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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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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上的巧克力有一点化开,蒋立舟腾开冰箱冷藏室里的东西,把蛋糕放进去,顺手取出一袋纯牛奶。
热牛奶的小锅是黄色的,从柜子里取出来碰到一旁的炒菜锅发出“哐当”一声。
蒋立舟站在灶台边,盯着淡蓝的火苗舔上锅边胡乱晃动。
安然身上有Alpha的味道,很淡,是麝香味。
阻隔贴多数时间是Omega用来隐藏自身信息素气味的,可偶尔,也可以借此遮盖腺体上的痕迹。
那若有似无的一丝麝香,像一记闷棍,敲在蒋立舟头上,砸地他头晕目眩。
他不敢细想,安然有可能遭遇到了什么。
蒋立舟捏了捏眉心。
这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或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或许只是不小心伤到了……或者那个血根本不是安然的……
……片刻,蒋立舟将脸埋进手心里。
如果他昨晚就回来,安然今天可能根本就不会出门……
洁白衣领上的那一抹血色重新闯入脑海,蒋立舟右手握拳,没忍住重重砸向大理石面的料理台。
……
端着牛奶上楼,安然还在浴室,里面响着水声,不是花洒,就是水龙头的声音,一直在响。蒋立舟放下玻璃杯,走过去敲了敲紧闭的浴室门。他垂下眼,试图听出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小然,我热了牛奶,出来喝一点。”蒋立舟开口道。
安然似乎在洗脸,他听到蒋立舟的声音,关掉了水龙头。
过了一会儿,安然应声:“……嗯。”
蒋立舟站在门口,沉默片刻,问:“哥能进去吗?”
“……别……”水声又响起来,安然的声音被冲散,“哥……没事……”
水流再大,也渐渐压制不住四溢而出的信息素。
那是从血里带出来的味道。
蒋立舟猛地退后一步,这个浓度的信息素,不只是腺体出血。
蒋立舟不能确定安然是假性发情,还是真的发情期到了。
“安然,抑制剂在哪儿。”
“……不用。”隔了片刻,安然说。
那就是假性发情了。
假性发情有可能是青春期的Omega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也有可能,是Omega被Alpha用信息素恶意逼迫。
蒋立舟站在浴室门口,闭了闭眼,转身走出卧室。
……
哥哥走了。
安然关了水龙头,撑着洗手台的手慢慢蜷缩,最后的力气被抽走,他贴着洗手台跪下,烧烫的额头抵住金属柜门。
发尾的水珠滴落,衣领早被浸湿,原先的血迹干涸太久,只晕开淡淡一圈,新鲜的血液和水流一起,将白色的T恤染成凌乱斑驳的红。
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安然总觉得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里还夹杂着其它味道,让他恶心。
今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成年的日子。
他本该与青春期信息素不受控的现象告别,现在却还是狼狈地躲在浴室里忍受假性发情的躁动,像动物一样毫无尊严廉耻。
本来就是,廉耻是他自己扔掉的,尊严在被Alpha掐着脖子按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一文不值。
安然徒劳地干呕几下,手又抓在了自己的后颈上,明明洗了好久,腺体都破了,那股味道还在。
那股麝香味。
仿佛已经融入血液,冲洗再多遍都带不走。
安然跌跌撞撞站起身,一把拉开玻璃门,取下挂在支架上的花洒,打开水往自己身上浇。
不可能。
不可能洗不掉。
冰冷浇满全身,夏日单薄的衣料很快贴在身上,安然丝毫不准备脱掉碍事的衣服。他受不了,怕在自己身上看到什么痕迹。
……那都将成为一项项罪证。
肮脏低下的情.欲被彻底浇灭,安然关了花洒,颤抖着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
……
安然走出浴室,猝不及防和坐在书桌边的蒋立舟对上视线。
蒋立舟看安然浑身湿漉漉淌着水,眉头狠狠皱在一起,他站起身两步走近,手掌贴上安然的胳膊,触到一片冰凉。
“疯了?”蒋立舟难得用这么难听地语气和安然讲话,他很快进浴室拽出毛巾扔给安然,“三分钟,擦干换衣服。”
说完转身离开卧室,顺手带上门。
安然看到书桌上放着牛奶,杯子旁边还有块糖、一个瓶子和一个长方体的盒子。
“两分五十秒。”卧室门被敲了敲,安然来不及多想,迅速脱了身上的湿衣服。
换好衣服后,没等蒋立舟继续读秒,安然主动拉开了门。
蒋立舟转过身,低头看他。
安然垂着头,躲开蒋立舟的注视。
