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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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就被电话铃吵醒，对于很少有兴致睡懒觉的人来讲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所以，即使听到特地选来做铃声的优雅钢琴曲，也只是让人更加烦躁而已——上官晗夜原本就有的小小的起床气被电话一搅，自然而然的升了指标。
“喂，您好……”
“上官晗夜！你什么时候去B城了？谁让你离开学校的！你给我回来！”
好字还没出口，迷糊中勉强保持的冷静和风度就被这暴风雨般毫无来由的呵斥给冲了个一个二净，谅上官有再好的修养，再大的气量，也不可能忍了这不明人士无端指责——
（你大爷！哪个儿子撒野撒到老子头上了！）
把行动电话扯离耳朵——
韩宁远。
（好，好的很。）
“请问您是哪位？”上官晗夜眼睛都不睁一下，蜷在雪白色的丝绒被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对方的怒气似乎被这样一个冷淡的回应怔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则是更加愤怒的咆哮，“我要你给我个解释！谁让你走的！”
“韩宁远，我说——”有些不耐烦的开了口，决定不和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纠缠下去，现在自己可没有逗宠物的心情，“你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就这么跑了策划谁做，那么多工作谁负责？谁也不通知！要不是我问了李峻，你——”
再次打了个哈欠，“我就是没告诉你而已，再说，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真是不想和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废这么多话了，上官的火气终于罕见的爆发了出来。
“韩宁远，你是我什么人，嗯？我去哪儿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出个门还要向你报告，你是我爹还是我妈？我告诉你，你别太把自己当人看了！”
一口气吐出来多的罕见的句子，上官晗夜觉得一方面吐出了被对方点燃的怒火，另一方面也吐出了积在心中许久的阴郁。他发泄干净，利落了挂了对方的电话。
上官晗夜不是不会讲狠话，他只是觉得绝大多数时候没有这个必要，然而，在他愤怒的情况下讲出的话，几乎句句都能逼人丧命，击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得了，这觉也不用睡了。）
（你大爷。）
“大早上火气就这么大，和谁吵架了？”
轻轻敲了敲门之后，陆彦明推开上官卧室的门，没有走进去，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倚在门框上，带着宠溺的看着坐在一团被子中的男孩子。此刻那只被扰了清梦的小狐狸正一脸极为不爽的表情揉着乱翘的柔软黑发，没戴眼镜的眼睛显得极为朦胧，皱起来的细眉在额间拧成一团——
（真是罕见这么可爱的你。）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人笑的更加温柔。
“不知道——”赌气似的把行动电话丢到宽大睡床的另一头，毛茸茸的狐狸又一头钻进了被子里，还用力向被子深处钻了两下，活脱一条大虫子。
一边说着“真是那你没办法啊”一边继续疼爱的笑着的男人走了进来，轻轻坐到床边，看了一眼床头柜子上的闹钟——已经8点了，平常这个时候，他早该起床了，看来今天原本是打算好好休整一下。
（也难怪，回来之后就一直忙着见各种各样的人，昨天还——）
陆彦明的轻轻闭了闭双眼。
（那究竟是怎样的经历。）
（为什么我没有资格知道。）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心酸的苦笑着看向被子里的人。
（算了，现在他不就在我身边么。）
看起来男孩子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那么就这样坐下去也不错——至少他正在信任的将没有防备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如此任性又柔软——这样想着，手不由自主的轻轻落到包裹着男孩子肩膀的被子上。
（这样不行。）
陆彦明咬了咬牙，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能这样做，我。）
一番天人交战，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尴尬的悬在了半空中。
