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非兮

31、没关系，你的梦

　　我惊讶地看着李晓蓓从琴房里走出来，笑容浅浅的像一缕带着清香的微风，月牙一样柔软弯起的眸子里闪烁着明媚的光，宛若晴日里的一池湖水。
　　她是一个晴天般的女子，亲切而可爱。
　　“李学姐，你怎么也在这练琴？”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我竟然有些慌张，眼睛盯着她那件纯白色的雪纺衫，竟然不敢直视她的脸。
　　严玛丽的反应比较快，她那机灵劲就跟她那可以转个十八弯的歌喉一样。“啊，你是不是李晓蓓？！学姐，我崇拜你很久了！”
　　天呀，亲爱的玛丽圣母，你真是太没礼貌了，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
　　“学姐，你一年前做的即兴演讲简直是帅呆了！”即兴演讲？我疑惑地看向严玛丽。李学姐可是法律系的，她做的即兴演讲也应该和法律沾边吧？严玛丽这种最受不了法律的人，竟然会去听？！种种疑问堵塞在我的胸口。
　　小心翼翼地观察严玛丽的神色，我才发现她那颇为传统的五官都一下子跳脱起来了，眉飞色舞的毫无形象可言。“真的很想再听维也纳的故事！还有……上次的三重奏也是即兴的吗？”
　　“都是即兴的，直到校庆前三天我们几个才知道要回学校表演。所以，能得到你们的认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还以为会冷场。”
　　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眼神游离在严玛丽与李学姐之间，找不到焦点。

　　“李亦楠，你又在发呆啦？学姐在问你话呢，你怎么傻愣在那。”
　　“啊？噢……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可能还没睡醒。”我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冲着李学姐笑了笑，面部却依旧有些僵硬。
　　“哎哟，刚刚我们在问你要不要去便利店买些冷饮！”严玛丽竟然伸出右手，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算了算了，干脆我去买三份一样的。你们放心，我的口味很大众的，哈哈哈。”

　　严玛丽蹦跶着跑去附近的超市，好像一个揣着银两的宫女。我尴尬地看着李晓蓓，竟然找不到话题和她聊，只能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李学姐，我们到琴房坐会儿吧，那里比较安静。”
　　陈玉曾经说我很闷骚，实际上我只是外冷内热，不大愿意和不太熟的人谈天说地，笑得花枝乱颤或者立马打成一片。事实上，从小到大我的朋友都特别的少。
　　这可能和我的家庭背景有关系。
　　我妈年轻的时候，弹着一手好钢琴。她曾经想当艺术家，但我外公极力反对。没错，还是那个老套的原因——女子无才便是德，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决定赶紧把自诩清高的女儿给嫁出去。于是我妈就被逼着去相亲，嫁给了我那毫无艺术细胞的老爸。
　　他们本来就不相爱。所以20年以后，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因为一个我所不知晓的导火索，就火速离婚了。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我爸妈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那么他们肯定会很爱我。
　　而我爸也就不会东奔西走，压根不愿意和我谈理想聊未来，却只一心想着赚钱。至于我妈，她才是真正的闷骚。我们一天的对话，基本不超过10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亦楠学妹，你不舒服么？怎么垂头丧气的。”
　　“没有不舒服，也许只是因为……我有些紧张”我只好扯谎，随口应了李学姐一句。
　　她脸上有着真诚的关心，让我很不好意思地继续傻笑。算了，既然准备说谎，那就再扯些东西算了。
　　我索性告诉她，三天以后的合唱比赛我要去伴奏。

