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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得寸进尺 ...

  •   榆桑跑了出去,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朝凤殿附近,殿门紧闭,下午的阳光映进殿中,窗纸上看见了沐云习案翻书的阴影。
      都在看书,本来我也在看的,可惜太子也去了,不能明目张胆地用法术看,唉,真无聊。
      榆桑独自哀叹,沂春从远处走来,看到了殿旁立着的榆桑,待走近时,他道:“榆桑姑娘,来找君上?怎么站着不进去?”
      “不不不,我没什么事,他看起来很忙,就不打扰他了。阁下现在忙吗?”
      “不忙,我来看看君上有没有需要我去做的事。”
      “那你能不能……带我回华清殿,我似乎找不到路了。”
      “啊?宫里的建筑布局都是方正的,拐几个角,剩下的不都是直道吗?”
      “那我……就不能迷路了吗?”榆桑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道。
      刚刚不是说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朝凤殿嘛,她是真的想回华清殿,但转着转着就转迷了,敢问路在何方?
      “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初来乍到,我带你去。”沂春忙道。
      转眼回到了华清殿,实际上只拐了三次罢了,不过直道有点长,许是榆桑没记住该从哪拐,谢过沂春后,榆桑便进殿了。
      怎么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呢?
      金花茶!
      如今我不走了,它要是确实灵性,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不愿回来吧?它一直留在他体内,也不知好不好,还是找机会收回来最好。
      翌日,榆桑直接睡到了日中,下午决意去宁静湖走一走。
      昨日跟沐云只是远观,今天要好好看看。
      宁静湖旁的垂柳生出绿丝绦,在澄澈的湖面上对镜梳理云鬓。那垂柳大概围了宁静湖半边,另外一半则是向内的木质平台。靠湖的一长趟全是木椅,供人休戚。
      边上几处岸口紧收,成了几个圆形小池,圆石在浅水间列,可通行人。其中一个湖面较窄的地方修了一个小木桥,微拱的桥身与湖面的倒影成椭圆形,有四五条或木质的,或石英的小道穿梭湖岸。
      烟柳画桥。
      岸边除了垂柳,还栽了些海棠、夹竹桃、山桃、梅等,芳菲菲其弥章。
      最深处则由几十块石头错落地堆叠出一个不算太高的假山,有水流沿着石块从上飞泻,在下方石块围起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池。
      旁有石阶,登阶而上,便来到了致远亭,亭前是水,亭后是路,檐牙四翘,这便是这一块的最高点。亭中有凳有案,可坐而一览全貌。
      榆桑自假山下向上望去,有个人影坐于凳上,背挺的很直,雪白的衣衫在绿肥红瘦、灰石碧水之间十分显眼,榆桑有种不好的感觉。
      待那人恰好自亭上向下一瞥,榆桑看清了面容,果然,是太子沐怀瑾。
      榆桑看见他就想起了昨天,也说不上怕他,就是觉得他像个冰山美人似的。
      有一说一,他生的确实好看,只是不苟言笑,脸上像是写满了“生人勿近”。
      沐怀瑾只是向下看了一眼,目光便又回到了案上,榆桑不知他到底看没看见她。她正要向亭上走,他若看见了,此刻她换个方向走,会不会有些失礼?
      他若没看见最好,但榆桑又觉得到底来一趟,不去亭上看完就回去,有些吃亏。
      罢了,还是上去打个招呼,反正他专注自己的事,我在旁边干什么他又不会管。
      如是一想,榆桑便登阶而上,来到亭内案前,行礼道:“太子殿下,真巧啊,您也在这儿。”
      “嗯。”他果然没抬头,依旧看着石案。
      榆桑顺着看见案中摆着一个白玉棋盘,晶莹的黑白棋子相间,或扭打,或远防,还有一处白子被围,身陷囹圄。
      沐怀瑾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正夹着一枚白子,正思索如何破局。
      榆桑没细看,便开始研究这亭内。
      从下面看时,亭前有块牌匾,写着“致远亭”三字,前侧二柱上也有字,凑近看才看清晰,原来是副对联。
      右侧是:致远亭里探弈道。
      左侧则是:宁静湖畔闻琴音。
      待转到亭后时,竟发现后面二柱对外一侧也有对联。
      右侧是:望星宿万里风云纳亭内。
      左侧是:想天下千种智慧融湖中。
      都是小篆书写,无论是对联含义还是书法字迹,都与这美景相得益彰。亭后有向两边下去的小路,路旁栽了竹,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在大致看完后,榆桑又回过头来看沐怀瑾的棋局,却见局势竟已大转,先前被围的白子尽数突围,竟反将一军,于黑子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喔!”不知他的第一步是小飞,是旁靠,还是间跳,无疑是妙手,榆桑不觉赞叹一声。
      这次沐怀瑾高抬贵头,榆桑以为他嫌自己聒噪被叨扰到而想请她离开,谁料沐怀瑾悠悠开口,说了个字,“坐。”
      榆桑狐疑地坐到他对面,沐怀瑾不知从哪里拿出本书来,快速翻找着什么,旋即停下,将书摊放到榆桑面前,右手二指在书面的一处点了点,停在那。
      榆桑凑近看去,“井……渠?”那上面写道。榆桑见这书眼熟,似乎就是昨天他拿走的那一本,“这是干什么的?”
      沐怀瑾没回应,榆桑只好自己往下看,这一看,便看到了“旱地”等字样,她一下子反应过来。
      “这是水利工程?可用于西北苑川?”