（虽然那天晚上我抱住了他，但是那不代表任何事情——）
那时，他只是顺从的让他用双臂围住，没有任何抗拒。其实，与其说没有抗拒，不如说是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安静的任他给予，既不接受也不拒绝。
就仿佛没有心一样。
（谁都可以那样抱着你吗？）
他记得他不喜欢任何人的身体接触。
正在自顾的神游之时，突然听见床尾传来轻微的音乐声。这声音陆彦明早已无比熟悉，自从他认识上官晗夜一来，他的行动电话铃声就从来没有更改，粗略一算，也至少三年了——他只是为了睡觉将声音调低，而不会打成震动。因为他说，震动太伤手机了。
（你就是一直如此，虽然不承认，却从来没变过的温柔。）
伸手去取那个发出声音的物体，动作很小心，看起来对方也并没有被惊动的迹象，陆彦明朝来电看了过去——
韩宁远。
（韩宁远？）
不能接。
陆彦明感觉自己此刻正在与那个未曾谋面的对手较量——明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可笑的，幼稚的，和一个20岁的学生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韩宁远，究竟上官晗夜是怎样看待他的。
铃声还在响，陆彦明知道这样下去床上的孩子必然会醒来，然后心情再次变得糟糕，他当然不希望这样。然而，他没有权利介入他的生活，错误的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接吧。”
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一语轻飘飘的带过，却震得听者一时愕然。
来不及仔细思讨对方的真切用意就不得不接起电话，陆彦明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被动了，真该好好反省——
“您好。”
“你竟然敢挂我电话！”
“您好，上官晗夜还在睡觉，请过一会儿再打过来可以吗？或者我可以代他——”
陆彦明对来电人的无礼表示厌恶的皱了皱眉，忽略了对方的气势汹汹，听而不闻的充满礼貌的回复对方的质问——
韩市长的子女教育还真是成问题。
“你是谁？”
此刻陆彦明已经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卧室门走了出去，虽然知道没有用了，但是依旧希望能多少减轻年轻人的一些不快。
“上官的朋友，”陆总轻描淡写的回应了韩公子的质询，随后打算结束这次对话，“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转告，那么，我会告诉他给您回电话。”
“让他接电话。”态度极为恶劣而强硬。
“他还在睡觉，抱歉。”生硬的礼貌含着不容置疑。
“他在睡觉你怎么能接他的手机？”韩宁远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而且已经从质问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高声斥责。
料想，他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何如此反应过激。
陆彦明听着年轻人的斥责，静静的靠上客厅的沙发背，对方在说什么，他清楚的听见了每一个字，但又似乎完全没有将注意力集中在谈话上。
陆彦明笑了。
“改日还请务必光临本市，让我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你，韩宁远同学。”
“……”
对方似乎也被突然冷下来的异样气氛感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于韩宁远来说，陆彦明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存在——在某些方面。
所以只是出于少年的本能，保持了警惕性的沉默。
“再见。”
陆彦明没等对方回复就挂断了电话，同时，他也确信对方不会再有任何擅自联络上官晗夜的想法了——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稍微，认真了那么一点儿。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趿着室内鞋晃进洗手间的男人呢。
陆彦明将手机放回上官晗夜的卧室，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的现实，关于上官晗夜这个人，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让他觉得混乱——当然，这并非他的主观意愿，仅仅是由于上官晗夜这个人，已经深深根植在陆彦明的大脑最深处，和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了正常而必需的新陈代谢需要。
