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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被咬住脖颈的黑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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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了,姐姐。”

      “石仓议员,这位警官没有出示证件非要闯入……我实在没有拦下来,抱歉。”

      清脆的高跟鞋声传入议员办公室内,石仓晴冷眼打量着坐在桌后的女人。女人烫着精致的棕色波浪卷发,嘴上抹着正红色的口红。那与自己完全不相似的面容,却是自己实打实的姐姐。这本身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世界。比如说两个看起来根本不相似的人,即便身高打扮口味喜欢厌恶的东西全都不同,却依然是姐妹的关系。

      “你是前两天新招来的东大生吧?以后见到她不用紧张。她是我的妹妹。”

      桌上放着“石仓云”的立牌,女人露出标准化的笑容应付着追在石仓晴身后的干事小姐。石仓晴沉默且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新来的干事小姐似是十分抱歉地捂住了嘴:“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叫议员您姐姐……我打扰了,这就离开。”

      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大家都这么说。姐妹两完全不像。以至于都没有提起的必要。两人无非是彼此生活中偶尔谈起的故事或是打发枯燥时光的“调味剂”。即便如此,却依然还是姐妹。

      石仓晴一直觉得姐姐是璀璨过度的光,她自己不算什么差生,但事事永远会被姐姐压一头。从小到大同姓的姐妹让自己作为“云的妹妹”活到成年,后来姐姐上京从了政,而自己从了警,双方便彻底分化成了两种关系,不再怎么见面。而石仓晴深知自己的问题,恐姐姐那种光芒四射的家伙一旦沉入黑暗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境地。

      但是这隐隐约约害怕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我来是问你的,关于斑目组谋杀新闻记者的那件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石仓晴的口气很硬,硬到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作为“谈判组的副组长”已经陷入了一种失态境地。反观石仓云却显得很悠然自得,她的眉眼垂了下来,端起手边的茶水杯抿了一口:“你是怎么跟姐姐说话的?晴?”

      “我怎么跟你说话的无所谓,就算是这样说话也是足够好声好气的。”

      “你是在审问我?无缘无故无凭无据?”石仓云昂起头笑意愈发浓烈。“石仓警官,审问我讲究真凭实据,如果是走警察的过场你至少得带齐你应有的证件。如果你现在改口,叫我‘姐姐大人’,你的问题我还可能看在你懂礼节的份上回答你一番。”

      “…………姐姐大人。我想问,您到底和斑目组这回爆出的丑闻有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石仓晴放低姿态,用着颇为讽刺的语调说着敬语。石仓云似是得逞般咯咯笑起来。“呵呵,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

      “证物科手里的账本给我们做审讯的人员看过,其中,交给‘云’的涉案金额显得异常之多。很明显就是贿赂金额或者跟洗钱方面有关系。他们的据点在新宿但在东京湾港口有很大一片走私地,前些日子估计是被仇人端过,火没烧太旺但对头心思缜密的报了警。而你——负责东京湾开发建设。这件事。如果真给姐姐大人有所牵连,我不过是一看就知,但侦查科的人也不是傻子。如果……”石仓晴还想补充些什么,石仓云却面无表情拍响了桌子。

      “够了。”

      那声喝止让石仓晴的心停了半拍,她实在不愿意往过分的方面想太多,但长年累月了解对方的是自己,就连对方掩饰得再好的情绪,那周遭的空气也会因为她情绪变化让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自己的耳畔。

      这是开战的讯号吗?石仓晴不知道。她站在原地无措地眨了眨眼,在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与姐姐已有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近乎是对于不同的——宣战。

      “……铁太怎么样?”

      “他是我儿子。还能怎么样?马上就是六年级的学生了,该为升学做更严谨的考虑和准备。”石仓云听她不再纠结于上个话题脸色明摆着放缓下来,她放松身体坐进了办公椅里,眼神则再度回到文件纸上。

      “最近还一直是姐夫接送上下学?”石仓晴尝试从别的蛛丝马迹里打探到一丝能否决自己的心中所想的可能性行为。“姐姐,你知道的,这样下去对孩子的身心发展不够全面……他需要母亲告诉他是有安全感的,他需要母亲来引导他爱的重要性。”

      “你有孩子吗?就在这里堂而皇之地说着什么‘爱不爱的’。”石仓云瞪了她一眼,手中写字的速度没有减弱。“那孩子的目标只要不给我丢人就可喜可贺了。”

      “铁太一直是年级前一……也在东京都同年龄小孩中算第一。”石仓晴想为自己那个不常相见的外甥辩驳些什么,但很快又被石仓云打断了。“别太知足,第一就够了的话他只能倒退。就跟你个无能姐夫一样,事事都干不成,事事都不成样。他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帮我处理些这些琐事,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遗传上那家伙的无能基因,所以才如此要求我的儿子——这跟你无关,晴。”