      “嗯。”沐怀瑾点头,“记载多,你拿回去看。”
      竟然听到了除“嗯”以外的其他话语,榆桑激动地接了过来,道:“谢殿下,那我先回去啦!”
      “嗯。”
      这致远亭是宁静湖的最深部,这块的景她差不多都看过一遍,虽然不知太子为何指出来叫她看,她便行了个礼走了。
      走时扭头向上看去,沐怀瑾又重新布棋,一个人的身影在其中,显眼又孤立。
      榆桑走了良久不见华清殿,忽觉前面不远处的垂柳好生眼熟,这不会——是宁静湖吧?!
      梅开二度……她又找不到路了!
      榆桑犹豫一番,进了宁静湖畔,幸好,沐怀瑾仍在这里。他已出亭外,此刻正在内侧平台上驻足观湖,望眼欲穿,能看到湖底似的。
      榆桑从小路绕过湖去到他身后,“呃……能不能请殿下帮帮忙,我迷路回不去华清殿了……”
      她说的有些尴尬,幸好他不知昨天她也迷路了,不过,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好在他一如既往地回了个“嗯”,转过身,走在榆桑前面。
      前半程没人开口讲话,榆桑觉得气氛好生尴尬,琢磨着说点什么。
      “太子殿下,我冒昧地说一句,您除了“嗯”能不能说点别的?”
      “好。”
      这么干脆?我都想好他拒绝后我该说些什么了,这不按常理出牌啊,榆桑想,他不应该冷漠地说一个“不”吗?
      “那……能不能说两个字?”
      “可以。”
      哦?这么好说话?
      “那三个字呢?”
      “那好吧。”沐怀瑾还是照做了。
      “或许可以……四个字?”
      这回沐怀瑾不像前三次那般立马应声,而是顿了几秒,才悠悠开口道:“得寸进尺。”
      “五个……”榆桑刚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才意识到太子方才说的是个什么,不过,这确实也是四个字。
      “您不会觉得……我话太多了吧?”
      “没有,是我话少。”这冰山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触,什么都回应,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
      沐怀瑾一直走在她前面,保持了大概一臂的距离。榆桑走快,他也走快,榆桑慢,他也缓步,跟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最后他停下转身,面对着榆桑。
      榆桑抬眼望去——华清殿。
      “谢谢殿下带路。”
      “嗯。”沐怀瑾指了指榆桑手里的那本他递给她的书,“记得看。”
      或许他认为当时自己在藏书阁翻箱倒柜,就是在找有关水利工程的记载,所以特地交代她看,反正左右也无事,榆桑便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待晚时有个小厮送来封信,信上道:明日卯时,华清殿外候我。未署名,小斯也不知晓。
      这便到了第三日,榆桑如信上所言出了殿,说是让她等,实际上已经有人早早候在殿外。
      “太子殿下?”榆桑惊诧,大清早的,他来做什么?
      “嗯。”沐怀瑾是背殿而立的,也没回头,道:“书带上,跟我走。”
      “哦。”榆桑进殿拿了书,便跟在沐怀瑾身后。
      路上,榆桑不禁问道,“要去哪儿?”
      “早朝。”
      “啊?那是我该去的吗?不能进吧?”
      “我带你进。”
      “我去做什么?”
      “井渠,你说。”
      “啊?”榆桑更加震惊,“为什么?”
      “你找的。”
      “等等等等,这不是您翻到才指给我看的吗?”
      “书你找的。”
      “这……话不能这么讲啊。”榆桑想了想道,“您没必要将功劳归给我啊。”
      真的想不明白,那么多人想把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功劳都往身上揽,他怎么连原本自己的功劳都不要?
      “不全是。”
      沐怀瑾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好吧。”榆桑岔了个话题,“那您何不在信上写让我自己去?”
      “其一,恐你不愿。”这倒不假,如果信上说明白,她今天才不来。
      “其二,”沐怀瑾回头道,“你识路吗?”
      不是吧,不会过不了几天,宫里传遍我不认路吧?
      虽然我确实还没记下路,但是,我!偏要!——死鸭子嘴硬!
      “怎么不认识?”榆桑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沐怀瑾没回应,最好别回。
      本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沐怀瑾在一个道口处停下,除去他们站的这条,方方正正的建筑布局,留出了另外三个方向的直道,榆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沐怀瑾金口一开,幽幽地吐出两个字来,“哪条?”
      这两个字的杀伤力跟头一天在藏书阁里他说的“放哪”不堪上下。
      榆桑装也不想装,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是左边的就是中间的,不是中间的就是右边的。”眼前就三条路,虽然榆桑说的两句很显然是废话,但总该对一个吧?
      沐怀瑾突然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直走到榆桑身后不远处。榆桑以为他让自己走前面带路,谁料接下来才最为尴尬。
      沐怀瑾道:“都错了,走过了。”
      他是轻声说出来的,并且面上没有表情,不知心里有没有忍俊不禁?
      本来三选一都不一定对,还设计个陷阱坑我呢?
      “您都知道我不识路,还来问我,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榆桑轻哼了一声,道:“看我笑话。”
      沐怀瑾依旧是很清朗的声线,“不敢。”
      因多绕了一点路,到大殿时,众人已悉数到齐。侍官向二人行了礼,开门请二人进殿。
      “我该站哪儿?”
      “我身后。”沐怀瑾带榆桑站定。
      座上的沐云也注意到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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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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