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残梦》清籁残像

38、第 38 章

　　云海在速度的延伸中慢慢变得模糊，最后清晰起来的是文州大地上妖魔的肆虐飞舞。
　　“台甫，实在是没有办法追上，速度太快了……”悧角喘着气回到了六太的身边。
　　“没有关系，悧角辛苦了。”六太看着逃散去的人群说道，“总还是先解救这些被妖魔袭击的平民比较重要。”
　　万不得已，还是让悧角召唤了同族的妖魔。因为眼前的攻击实在是有点蹊跷。
　　从渡口开始出发，就觉得有点蹊跷。妖魔的数量，渐渐地开始增加了。与刚到戴国的情况相比，妖魔袭击人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这里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妖魔在这个时候，似乎变成了戴国的一道屏障，不允许任何人出去，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泰麒应该已经正在戴国的某个角落里面，听阳子说，他们正是往琳宇方向去的。
　　刚才那个小小的身影，绝对就是时贙无疑了，这个时候的时贙还小，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与生俱来的奔跑能力，让悧角也追得气喘吁吁，最终失掉了它的踪影。
　　所幸的是琳宇已经不远了。

　　时贙，箭一样地匆匆跑过，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到里祠里面去了。
　　“刚才这个就是时贙。”玄杜说道，“不过这只体形那么小，应该到戴国的时间还不久，没有什么妖力，只是给里面的妖魔带信的。”
　　“好快的速度！”泰麒忍不住赞叹道。
　　“如果是麒麟的话，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在话下。”更夜把手按在泰麒的肩膀上，“泰麒的速度，我可以来作担保。”
　　“但也要还是麒麟呀……”泰麒道，“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一般的麒麟，像我这样早就已经要死了，但是我到现在还活着。”
　　“泰麒又瞎说什么？”李斎阻止道，“如果你的生命结束了，主上怎么办？难道泰麒不是为了那个誓约才坚持到今天的吗？”
　　“如果说里面真的有妖魔的话，一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你们进去的。既然真君已经进去过了，势必也会让它有所防备。对于时贙，我实在没什么了解，如果有什么危险，请务必退出来。”茗柯说着转向玄杜，低声拜托道，“玄杜到了里面，麻烦帮我留心，寿康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看起来都是要出发的样子了，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门外又是那俏皮的口气，“追着时贙，脚步也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这里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更夜一喜：“六太！”
　　六太慢慢地走进来，看到院子里面的人。更夜，茗柯都是熟悉的脸。大家伙躺在地上休息，没有声音。旁边黑着脸的不是那天他和更夜追逐的贙奴吗？
　　“你！”六太拧了拧眉毛，“更夜，已经抓住这家伙了吗？”
　　“不是这样的。”更夜朝他摆了摆手，“你看这是谁？”
　　六太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一个漆黑头发的少年，瘦高的身材。
　　“延麒吗？”他试探着问，“你一点都没有变呢！”
　　六太也笑了：“你倒是变了不少，已经比我高了。头发还是这么短吗？”
　　“嗯，在蓬莱一直有理发，所以攒不下来……”泰麒也朝他羞涩的笑笑。这羞涩的一笑，一下子把过去的那个可爱的孩子与现在重合起来。
　　“我去庆国的时候，景王说你们已经离开了，不太巧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吧？我这一路过来，倒是遇上了不少妖魔！”
　　“路上李斎大人为了保护我受了伤，还是玄杜帮助我们才到了这里。”
　　“哦？”六太很有兴趣地看了玄杜一眼，玄杜却把头扭开了。