至于原因，他想，可能是报应。
“搞汉哈很麽？”
“什么？”
陆彦明在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正准备加糖的时候听见了一句外星语。
“搞汉，哈嗯麽？”
转身，看见穿着浅蓝色家居服头发乱的让人情何以堪的年轻男人叼着个牙刷满口白沫的望着他，左手端着个条纹水杯加上脚上一双毛绒室内鞋，顿时让陆彦明有些无力。
“牙膏沫，滴下来了。”
“哈……”
刚睡醒的人含义不明的呆呆应了一声，任端着咖啡的男人为他擦去下巴上的白沫。
“……”陆彦明叹着气回身冲掉手上的牙膏，“乖乖回洗手间漱口。”说着，半推半拽的将看似痴呆的人带进了洗手间，压着对方的头，让他漱口。
上官没有反抗，任由男人揉着他的乱发。
“鸡蛋培根三明治，牛奶，咖啡，”拽了条毛巾给他，继续说，“楼下有包子和豆浆，下去吃？”
“啊……”咕噜噜的漱过口，“你听懂了？”
“你起床第一件事除了找食儿还能有什么。”耸耸肩。
“包子和豆浆啊，”胡乱的擦了擦脸，“这都几点了。”
“无所谓，”将梳子递给他，“只要你想吃随时都有。”
“嗯，”压了压脑后仍旧倔强的头发，看着男人帮忙的手，“呐，我说……”
“嗯？”看着镜子里男人没戴眼镜的脸。
“我们还真像情人呢，彦明。”
男人的脸僵了僵，手也尴尬的停在了男孩子的头上。
似乎呼吸都滞住了。
为什么？
上官侧身用双臂环住了男人僵硬的身体，温柔至极，将脸轻轻埋进男人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我开玩笑的。”
男人没有动，他不知道怎么动。
“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去公司，”说着，他放开了他，转身绕过男人走进卧室，“韩宁远的事情，就随他去吧，呐，陆总。”
说罢，他向他笑了，没戴眼镜的眼睛眯起来，弯弯的。
他却只是扯了扯嘴角。
其实，他想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从心脏的地方开始，有些僵硬。
******
去公司的事情对于上官晗夜来讲也只是走了个过场，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也只能是走个过场。毕竟，从直接业务上计算，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亲自打理过公司的一线业务，在思瑞集团这种信息瞬息万变的经济组织中，稍有疏远，就会被瞬间毫不留情的抛弃。
所以，为什么叶诚钧被“发配”到H市，这之中的缘由，上官也一时难以参透。
总不能是为了特意对付我这个小角色。
上官晗夜，做人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他路过11层的公关经理室时表情微微有些动摇，但转瞬即逝，恢复了自信又有些冷峻的笑容，将目光稳稳地落在前方男人宽阔的肩膀上。
“晚上的航班？”
陆彦明回头向他确认今天离开B市的安排。
“嗯，晚上5点的航班，”，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柔和了目光，“这几天麻烦陆总了。”
“没什么，你能回来，我很高兴，”陆彦明声音平稳，淡淡的说，“晚上我送你去机场。”
上官晗夜仍然步伐平稳的跟随在男人后面，穿过公司宽敞明亮的走廊，但目光却飘向了窗外的城市风景，如此熟悉，似乎连空气都已经成为构成自己身体细胞的一部分，然而，自己却惧怕着这城市的某些东西，就如同惧怕着自身某些畸变一样。
“陆总晚上还有项目会议，”看着陆彦明向擦肩而过的员工点头，他淡淡的说，“三环那块地皮现在还没签下最终协议，我想，陆总在这之前还是……多少谨慎一些为好。”
在一年前，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说出这种有悖他原则的话。
陆彦明怔了一下，随即为自己的暗暗心惊感到抑郁——他忘了，然而他记得，但最重要的是，自己竟然对于身后男人的善意提醒表现出警惕。
两个人，都变了，从细胞内部开始，缓慢的，如同自燃。
就像这大都市一样，在谁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贪婪的吸收着人类、金钱、资源，如同生命体一般缓慢的而畸形的生长着。
“好吧，”陆彦明站在电梯门口，看着指示灯数字不断减少，“那么让丁经理送你去好了，今晚的会议在资金方面已经没有需要商榷的问题了。”
电梯门缓缓划开，出于礼貌，上官晗夜先一步踏了进去。
但实际上，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少于两个人一起乘电梯。
看着他既不拒绝也不接受的一贯态度，陆彦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变得越发不可理喻。在这样下去，在这商场上真要混不下去了，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他唯一的弱点——“你还真是没什么感情用事的时候，晚上的会议可是商业机密，你就不怕我扣留你盘问消息来源？”