刚才闻到Omega的信息素,蒋立舟立马选择避让,因为他毕竟是个Alpha,再怎么说,继续留在屋子里都不合适。但如果知道安然是在里面冲冷水澡,那他……
……他也做不了什么。
他没有权利随意踏入安然的私人空间。
他只是安然一个非亲非故的……哥哥。
重新走回桌边,蒋立舟向安然扬了扬下巴:“过来坐。”
安然坐在蒋立舟刚坐过的椅子上,认出来桌上的瓶子是碘伏,盒子是腺体愈合喷雾,还没拆封,盒子遮挡住了后面的棉签和一管软膏,消炎的。
蒋立舟拿起腺体愈合喷雾,边拆边说:“转过去。”
安然没有动。
“别让我说第二遍。”蒋立舟一沉脸,就会显得很冷漠,声音裹着寒意,他自己没那么明显地感觉,安然见过好几次他和老蒋这样讲话,坐在一旁都觉得害怕。
现在这种冷漠像铁箭一样刺入安然惶惶不安的心,扎得他一哆嗦。
安然放在腿面上的手动了动,还是转了身。
蒋立舟摇喷雾的手停住,瞳孔微缩。
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错杂交叠着数条划痕,不少破了皮、见了血。
而划痕下压着一个牙印,那一口咬得很深,透出要把Omega的腺体咬下来一样的狠戾。
空气里只残留着淡淡的薰衣草味,刚才那一点麝香已经被洗没了。
这并不是一个标记。
蒋立舟的心情没有任何轻松,哪怕没有信息素侵占,这样的伤痕也与标记没什么区别了。
他伸手抹掉一滴快要滑到伤口上的水珠,转身回了浴室,取吹风机。
蒋立舟的确在生气,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只看得出安然被人欺负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也气安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那一道道划痕像是划在蒋立舟心上,让他觉得疼。但他知道,更疼的是安然。
“小然。”低档风轻柔地拂过发梢,蒋立舟低着头,慢吞吞但细致地吹着安然的短发,仔细避开伤口,等头发干得差不多,蒋立舟关了吹风机,说道:“记得哥第一次见你时说了什么吗?”
安然没吭声,蒋立舟开口重复那句话:“有事儿和哥说,哥替你做主。”
取药时顺手把糖放在安然的手心,安然想转头,被蒋立舟拦住。
棉签带着丝丝凉意点在伤口周围,安然一抖。蒋立舟挡着安然发尾的手轻轻安抚了两下,继续消毒,温声说:“那个话一直算数。”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们才认识三年,平常我都不怎么回家,但哥是真的很喜欢你,在哥这儿,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是我的家人。”
“你叫我一声哥,哥就永远在你身边。”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哥哥会帮你解决。”
蒋立舟小心翼翼处理着安然的伤口,动作又快又轻,腺体上的咬痕用了喷雾,周边指甲挖破的皮肤涂了消炎药。
怕衣领蹭到药,蒋立舟拉了拉安然的衣摆,安然换了件平常当睡衣穿的短袖,领口宽松,蒋立舟一扯,露出一大片肩颈,安然太白了,导致肌肤上那点暧.昧的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斑斑吻痕,沿着安然的脊梁骨,延伸向布料深处。
蒋立舟此前在脑海里冥思苦想出的所有可笑借口都在瞬间崩塌,他顿了顿,放下手里的棉签。
蒋立舟坐到了床边,与转过身的安然对视,再开口,声音发苦:“小然,是不是有人……有Alpha欺负你了?”
安然沉默着,他看着蒋立舟,眼睫颤动,蒋立舟第一次注意到安然的眼仁不是亚洲人普遍的深褐色,偏淡,在阳光下应该会透着光,像琉璃一样。这么一想,他似乎又有点儿印象。
记不清是哪一天的中午,安然站在花房的窗边浇花,阳光柔柔落在他身上,听到蒋立舟开门的声响,安然回过头,一双淡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满簇鲜花,藏住了温柔的日光。
眼角眉梢都是暖意。
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好久好久后,安然对着蒋立舟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哥……我没事。”像是习惯,安然牵了牵嘴角,对蒋立舟露出一个笑,如果不看他的眼睛,这个笑与那日在洁净玻璃窗边的柔和笑容几乎没有区别,安然低声和蒋立舟商量:“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要告诉蒋叔和宋姨。”
蒋立舟被小孩的笑容刺地难受,他注视着安然那双漂亮的眼睛:“起码要告诉哥哥发生了什么吧?”
安然闭口不谈,他回避开蒋立舟的目光,捏了捏手心的糖,重复道:“真的没什么,哥,别告诉他们。”
“……求求你。”
桌上的热牛奶凉了,蒋立舟还要开口,安然靠近,抱住他:“让这件事过去吧,哥,我不要再想了……抱一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