　　李学姐绝对是有交际天赋的，她三下两下就把我的注意力给转移了，抛了另外几个话题，暗地里在鼓励我，让我不要想太多。
　　自然，我随后也摆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假装已经被她成功地开导，开始进入下一个话题。“原来李学姐也是这所音校的学生啊。怪不得你们刚刚聊得那么欢快，不愧是校友见校友。”
　　“你的同学很活泼很有趣，说话的方式也很青春。呵呵，让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
　　这句话有什么潜台词么？我耸了耸肩膀开始傻笑，眼神又开始乱飘。钢琴在我左前方静静地微笑，黑漆表面散发出神秘而典雅的气息。
　　“李学姐，刚刚那首曲子，你弹得真好。”弹钢琴，天赋是极其重要的。况且她又在全国有名的A市音校学习过，必定也有极好的老师来指导她。
　　真让人羡慕。
　　“嗯，我要谢谢我的老师。”果然，李晓蓓是有一位好老师。名师出高徒，此话可不是假的。
　　她缓缓走向那架钢琴，略微低下头，随意地翻看一本牛皮纸封面的谱子。雪纺衫在阳光下变得透明而轻盈，可爱的褶子带着些许俏皮，精致地分布在袖口上。
　　“上次就在办公室里听你放过这首曲子，我当时真觉得遇到知音了。”
　　“知音？”
　　“嗯，那首曲子是学姐你自己录下来的吗？里面好像有些嘈杂的声音，可能是录音的时候，位置没放对。”我兴高采烈地讲了一大堆，却发现李学姐的情绪竟然变得有些低落，眼神貌似还……有些黯然。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其实，录下来的那首曲子是起若弹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按动最右端的几个钢琴键。清脆而无规律的琴声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在任性地要糖吃。
　　我突然想起了那张相片。站在最右边的年轻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精美的小提琴。
　　那个人，就是林起若吧？
　　“可他不是学小提琴的吗？”我鬼使神差地竟然跳出了这么一句。
　　李晓蓓果然一脸惊愕地看着我，还蹦了一句在我预料之中的问话。“亦楠学妹，你怎么知道起若曾经主修小提琴？”
　　无语凝噎。
　　我要怎么回答她呢，说谎说得我心发慌，可不说谎……李学姐就会觉得我是一个不检点的坏女人，刚做上别人的女朋友，就往他家的门跑。怎么办呀怎么办！
　　是谁说过，人生就如一场戏？正当我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回答李晓蓓的时候，严玛丽闪亮亮地出现了。

　　严玛丽，你果真是圣母，拯救了我这迷路的小羔羊！
　　“我买了三杯双皮奶，都是原味的，赶紧趁冷吃吧。”她大大咧咧地靠了过来，差点把我给挤倒，“哟，李亦楠你贫血啦？怎么走路摇摇晃晃的……赶紧过来拿双皮奶呀！”
　　我错了——严玛丽，你是伪圣母，明明是你把我给挤到站不稳的，我的天呀我的地。
　　哭笑不得地接过她递来的双皮奶，我再次愣住了，手臂不禁有些颤抖。
　　“你究竟加了几种豆？”
　　她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边回答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红豆绿豆黄豆还有四季豆，才四种而已……对啦，你们吃的时候记得用勺子搅拌一下，底下还有几颗玉米。”
　　如果有人在那一瞬间给我拍一张特写，就会很清晰地看见我那嘴角抽搐的扭曲表情。
　　谁来告诉我，我手里的那杯东西究竟是叫“双皮奶”，还是叫“被抽走了米饭的扬州炒饭”？！
　　干笑三声，我彻底明白了她所谓的“大众口味”。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的时间，一眨眼就没了。
　　我相信在世界的另一端，有和我一样在失败后习惯闷闷不乐、不说一句话的朋友。任何小心谨慎的话，听在耳朵里都会觉得那是别有用心。
　　虽然我知道，失败总是夹杂在成功与成功之间。
　　严玛丽总是心直口快，成绩出来后，她不留情面地冲到我的面前，像个审判者般俯视着我。我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突然觉得有些心寒。
　　“李亦楠，你表现得太失败了，看着谱子也弹不好吗？我们都集体抢拍了，真的很丢脸啊！”
　　这是我第一次，穿起黑色的吊带礼服。真恨自己，干嘛那么重视这次比赛……明明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还要被别人那样莫名其妙地骂一通。

　　难道她没处发泄吗？
　　我们班的人数本身就少，声音完全放不出来。指挥还是临时叫过来的，队形也完全没有花样。这样怎么可能会有好成绩？至于抢拍，不应完全怪我。
　　“对不起，我反应的确太慢。但是抢拍这个现象，要负最大责任的应该是你的那个好哥们——传说中的指挥家。”
　　礼貌地还嘴，我挑衅地眯着眼睛，等着看严玛丽的反应。
　　谁知道她“哇”的一声，眼眶都还没红透就已经开哭了。
　　真不成熟。
　　我不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手里掏出一包面巾纸，用力地塞在她手中。严玛丽真是典型的草莓族，经不起说几句就要哭天喊娘了。
　　谁叫她考虑不周又花痴得要命，硬叫她那暗恋已久的男生当指挥，还故意装体贴，给了他特权，让他不用来排练。

作者有话说

　　嗯，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