘子送东西进来,他示意那个看起来像是佣人的人将盘子放在大床有些距离的桌子上,随后端起水杯,“先喝口水。”
男人显然并不擅长这些照顾人的工作,从那些被撕的乱七八糟的包装上就能看出来,而端着水的手也以一种并不方便病人饮用的方式僵硬的悬在半空——上官这一次将目光直直的锁定在为自己端起水杯的男人脸上,直到盯得男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才淡淡的开口,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沙哑——重感冒的后遗症,“阿莫西林,你就不怕把我给吃死了。”
韩宁远发现这个男人不开口时还真是太可爱了。
“……”被一句话顶的气不打一处来,但又着实无理可辩,只能红着脸粗声的呵斥道,“喝水,然后给我把饭吃了!”
他似乎笑了一下,有些费力的撑起身子,韩宁远空出一只手为他垫了个软垫让他靠在床上,上官猫一样的将嘴唇凑到杯子边上,韩宁远抬手将水送到他口中,可能有些急的缘故,一些水顺着男人嘴角淌了下来,沿着颈子流进白色浴袍的领子里。
韩宁远暗自咬了咬牙。
“我的衣服呢。”舔了舔干的有些裂缝的嘴唇,上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浴袍,这显然是这个房间的主人的——他并没有好奇韩宁远的父母在哪里,像他这种人,即使是自己住一间豪宅也完全不值得惊讶。
“送洗了,明天拿回来。”韩宁远看着他喝干了水,起身去拿餐盘。
“我要回学校。”上官嘴上说着,但身体却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不想动,好久没有睡过这么久这么沉了,别说,韩宁远这小子还真会享受。
“怎么回去?”韩宁远笑的游刃有余,似乎还有点儿调笑的意味,“你就这么光着回去我也没意见,看这个时间大街上谁敢载你。”
看着男人端过来的菜色,上官断定现在是晚上7点,清淡是清淡,可是——
“这里面还有我的,别以为都是给你的。”韩宁远不客气的坐在床沿,将餐盘放在床桌上,拿起刀叉,开始吃自己的番茄银鳕鱼。
上官愣了愣,发现没有自己的餐具。
韩宁远似乎看出来他的窘态,笑着切了块面包,“张嘴。”
上官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在抽搐。
“不吃你就不能吃药,不能吃药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
上官的笑容有些发苦,韩宁远这是摆明了让自己受制于他,他在耍着自己玩儿。罢了,让他耍去,这男人任性的时候比任何小孩子都难缠。
他端起碗开始喝粥,无视了那快戳在叉子上的面包,韩宁远似乎也没有不依不饶的意思,直接沾了番茄酱将面包送进嘴里。
两个彼此抗争的男人之间第一次弥漫出微妙而暧昧的气氛。
最终上官晗夜妥协的吃了些面包和芝士,看着韩宁远满意的收走了餐盘,躺回床上继续发呆——
就这么被接到了韩宁远的别墅,或者说,被劫到了他的别墅。但是,如果没有在晕倒的那一刻被他发现,恐怕现在自己已经躺在停尸间里了——但也没什么不好,其实很早以前,早就有了死的想法,只是没有勇气实现而已,至于原因,恐怕自己也难以给出回答。
韩宁远的感觉没有错,上官晗夜暗暗叹道,从那天开始,自己的身体状况就一直处在崩溃边缘,长久的胃疾和心脏缺陷,加之自虐式的饮食习惯和作息,他不断自暴自弃的挥霍着自己的生命之火。虽然在工作上仍然能保持着正常的状态,但却无可避免的出现了破绽,而这破绽也只有这个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发现了。终于,小小的破绽衍生为一次崩塌,在紧绷过度后,那根维持着理智的精神的弦断了,上官晗夜瞬间土崩瓦解。
这身体,果然已经到极限了。
可是,这种事情,并不想被人知道,尤其是这个人,这个一直与自己纠缠不清的人。
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呢?
上官不是没有目的,他做任何事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而且为了这个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从陆彦明那里学到的,走进这个叫做社会的钢铁之森中必要的生存法则。他接近韩宁远的目的很明确,他希望借朋友的身份走进他的生活,进而接触到他的势力,从而为自己以及思瑞集团服务。当然,他也精确的估算出了风险和代价,权衡之后,他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甚至必要时,他有可以让韩宁远相信,自己爱上了韩宁远,但为这感情所困扰,进而将韩宁远搅进自己设好的局。
然而,逐渐的,上官发现,事情并非他想像般顺利。
他小看了韩宁远,在一开始,他以为韩宁远只是一般的纨绔子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和一身背景,然而他错了,韩宁远的能力和心机都让上官在自己的步步为营之中不断心惊——他逐渐认识到这个事实,他们都在玩儿一个游戏,只不过各自有着自己的规则,上官想全身而退,恐怕已经不太可能。
而韩宁远呢,是真的被自己卷进来,还是仅仅一时迷惑?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再想。这件事情,他看不见任何明确的终局,如此难以掌控,仅仅因为对方是同样的男人么?
不,仅仅因为,对手是韩宁远。
“上官。”
感觉床沿一沉,知道有人坐了上来。
他没有睁眼,轻轻应了一声。
“……”韩宁远叹息的气流洒在了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肤上,不知为什么,上官觉得有些舒服,“你的身体检查结果,慢性胃炎,胃溃疡,心律不齐,”韩宁远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让上官觉得他只是在报菜名,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抽搐了一下——“你想什么时候死我成全你,我亲手杀了你。”
上官没有动,淡淡的说,“无所谓,现在就可以。”
看不到他的动作,上官只觉得什么东西突然压住了自己,睁开眼睛,看见男人疯狂的眼神,双手狠狠的掐在自己脖子上,一阵窒息和眩晕猛的袭来。
他却没有挣扎。
“你要把我逼疯了,”韩宁远猛的松开手,狠狠的搂住上官,将他的头深埋在自己胸口,“你真要把我逼疯了!”
我何尝不是被逼疯的。
吃饱了饭的上官,好不容易聚起力量推开了这个要把自己闷死的人,“你要闷死我么。”淡淡的语气,和面前这个狂躁的男人比起来,仿佛对方的怒气是个玩笑。
极端的心情被冷漠的忽略,韩宁远恨恨的盯着男人刻薄的嘴唇,无处发泄的怒气转化为了欲望,他看着冷眼望着自己的上官,如怒狮般再次扑了上去。
然而上官晗夜却早算好了他的行动,在对方压过来的一瞬制住了他的动作,转而压住韩宁远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嘴唇狠狠的撞了上去,双唇相接。但仅仅是一个瞬间,在韩宁远反应过来,和他陷入纠缠之前放开了他的唇,却仍死死的压着对方的双手。他静静的望着他,想午夜时望向他眼底一般——
这之中,究竟能有几分真意?
韩宁远的愤怒被他的一句话生生截断——
“我爱上你了,韩宁远。”
趁被压住的男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由愤怒转变为惊讶,上官晗夜凑在对方耳边低声说,“和我交往吧。”
深蓝色的背景中,两个白色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凝固为一个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