上官笑笑，“这事儿我相信陆总要做早就动手了，”他随意的靠在电梯内的扶手上，“两年前。”
陆彦明觉得面前的男孩子似乎过了这个十八岁，突然变成了一种更复杂的东西，或者说，他变的更加擅长操纵自己的变化。
“喂，俊林，下午出车送上官到机场，”陆彦明算是认输，直接越过当下的话题给丁俊林打了个电话，“下午两点，嗯。”
上官晗夜直直的看了陆彦明一眼。
“晚上的会议你不用参加了，”作为总裁的陆彦明似乎没有变化，“关于预算的问题前天我们已经探讨过，实施B方案，在最终协议书内容上还有什么问题今晚回公司单独商议，但我给你们的额度不会超过5%，”似乎丁俊林对于上司的想法有些算不上质疑程度的意见，男人接下去，以不容质疑的口吻道，“那就告诉他们，思瑞不会浪费资源和时间在任何无意义的事上，全国如果能找出第二个以这种价格开发出同等品质楼盘的开发商，那么思瑞奉劝他们马上去找，不要继续浪费双方精力。”
上官晗夜也是偶然间听闻最近陆彦明还身陷一笔卡在日本打算转运往欧洲的芯片生意上，在这种时候，能有这种魄力对这样级别谈判方说出这种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他思瑞集团总裁陆彦明。
这个时候，他反而觉得，他亲切了。
恍然间，电梯门再次打开，已是中午阳光明媚的大厅了。
“想吃什么？”陆彦明似乎又恢复了一直以来凌厉、自信、游刃有余的态度，迎着阳光向上官晗夜笑着。
“你确定你要和我一起去？”上官忽略了身边惊讶的看着许久不见的PR经理的公关部员工，向陆彦明回以同样的微笑。
“你还能吃昆虫宴不成？”陆彦明此刻感到的，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势均力敌，以及某种不可见的强烈的力量。
“呵，我开车，到了就知道。”
他相信，上官晗夜也同样感觉到了。
******
丁俊林锁好车，迈步向上官晗夜的方向走了过去，二人还有足够的时间在安检之前聊聊天气。
同样，丁俊林也有些意外于上官晗夜这次回B市的两手空空的状态，不过，作为一个多少能算得上内部人的他来说，上官和陆总裁亲密的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关系也让他能够理解对方的行为。
“叶总到H市也有段日子了，丁哥在这边做的还顺手？”上官晗夜办好自助值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回身走向叶诚钧曾经的助理。
“说轻松绝对不现实，”丁俊林脸色平静，“毕竟思瑞这么大规模，让我来担负叶总那么大的责任，在能力和心理上我都还不到那个水平。”
这倒是无可非议的事实，上官轻轻点点头，“可是他信任你，不然不会……”年轻人顿了一下，“你知道。”
丁俊林笑笑，有些克制、有些隐忍，“你什么时候回来，下次？”
“冬天吧，”上官想了想，“寒假不出意外应该能回来。”
但是没有什么期待和热切的情绪流露出来——这丁俊林多少有所了解，上官晗夜从初中开始就和家庭成员的关系非常疏远，对于他来讲，家就是他在一段时间居住的固定场所，可以是任何地方，任何环境。至于原因，他不得而知。
可能，没有人知道。
“丁哥，你先回去吧，最近公司的业务有些棘手，我不能耽误你时间了，”上官垂下视线，“有些话我知道我说可能不合适，但是，陆总的一些项目还希望你能多协助——”
丁俊林闻言颇有些意外。
上官继续说，“毕竟叶总现在身在异地，陆总的重要谋士不在身边，如同少了左膀右臂。但换言之，叶总能够放心身赴华东南，也必定是对你寄予绝对信任。虽然，我现在已并非思瑞的员工，但是既然我身在华东南，也必然会尽我所能为思瑞做些什么。”
男人一番话，却让丁俊林不知如何反应。他从未见过上官以这种态度和他谈论公司的事情，难道，这才是他的真实么。
只能点点头——既然你给了我信任，那么我也将同样价值的信任交换给你。
“那么我先走了，路上小心，丁哥。”
“一路平安，”丁俊林淡淡笑了，“谢谢你。”
“谢谢你，丁哥。”年轻人向安检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
丁俊林目送他走进候机厅，才转身走向停车场，刚走到自己的君越旁边正打算开门，却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
“丁，叔，”一身黑衣，“狐狸，送走了？”
“靖涵？你怎么来了。”丁俊林睁大眼睛看着仿佛从空气中凝结出的人影。
“要我说，这陆彦明和那小子成不了，人家都上飞机了，接也不来送也不去，啧啧，太没诚意了这个。”秦靖涵毫不客气的摇摇头，大声数落。
“陆总今天有项目会，脱不开身。”淡淡的解释。
“哈，也是，将来还不一定谁养谁呢，”随后笑的艳丽，“接下来，就看上官同学怎么七十二变收服传说中的韩家小少爷了，姐姐我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