      “……是。”石仓晴在此时终究是明白了,她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后面……就可能会忙起来点。不会再常来打搅你了。”

      她听过很过故事,也引导过许多“迷途的羔羊”,比起了解犯罪者的心理她曾骄傲的自认为紧急事件都需要她们这类人到场才能勘破迷雾后的真相。但如今她才明白,即便她能做很多事,她依然无法插手别人的命运。哪怕是自己的姐姐跟外甥,她能做到的帮助也只是他们人生中微乎其微改变固有想法的第一步,真正是否要继续前行,还得靠他们自己选择。而自己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喔。你非要来就别穿你工作时的衣服,容易吓到别人,引起怀疑。”石仓云头也没抬以相当平静的语气送客。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似乎在这扇门开启又关闭后就会漫出来,最终淹没她们彼此的未来。

      这仿佛幼年时她会给姐姐下战帖一样。这回姐姐也是在用所谓的无动于衷的言行来给她下着战帖就是了。石仓晴在心底涌现出深深的悲哀,她脑海里幻想着最差的结局,但她依然得坚持走上自己的道路——

      哪怕再见面的地方是审讯室也无所谓吧。

      -

      “总之事情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打给我了解情况的朋友,才知道现在黑龙已经换届到了第九代。”

      摩托车店里,佐野真一郎挂起停业的木牌,跟我坐在大厅的靠椅上喝着据说是今年新出口味的弹珠汽水。今天万次郎带着那群男生们一起野营去了。为了向真一郎讲明事情经过,我特地未曾随同而选择留下来到店里“帮忙”。

      “伊佐那没把黑龙交给对的人,我只能这么评论。”

      斑目组作为新宿□□龙头,在遭到港口走私据点被袭击后,经营非法场所也因账本泄露问题被警方追溯源头进行了打击清理。且有手下预谋性杀害记者的事也暂时登上了东京头条。一时间,山雨欲来,曾作为歌舞伎町的顶头管理者被各方瓦解,分崩离析,掌控范围迅速缩小。半间修二则趁机靠赤手空拳在町内打下“死神”名号。在得知我盗回的账本涉及新宿□□讯息后,我联系半间修二才了解原来是斑目狮音接管了黑龙。这下,黑龙作为未成年暴走族团体为何会涉及帮斑目组转运麻药一事变得明朗起来。

      其实最开始警方并没有放出犯罪者出身为何。但受害人是广播、报纸,新闻刊物相关的工作者同僚。他们直接顺藤摸瓜,将犯人的身份背后隐藏信息抽丝剥茧扑了开来。消息越传越广,谁都知道驾车司机是斑目组派的替罪羊。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在暗处卧底调查非法赌博及非法高利贷组织背后势力的记者。

      那本曾被我拿在手中片刻的账本,成了不得被公开的证据之一。尽管我对其作用并无了解,背后隐情或许涉及到了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世界中去。

      “所以呢,小鹤想说什么?”

      真一郎依然是那副微笑的表情,但我知道那只是他强打精神而已。乾青宗入狱的事某种意义上也牵连了一个家庭以及一个他曾用心打造过的团队恐有覆灭之忧。我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只得如实承认自己今日到访之意。

      “往后黑龙只要还存在一天,就会针对我一天。斑目狮音我领教过。他非常需要他人迫切的认同感,是个相当记仇的家伙。所以他们肯定要跟我为敌……我先给真一郎你作为初代总长赔个不是,往后我必然要跟黑龙为敌。直到他们停手为止。”

      “……”真一郎一言不发,他用那种难以触及心底的眼神望向我,那眼神平和却带着丝锐气,仿佛不是我在注视着他,而是他想把我看个彻底。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弹珠汽水的宝特瓶放在桌上。

      “这事是我一人做的。我也会和万次郎他们拉开距离,以此保护他们免受其害。万次郎他不用背负要跟黑龙为敌的苦恼……”

      “小鹤是觉得,我那个弟弟做不到吗?”

      “诶?”

      我被这个提问整懵了,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哪里才好。问话的真一郎在此刻却显得十分镇静:“小鹤觉得,我那个弟弟会丢下你一个人面对这种事吗?或者,你会结识抛弃同伴的朋友那种人吗?”

