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戈亚人鱼传说》邬虎

16、第十六章 人鱼岛（16）

　　好友头像是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背影，昵称为付晋，我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网名梗，结果同意后，那边发来一条介绍。
　　【你好，我是你师兄付晋】
　　我一个你好刚打出，都没发送，那边又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上午十一点到达塔戈亚，你收拾一下来码头】
　　不愧是教授的学生，真是雷厉风行，不说一句废话。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又不知道怎么问，琢磨了半天也没发出半个字，直到那边发来第三条消息。
　　【收到了吗？】
　　我匆匆回了一个“好的”，没再多纠结什么。
　　既然是教授安排的实习，那应该是对我有用的，我没理由也没必要拒绝。
　　就是不知道这事要怎么和余池说，他的身体也不清楚有没有好点，我根本没有联系余池的办法。
　　和朋友们说了教授的安排，他们感叹一番我真是辛苦，假期还要东奔西跑去搞实践，不过如果学分加得多，也算不错的。
　　“祝你好运。”祁梦芙说，“实习应该很难联系了，等你回国，我们去吃火锅吧。”
　　我笑了笑，答应道：“好，我请客。”
　　姐姐回来后，我把要去实习的事和她说了。
　　起初姐姐并不同意，我在海上奔逃这么久，姐姐很不放心我，而且鲛人的事虽然人鱼那边有帮忙压制，但不能保证那些疯狂的家伙会不会再追踪我。
　　我让姐姐放心，因为之前听朱浩说，塔戈亚的人鱼和鲛人是无法离开塔戈亚附近海域的，日记本里的地图就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要躲开鲛人的追捕，只要离开塔戈亚就行。
　　南极靠近塔戈亚，但是出了塔戈亚连同附属塔戈亚的海域的，不会有危险。
　　姐姐说她要联系艾斯罗德，让他们在暗中保护考察船。
　　我还是拒绝了，毕竟我明天上午就走，姐姐没法去她和艾斯罗德相约的地方，而人鱼们除了余池，其他人都不会靠近岸边。
　　晚上我就将出发的东西收拾好了，想着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在海上那几日，睡眠质量总是受影响的，然而隔天却还是很早便醒了。
　　我吃过早饭，在窗前发了一会呆，打算去海边散会步。
　　不可否认，我是抱着能见到余池的心思去的，我没想到真能在我们之前聊天的礁石后看到他。
　　余池趴在石头上，双眼闭着，下半身沉在水里，那安眠的模样，就像是在这里等了一整晚。
　　“小珍珠。”我跪到石头上，轻轻触碰余池的脸，他的皮肤很干，耳后有细细的鳞片浮现。
　　余池缓慢地睁开眼睛，还带着丝刚睡醒的茫然，好几秒才伸手抱住我的腰，将脑袋枕在我腿上，“我发热期还没过，但不严重了，你能忍一下，陪我一会儿吗？”
　　他抬起头，漂亮的双眸里透着请求和撒娇，“就一会儿，可以吗？”
　　本来这事就是我的问题，如果因为我反应大，让余池有了什么阴影，我恐怕死后多年想起这都得从棺材里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我抚过余池的头发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余池的眼里亮起光，他撑着石头坐到了我旁边，在我颈窝蹭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他还真的在这里等了很久，难怪皮肤都缺水了。
　　我将双手浸湿，拍在余池脸上，正想数落他几句，目光注意到他腹部的一道伤痕。
　　那痕迹很长，从左腰侧一直延伸到右边的肚腹。
　　我心里一颤，手快于脑子，先一步摸上了那道伤痕，创面已经结痂，但很狰狞，当时应该伤得不轻。
　　指尖有些微微发热，我控制不住地发抖，如果余池只是普通的少年，这样的伤应该会要半条命吧，就算是强大的人鱼，一定很疼。
　　是我的心急和不安，才导致余池冒险。
　　“没事的。”余池抓住我的手，“不严重，就是有点疼，你多摸摸就不痛了。”
　　余池脸上是委屈的表情，尾巴却欢快地摆动着，像长扇一样掀起成片的水花。
　　我将手附在他的伤口，想揉一揉，又不敢，最后也只是安静的待手心的温度传递到那块微凉的皮肤。
　　“小珍珠。”我唤他一声。
　　余池瞧出我的默许，大胆了很多，搂着我的腰，将下巴搁在我头顶，听到我叫他，胸腔里发出一声，“嗯？”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今天就要离开了，跟着考察团去实习。”
　　余池的手一紧。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道：“如果结束早的话，我就回来找你，如果拖到了开学，我在回国前也会过来一次的。”
　　怕余池又做干等我的傻事，我补充道：“你别等我，我回来会和姐姐去她和艾斯罗德约定的地方，你不要老往这边跑，不……”安全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很近，就在礁石后头。
　　我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拉着余池钻入了水里，因为那个喊我的声音并不熟悉。