　　“和你们比起来，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所以更夜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六太盘腿坐在地上，要更夜说个究竟。
　　“别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了。”更夜道，“现在，我们几个要到里祠里面去。我去找时贙，这位玄杜是去找他的妹妹的，泰麒和李斎呢，要去找骁宗，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去看看呀？”
　　“是吗？”六太脸上也闪过惊喜，“你确定这些要找的都在里祠里面吗？”
　　“我刚才进去过一次，大家伙为此受了点伤……”
　　“里面情况怎么样？”
　　“看来我们是被那个时贙一路引过来的，也就是说，一开始从峂霖峰出来的那个，就已经不是玄杜了……”
　　“也就是说，这里是骁宗的藏身之处？时贙故意把我们带到这里？”六太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幻化作任意形状的妖魔，他的力量已经不在王之下了。所以这也许就是骁宗不能从里面逃出来的原因吧？”
　　“一开始时贙就要把这里选作战场吗？”
　　“大概是的。”
　　“那么孩子们呢?”六太忽然想起那些活泼的孩子们来。
　　“孩子们我已经转托给了可靠的人了，这一点就不用担心了。”茗柯在旁边发话。
　　天仙。两国的麒麟。戴国的将军。
　　黄海的妖魔。囚禁的王。
　　就这样在里祠的内外对峙着。
　　茗柯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她只是默默地守候着，默默地守候着。她知道他的儿子阿选，马上也会出现在这里。
　　十年，梦一般地溜走了。
　　是骁宗的君王梦，也是阿选的君王梦。
　　十年前，她曾经流着泪看自己小小的屋子在雪地里面化为灰烬，寿康在火场边上捶胸顿足，但是阿选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可惜的表情。他勒住了马的缰绳，招呼他们跟随他走，不像招呼他的父母，而像召唤他的奴仆。禁军左将军阿选，何等荣耀的身份，他的脸却变得越来越模糊。那个曾经在她怀里听她述说梦想，清唱歌谣的孩子，从来都不轻易表露他的感情。在没有人陪伴的路上，按照自己划定的方向前行，她只有默默跟随着雪地里面的倒影，不让自己落后得太远。
　　琳宇的里家，一住就是十年。十年里她守护着多少的秘密，内心已经干涸得没有泪水。她已经不多做他想，闲来无事就守在里木边上看新长出来的果实。
　　十个月过去了，当初幸福祈祷的夫妻却再也没有来。于是她就用颤巍巍的手，代他们把果实摘下来。一夜过去了，就是一个新的生命。不管外面的风霜多么的严酷，她都会把这弱小的新生命暖在怀里。
　　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每一个人都该拥有这一段快乐的时光。
　　可是阿选却没有。
　　他所在之处，把自己的记忆都烧成了灰，离开的时候从来不会回一下头。只有母亲才会了解那狠心背后的软弱，他其实，没有回头的勇气。
　　“婆婆年纪大了，李斎将军和大家伙受了伤，就在外面吧，我们进去。”六太说。
　　“不要！”李斎倔强地拒绝了，“寻找主上，是戴国人的义务。我已经没事了。没有道理延麒去冒险，我这戴国的人却在门外等待。”
　　“那个……”六太其实想说，如果将军进去，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要使妖魔难缠，恐怕他自保之外无法顾及她。但是他后来还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毕竟是他们自己的王。真正不相干的人，倒是六太自己。若不是因为好奇，想知道里面的情况，他也不会赶这个热闹。
　　“李斎和泰麒就跟我走，六太，你和玄杜在一起。”更夜道，“大家伙就麻烦苛婆婆代为照顾了，我们走吧。”
　　六太虽然不太愿意和玄杜走在一起，但是想想总不能让泰麒和他一起吧，更夜的苦心，其实谁都了解，玄杜也不说话，只是站到了六太身边。
　　“别耍什么花样哦！”六太提醒他。
　　虽然这很可能就是一个陷阱，但是诱饵太诱人了，不得不闯一闯。
　　“来了，麒麟的气，一匹，两匹……”时贙抱着手臂，眯起眼睛。一只小时贙顺从地躺在他的脚边。
　　寿康看着他的脸，实在是不明白即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十年了，每一天都像他的恶梦，没有结束的时候。原来当初，他从那所谓的帝枝上面摘下来的果实，其实并不是什么君王，而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