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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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一直微笑着注视着你，直到你登上囚笼的王座，头戴荆棘皇冠——即使身后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南方的冬天总是来的突然，让人总是难以判断是脱夏入秋而或越秋入冬。九月份的天气，理论上讲，应该仍踩在夏天的最后一列城际上，然而，今天的温度却让人不知道开冷气是否仍然合适。
明明中午还热的让人发昏呢。
上官晗夜默默暗叹了一句，同时抱怨性质的憋了一眼会议室角落里距他对角线距离的空调，笨重而硕大的冷气机正在不遗余力的吐着冷气，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即使没有人发现。
上官在开会，会议没有名称只有内容。新生军训刚刚结束，据说学校方面在试图体制改革，将小规模的行政管理体制整合精简为扁平化，缩减中层管理成本的大规模体制——所谓“大步迈向世界一流”的第一步，于是他所在的这一届学生成了小白鼠，而他正在和军训中一同被选拔出的30只优秀白鼠在冷的像实验室的房间里接受实验者的训话。
“学院改革将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机会，在信息交流……”
（他是叫刘叙吧，刘叙来着……）
上官晗夜不动声色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在领导席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年轻男人——长得很年轻，不起眼，那一眼严肃一看就是装的，好像很有经验，其实也不过24岁，做到过学园的学生会副会长而已。
“还嫩的很呢，你。”
一脸专注而用充满互动感的眼神凝视着年轻的实验师，脑子里却用不恭的言辞将对方形容的一塌糊涂——这显然是某位男青年正在做的事情，而这位男青年还受到了刘叙极为欣赏含义的注目礼。上官面部表情极为一本正经，让刘叙感到终于找到了能兵强将，并认为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用之类。当然，这些，都是上官同学想达到的效果。
突然，不知道刘叙老师说到了什么让他自己很满意的话，他笑了一下，很灿烂的那种笑容。上官愣了一下，不过是极为短暂的一瞬，短暂到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不知那男人在莫名其妙的笑什么，在这短暂的一个小空白后，他极为自然的用笑容给未来的上司捧了个场——当然，是个赞赏含义的——傻笑。接着，刘叙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体制建设”、“学生工作”的词汇堆砌，上官继续神游。因为，他确信，即使他神游，对于上司的应付也比那些笑的花一样的新生看起来真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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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晗夜也是今年考入Z大的新生，毫无疑问，普通到乏味的一名极平常的大一新生。没有半年自主招生的预习，也没有什么提前报到的优势，连手机号码都是和所有最没个性的人一样的4571。上官报到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从遥远的B市只身飞到遥远的H市，提着一只拉杆箱，背着一个笔记本，报到登记，然而住进条件还算过的去的宿舍。他一路傻笑着走到了一个月后的今天。
不过，他却是极少数没有参加军训的人员之一。
上官自己是极为豪迈的积极参训，然而第一天就脚踝旧伤复发残着回到宿舍。指导员很快劝说他去办一个半训证明，他傻笑着应承然后骑着新买的二手单车跑了不下十趟校区医院，只是医生总是沉着脸说“你断给我看我才能给你开证明”。于是这个证明算是开不出来了，他只好每天往返连部与寝室间请日假，指导员没办法拒绝这个诚恳的孩子，只好每天给他写假条。后来因为这个原因，上官晗夜和这位指导员身份的学姐关系混的不错，甚至扯上了老乡的关系。他挺满意这样的现状，直到军训临近结束。
由于不参训的原因，上官晗夜每天像个居家夫一样，扎上围裙在宿舍洗衣服，扫房间，洗马桶，哼着小曲不亦乐乎，这样也直接导致了他所在的宿舍是全连最整洁宿舍。
那天，他正在楼下提牛奶，打算回寝室，刚好遇到敬爱的指导员。指导员看似有些兴奋，拖住上官同学的胳膊，对他说，“军训的欢送晚会需要有人来统筹主持一下，我看你现在挺空的，就你来吧。”上官晗夜有些惊讶的看了这个学姐一眼，随即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她大有不大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也只好继续傻笑着点头，“好啊，我试试吧。”
