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残梦》清籁残像

16、第 16 章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六太看到悧角就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一夜无梦，真好！
　　“延麒醒了？”悧角问。
　　“嗯！”六太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窗外的笑声。
　　那是里家的孩子！
　　更夜前两天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去敲里闾的门，连名字都不更改的作了自我介绍。说他们是四处游历的人，因为六太身体欠佳，所以要打扰几日。鬼才会相信有人会到这样的戴极之国来游历。但是，里家的婆婆笑着留下了他们。
　　“每一个人到戴极来，都有他的理由，里家欢迎你们……”
　　推开门走出去，里家的孩子已经在外面嬉闹了。茗柯见到六太探出头来，便笑盈盈的走过来。
　　“一定是小孩子太吵了，把你都弄醒了，抱歉那！”
　　六太赶忙摇头：“哪里，现在早过了该起的时候了，只有我还在这里赖床，还不如他们呢！”
　　“那是因为，六太也是一个小孩子呀！”茗柯笑起来很慈祥。
　　看着这样的茗柯，六太不由得心里一暖。其实，说不定六太的年纪是茗柯的十几倍呢！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六太乐得享受这种被关爱的感觉。
　　“更夜今天很早就出去了，说是午后就会回来。”
　　“哦！”六太心想，“更夜这家伙，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六太今天感觉怎么样？”茗柯问。
　　“好多了，要谢谢柯婆婆的草药枕。”
　　“我总是认为，只要睡得好了，自然身体就恢复得比较快了！”
　　“是呀，六太前几天一直做恶梦，可最近一夜平安，这枕头实在是神奇呀！”
　　“有的事情，你希望忘记，自然还是忘记得了的，倒不一定是我的枕头的效用。”
　　真的忘记得了吗？那致命的吸引力和破坏力。不过是夜里安心于药枕的保护，才会稍稍熟睡一会儿。到了白天，神志清醒，居然这种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柯婆婆，柯婆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六太看到一支小手，在扭捏地拉扯着茗柯的衣角。
　　一双明亮的眼睛，掩藏在略有凌乱的头发后面。这样的明眸，配上樱桃色的红唇那该有多好？六太曾经这样想过。但是他看到的小嘴纤弱得没有血色。
　　“翠蕤，怎么了？”
　　茗柯显出好奇的表情，看着这个调皮的孩子：“一定又是在地上滚了吧？满身的灰，呵呵！”
　　她说着，伸手去捋平翠蕤的头发，让她的那双明亮的眼睛显露出来。给翠蕤取这样一个充满色彩的热闹名字，无非是希望她可以像她的名字一样。
　　“婆婆今天还给我们讲故事么？”翠蕤问。
　　“讲，为什么不讲呢？”
　　“那六太哥哥也来听么？”翠蕤把眼光投向的身边的男孩。
　　这种哀求的眼神，没有人可以拒绝，何况六太本来就闲着无事。
　　今天虽然说还是寒冷，但是孩子们已经在庭院里跑热了。进屋的时候，小脸一个个红通通的，只有翠蕤还是显得有点苍白。
　　六太挨着翠蕤坐下来，看着孩子们眼睛里闪动着的渴望，四下里都是七嘴八舌的声音。
　　“今天讲什么？”
　　“讲个打坏人的故事吧！”
　　“你老是想着打架，讨厌——”
　　那样的纷乱，还拖着长长的尾音，空气中都是奶声奶气的味道。
　　“柯婆婆再给我们讲讲泰麒吧！”翠蕤小声地说。
　　“泰麒！泰麒！”听到了她的话，孩子们一下子变得异口同声起来。
　　“大家都很喜欢泰麒呢！”
　　“那当然！泰麒也和我们一样，是小孩子呢！”
　　“是呀，和我们一样，和我们一样！”四下里又热闹起来。
　　“可是，我们是从屋后的里木上长出来的，泰麒是从……是从……”那个孩子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在那里抓耳挠腮，脸涨得更红了。
　　“泰麒是从蓬山的舍身木上长出来的！”茗柯用她慢悠悠的语调，轻轻地告诉这些孩子。
　　“哦，舍身木呀！”孩子们模仿着她那慢悠悠的语调，一脸的严肃样子，仿佛要努力把这个词语记在心上一样。
　　但是，从来他们只见过里家的那棵静谧的树木。至于舍身木长得什么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想象出来。
　　“我要是也能从舍身木上长出来，那么我也就是泰麒了?”一个男孩子这样问。
　　“是呦！”茗柯笑着点头，“可是，不是光长出来就可以了，泰麒也是吃了很多苦头的……”
　　“对哦，对哦！”孩子们又忍不住插嘴，“泰麒还没从卵果里出来，被蚀卷到那个什么地方去了……”
　　“蓬莱，被卷到蓬莱去了！”茗柯在旁边补充。
　　“蓬莱！蓬莱！”孩子们又叫起来。
　　那个说话的孩子嘟哝着嘴，“我知道的呀，柯婆婆不要这么快就说出来呀！”
　　“好好，婆婆不插嘴了，你们说！”
　　真的让他们说了，反倒一个个没词了。
　　茗柯问：“还要婆婆讲么？”
　　“要的——”
　　茗柯笑得酥倒在这些孩子的哀求里。
　　“泰麒后来还是回到了蓬山。但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呀，还不能转变……”
　　六太望着这些孩子，其实他知道，有关泰麒的故事，茗柯已经不知道讲了多少遍，孩子们有的时候都会跟着茗柯一起讲了。
　　里家的生活简单而又平凡。
　　茗柯经常责怪自己没有办法让孩子们穿得再暖一些，吃得再好一些。可是，在戴国，这样的愿望长久以来就是一个奢侈的想法。
　　只有那个关于泰麒的故事，还一直在大家的口中流传。
　　那珍贵的黑色麒麟，曾经降伏了饕餮的孩子，用他的犄角，和那戴极的王定下了一生一世的盟约。
　　不离御前，不违诏命，誓约忠诚
　　就如同早春的希望，冲破了严寒的冰雪。
　　就如同乍暖还清冷，迎春的腊梅还没有盛开，但是雪霁天晴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六太没有告诉他们，其实泰麒已经回来了。因为就像茗柯所说的，不是光长出来就可以了，泰麒还要吃很多苦头。
　　这个时候，门帘掀动，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孩子们也听见了，几个活泼的就一下子坐起身来往门口跑，一直扑到那个人的身上。
　　那熟悉的笑声又响起来，如此的清亮——更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