　　我坐的位置在礁石边缘点，那人应该是看到我的一点身影了，我急于隐藏余池的尾巴，没想过两人都躲起来，所以捞过石头上一直搭在旁边的外套，圈在腰间。
　　外套轻薄，飘在水面上，这边的水虽然不算深，但不能够看清水下太多，加上外套一挡，基本可以不用担心鱼尾被岸上的人看到。
　　以防万一，我还紧紧贴着余池，双腿压住余池的鱼尾，皮肤触到鱼鳞的形状和温度，有些奇怪，说不出来。
　　余池这个不安分的，他大概怕我溺水，毕竟我游泳还是不怎么样，想将身子多探出水面，好让我不会时不时淹掉半张脸。
　　我抿了下唇，压住余池的肩膀，一手扶住石头，低头在他耳边说话，“别乱动。”
　　这姿势看起来就像我把余池压在礁石上接吻。
　　因此导致来人转过礁石，看到我们的时候愣了一下。
　　不是眼熟的人，但我应该见过，想不起来了。
　　看起来比我大一些的男生到没尴尬，他有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是温柔学妹吧？我们提前过来了，去你家找你，你姐姐说你出门了，可能在海边。”
　　我其实内心是慌乱的，但面对陌生人时，会本能地表现出冷漠和淡定，“付师兄好，我和我男朋友说两句话，马上就好。”
　　搭在腰上的手收紧了些，随之身前这条小人鱼的呼吸也加重了两分，我抚上余池的后脖颈，示意他不要胡闹。
　　付晋脾气很好，点了点头说：“没关系，我等你一起上船。”
　　我错愕了一瞬，付晋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是我心虚还是什么，却总有点不舒服的感觉。
　　而且他不离开，我没法上岸，容易暴露余池的身份。
　　我正打算组织措辞劝他先走，礁石后又转出一个人。
　　是位很漂亮的女人，大约三十出头，她穿一身墨绿色的连衣裙，手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轻飘飘瞧了我一眼，而后对付晋说：“人家小情侣说悄悄话，你就有点眼力见的挪地方呗，杵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
　　付晋像是才反应过来，面色一讪，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你们说吧，我去船上等你。”
　　见我点头，付晋转身离开。
　　漂亮女人一直盯着付晋，待他走远了，才转头看着我道：“小禾出门了，她拜托我把你的行李带给你。”
　　原来那旅行箱是我的，我说怎么有点眼熟。
　　我稍微扬起些嘴角，礼貌道：“谢谢。”
　　见女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一个头两个大，刚离开一个付晋，怎么又来一个，方才还说不要当电灯泡来着，感情是严于待人，宽于律己。
　　我张开嘴，询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女人先出声道：“藏在人家女孩子身下做什么？出来说话。”
　　余池抬起头，趁我愣神，亲了我一口，才望向女人道：“妈妈。”
　　我惊讶地看看余池，又瞧瞧女人，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这位居然就是余夫人。
　　与想象中很不一样，虽然余夫人说话听着比较犀利，样貌却没有什么棱角，脸蛋偏圆润，五官清晰有特色，是带点港风感觉的美人。
　　我有些结巴地打招呼道：“余……余阿姨好。”
　　余夫人嗯了一声，伸手想将我拉上岸，余池却搂紧了我不松手。
　　在余夫人瞪他的时候，余池还能笑嘻嘻地插科打诨，“再让我抱一会儿。”
　　“你别缠着人家了。”余夫人蹲下身敲了敲余池的脑袋，“小柔要去学习，哪像你，天天儿闲得吃屁，不是溜鱼就是逗鲸，跟着你爸鬼混。”
　　余池歪头说：“那我跟着小柔一起去学习。”
　　“可以。”余夫人点了点头，“把试考了，达到分数我立马送你去学校。”
　　“好，一言为定。”余池说着又亲了我一口。
　　我还在发懵中，余家母子的话我能听懂，但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余池想要去学校？他上几年级啊？余池的年龄看起来不大，他能和我一块上学吗？
　　啊，也不是这个问题。
　　人鱼去学校真的没问题吗？他们不是不能离开塔戈亚吗？
　　没给我细问的机会，余池又在我脸颊上多嘬了两口，带着蛊惑意味的凑近我耳朵道：“等我，我很快去找你。”
　　我心脏突的剧烈一跳，上次余池说等他的话，结果就受了严重的伤，这次他要去学校，我无法预测到会有什么危险，但就是挺不安心的。
　　我用手抵住他的额头，拉远了些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尽力而为，不要勉强。”
　　“不勉强。”余池笑弯了眉眼，“我很早就想去塔戈亚之外看看了，小柔给我说得那些学校的事很有趣。”
　　我思索之前在遗迹与余池的闲聊，他确实比较喜欢学院那一部分的内容。
　　人生有很多危险的时刻，但没有谁能因为不安全这样的理由，剥夺别人冒险的机会，就是最亲密的家人也不可以，况且余夫人也没有反对余池提出的尝试，我更不能用语言去打击他的热情。
　　我将余池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轻声而郑重道：“那我结束过来接你，你考试加油。”
　　“好。”余池抬起我的右手，亲吻了无名指的指根，像是为约定，盖下一个同意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