接下来的三天，上官晗夜开始筹备各种节目，甚至包括领导访谈录音一类上纲上线的东西。于是，宿舍的马桶就好久没人理。上官架着个傻气直冒的黑框眼镜奔波于各个场地间，看起来甚是勤恳，与其说是总导演，不如说像送盒饭的剧务。
最后晚会大获成功，指导员留下一句话，如果想加入学生会的话，我保证你进。
上官还是嘿嘿傻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啊，谢谢您。”
自那之后，学姐就结束了军训工作，回到了学园。但他却如期的接到了刘叙的电话，大致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加入学院学生会工作之类。上官感恩戴德的谢了半天，然后就坐在了他现在所在的冷气开大了的会议室。
*** ***
他又看似谨慎而胆怯的扫了一眼周围的同学，有的在私下里说笑，有的正襟危坐，还有的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上的行动电话，但是绝对没有如他一般怯懦而软弱的人。
（精英……么。）
他心底嗤笑了一声。
一群自信过剩的家伙。
“那么，接下来，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并说一下自己想加入的部门吧。希望大家能够积极踊跃，因为毕竟大家都是学院最优秀的人才啊，要勇于展示自己。”刘叙做出了自以为友善亲切而有煽动力的表情，上官感觉到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将身子挺直了，而他却没动，显得反而有些退缩。
“大家好，我叫王志伟。我来自H市S中，非常……”
“哈，真是勇猛的人。”上官自言自语，“吓了我一跳。”
他的声音很轻，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声音感到有些不自在。
很快，窃窃私语开始蔓延，那个身高不足165公分的男生说他想当会长。
“就那个身高？”上官听到身旁一个穿着花衬衫，看起来有些流氓的男生声音虽低，但毫不避讳的说。
他忍住窃笑的冲动，继续低着头静静听。
“刘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韩宁远，今天，我首先有两个问题要问老师。”
中气十足，自信又不失谦逊，但是——
“搞什么飞机，这家伙。”
在一片窃笑中，有人替上官晗夜表达了他的想法，用词准确犀利，上官心里无奈的叹息一声。
那个叫韩宁远的男生让上官晗夜不甚舒服，他虽然没有皱眉，但是确实认真看着他，直到对方发言完毕。上官并没有注意到韩宁远都说了些什么，但他确信，这个人，很讨厌。
韩宁远的发言引发了一片不小的议论，但他却面不改色。想他韩宁远在军训的时候可是师部的红人，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推销自己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总比那个傻到家的王志伟来的巧妙，不知道什么叫群众基础，还是向韩少爷我取经来吧。韩宁远极有风度的平了一下衣皱，脸上挂着极浅的笑容，仍是认真的看着老师，推了一下简洁的黑色半框眼镜——这是他得意时极常做的动作。他才不关心这两个无聊的问题会得到什么答复，只要在场这些“群众”能记住韩宁远这个名字，再将这个名字安在一个五官端正，身材一等的优秀男人身上就足够了。
韩宁远的战术很成功，至少对在场的女生是这样的，她们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关心上面的答复，开始注意这个高品质祖国大好青年了。
自我介绍的人一个又一个站起来，上官晗夜始终平静的傻笑着看着积极的孩子们，然后礼貌的鼓掌。
“现在，应该还有——宣传推广策划部没有负责人，哪位同学——”
“晗夜，晗夜很厉害的，这个人我们连的，特别牛！”
上官晗夜被这个如洪钟般的声音震得头翁的一声，他告诫自己，克制，克制，像受到惊吓般，他睁大眼睛，有些慌乱的试图透过厚厚的镜片找到声音的发源处，然而这个动作在厚重而不时尚的黑框眼镜仍显得十分滑稽。终于，他找到那个让他有种强烈仰头长叹冲动的男生，高明——高明大哥，你真是一点都不高明，想依靠推荐我到这个部门负责进而建立自己的势力么，你打错算盘了。
上官在心里冷笑一声，然而却红透了脸，摇晃着慌张的站了起来，用手扶着呆傻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可笑。他显得格外紧张，小幅度的欠了一个身，然而低着头看着桌上的本子，声音像拉的过头的弦，紧张的拔高发颤，“那，那个，我叫晗夜，我，我其实没、没什么……不过，如果真的没有人愿意负责，我，我想尝试一下！”最后音阶让很多人想笑又要强忍着严肃，着实辛苦在座各位。
他听见了韩宁远的笑，那是轻蔑的不带任何善意的笑。
（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韩宁远在心里对这个战战兢兢的男生好一番冷嘲热讽，他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尽量不表现出面对垃圾时的表情——厚重的锅盖头，一副厚镜片挡住了半张脸，眼下那张脸还红得像炒的过头的番茄酱，外罩下宽大的半旧T恤下看上去有些颤抖的单薄的身体，奇怪，这个人身高起码一米八二，怎么看上去这么弱不禁风。韩宁远皱了一下眉，交叠的双腿换了个方向。指尖在桌面上悄悄的划了两个字。
（韩夜……啊。）他的目光落在站着的人桌面上修长却有些苍白的手指上，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戒指，他不会看错，那上面镶着一枚钻石，在会议室强烈的灯光下正毫不低调的散发着令人眼花的光芒，他有些诧异的挑起了眉毛。
（婚戒？……开什么玩笑。）
韩宁远收回目光，正打算再看一眼那张呆板的脸，却正好对上上官晗夜的目光——原来他发现我在看着他么。韩宁远这么想着，同时笑了一个极为友善的微笑，上官马上凝固了表情，而后迅速尴尬低下头，桌上的手也抽了回去，藏在了桌下，再无任何动作。
（真是罕见的生物。）
韩宁远看了一眼快缩到桌下的黑色的脑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将脸藏起来的上官其实在忍耐，而且忍耐的很艰难。
他想笑，想得快死了。
有多少人在听完他对于推广策划的工作设想后纷纷露出了惋惜的表情——这样优秀的工作设想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过期西红柿一样软弱好欺负的人提出来并计划执行的，为什么就不能是韩宁远那样优秀的人提出负责呢。
他上官晗夜当然清楚姓韩的想法，姓韩的才不会去什么又累又高风险的推广策划，他那种浮夸又虚荣的人必然是要奔去人力资源部这样中枢基建部门的，只不过这些事情，在座大概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他，另一个只能是韩公子自己了。
*** ***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意料之中，30个人被分出去一些进入团委工作，上官晗夜自然而然留在学生会，八大部门均设定好临时负责人。让上官感到好笑的是，王志伟和韩宁远同时接管了人力资源部，同时接管的还有上官同班的一个女生周晓彤。会议结束时，那个穿花衬衫，鄙视过王志伟身高的男生走了过来，笑嘻嘻的伸出了手，“我叫魏颖祺，原本想进推策部，谁让你要求这么高。”说罢笑得极为阳光，露出一口白牙。上官同样伸出手，握住，却没有施力，“在学术也不错，呵呵。”魏颖祺笑得更开心了，他抽回手挠了挠头，“啊，我就是一跑腿的啊！”然后嘿嘿的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可爱的小女生，“就给杨暮欣跑腿儿啦，嘿嘿。”叫杨暮欣的女生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魏颖祺一眼，笑着说，“工作要加油，我们先走了。拜拜。”上官笑了一下，点头说再见。
上官晗夜没有马上走——确切说是没能马上走，他被刘叙留下了分派纳新的宣传任务，头痛的是，似乎有人不满意他的分配。
“文学部不能被指派这么多工作量，这是不合理的！”气势汹汹的某个女生，站在上官晗夜坐着的椅子面前——因为椅子实在太矮，给上官造成一种泰山压顶的错觉，他无奈的抬起头来，疲倦的看着那个凌厉的——小女生，“你将这些工作都交给文学部的成员，那我们做什么啊？你不能这样偏心！”
“请你稍微冷静一下，”上官有些虚弱的仰望着因为音量而显得较为汹涌的气势女生，稍微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样安排是根据整体人员比例构成确定的，理学部的女生人数比较少……”
“但是你不能忽略我们的存在！”小女生的气场好像又强了，非常不客气的打断上官晗夜虚弱的解释，有些不讲理的倾向。
“我没有忽略你们的存在，我非常赞成理学部的工作人员协助工作。”他叹了口气，试图继续解释，“现在资料在……”
“我不管你什么资料，我只希望放由我们来——！”她突然顿了一下，上官也有些微微的惊讶是什么阻挡了大小姐继续发威，而后她解释了他的疑惑，“韩宁远，你干什么！？”
“林霜，”韩宁远的声音从上官晗夜头顶上方传来，低沉清晰，但重点却是凛冽的寒意，“对这种人的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走吧。”
也许是同上官晗夜同样听出来后面没说出口的那句“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叫做林霜的泼辣女生总算是住了口——世界再度恢复了安宁与祥和。上官垂着头，明确不过的感受到来自她的敌意和鄙夷，以及她的高跟鞋转身踩过地板时刺耳的声音——他开始担心自己的神经衰弱会复发。然而，同时感觉到的，是韩宁远如针一般的目光，如同将自己暴露在无数冷箭之前。他凝视着他，他却如无知觉般埋头整理手中的资料，直到那双白色的阿迪达斯消失在自己垂下的视线中——上官晗夜觉得自己脖子痛了。
*** ***
爬上硬如门板的床，上官响起了周晓彤和他开的玩笑，“我啊，至少要做到人资的部长，绝对不能让上官你爬到我的头上呀，呵呵，我到时候要使唤你哦！”上官只是一直以来那样的傻笑，说，“好啊，呵呵。”
他翻了个身，开始回想今晚的会议。
韩宁远……么，似乎招惹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呢。
上官晗夜笑了，不过这一次，他笑了一个猫科动物般，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