      “……不会。”

      佐野万次郎是个笨拙全凭直觉而战的家伙。我和他做了几年朋友,不生分也不如龙宫寺坚那般熟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了解他。万次郎和真一郎最大的不同便是他那股从心底而生的直率,这种直率很容易分辨他对一个人的敌意与友好。而我知道他不会改变对我的约定。

      正因如此,我才不想让他担上与自己哥哥曾组建的团队为敌的压力。那对憧憬着长兄背影的他显得有些残酷无情。

      “你没有小看万次郎那小子,这很好。所以我同意你跟黑龙为敌,但不同意你就这么放弃跟万次郎他们的联系。说到底佐野家跟黑龙也已经无缘了,后辈们做得事我插手不了多少……这是道上的规矩。”

      佐野真一郎收敛了笑容,我顿时领悟到了这话语背后的另一层含义。他允许我出手管辖、也就意味着他有决心将如此的黑龙赶尽杀绝,即便用这个词显得我与他的内心中已沾染了不该有的恶念。但我仍旧钦佩着对方,钦佩着对方有着既能创造这一切也愿毁灭这一切的坦然。我掰折了为黑龙撑腰的背景,又将他们的左右手之一进了少年院,断了他们敛财收保护费的路。斑目狮音、我太了解他,他是个冲动大于理智,虚张声势大于自身能力的家伙。

      狮音绝对会冲我报仇,而我绝对会为再次阻止他出手。

      “只是……”

      “你需要队伍?”

      “不。我想我不会这么说。我不是什么当大将的材料,说到底只是愿意辅佐某人成就某件事罢了。如果我早生十年,或许我更愿意成为真一郎君你的军师。”

      “但现实并非如此,我也很可惜,小鹤。所以……”

      真一郎的话语像是清澈泉水,滴滴答答淌进我的心里。我凝神闭气,行端坐之姿,我与他此刻恍若并非在涩谷步行街的摩托车店内,而是在千年前平定天下的军帐之中。他是拯救过我生命、有着知遇之恩的家督,而我是那个未来得及尽忠才知城池已移姓挪主的路人角色。

      “他们都拜托给你了。”

      “……我明白了。”

      -

      “所以鹤现在就在你哥的店里?”

      场地圭介一行人骑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机车飞驰在东京湾附近,风里带着股咸咸的味道,天色晴好,万里无云。原本的六人组里除了羽宫一虎缺席剩下的介数到场。他们除了彼此间会相互练手以外,相约骑行飙车也是消磨闲时的方法之一。

      “嗯。”万次郎答得漫不经心。“鹤妞说有事要跟真一郎哥请教。”

      “诶——刚刚好。有个事,我想跟你们私底下聊聊。”

      “什么事还要避着鹤说?”三谷跟随在场地身旁追问道,听到这个话题的龙宫寺坚则骑在前头一声没吭。

      场地对如此现状异常不满:“我是说,鹤她被人盯住了。Draken,你不会连这事都不知道吧?”

      “什么?”被忽然点名的龙宫寺坚直接踩下了刹车,他那张脸上写着茫然与莫名奇妙的委屈:“我……她最近忙到连一起顺路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来着。”

      “瞧瞧你这幅不成器的样子!就算鹤说没法一起回家也多等等她啊——新宿那群以多欺少的废物们又出动了,昨天,他们挑一虎干了一架。摆了明说要找椎名的麻烦,让他带个话。一虎受了欺负但没吱声,他先告诉了我,他的意思也是问问你们是否要把这个事告诉椎名鹤。”

      他们将车停在临街的冰激凌铺前,连阿帕都因听闻了重要话题严肃了表情,放弃了直接去买吃的打算。麻雀在他们脑袋上叽叽喳喳,春天也将跟随鸟雀的吵闹来到夏季。说出重磅话题的场地却在此刻显得有些不紧不慢,他收走了大家的零钱跟店主买了五个薄荷巧克力冰激凌球,继而才跟大家坐在露天座椅上复述事件的起因:“你们应该知道一虎前面在新宿做过什么事。他当时算是被鹤赎回来的。新宿那些人姑且是知道一虎是跟鹤有关联的人,还专门派了初三的混混来堵一虎跟他朋友。以多欺少……”

      “具体原因是为什么一虎知道吗?”

      “嗯,一虎听说是因为鹤得罪了他们的老大。但有个问题是……Mikey,你知道吗?鹤得罪的暴走族团体是……”

      “是哪家?”

      “黑龙。”

      这个名称被场地说出口,在场少年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愈加凝重。佐野万次郎那副神游天外般的神情也沾染了意外及难以置信的情绪。他将目光盯住了场地圭介的双眼。场地圭介在某一刻觉得,与自己对视的并非万次郎的眼,亦是深不见底的夜。

      “怎么会?她跟哥哥还有初代那批的关系都不错。春千夜他家的哥哥妹妹还经常提起鹤妞来着。为什么是黑龙……”

      “Mikey.黑龙已经不是你想象中的黑龙了。”

      场地圭介猛然用一种强硬的态度打断了对方的话,他掐住了万次郎的手腕,声音中含着些许少年的决意:“至少从我眼中看到的黑龙,是必须打倒的对象。你应该理解我说的意思。”

      “……”

      沉默弥漫在整片空气中,麻雀却还在不知事的啼鸣。戴着顶滑稽贝雷帽的老板给他们端上了颜色显得颇为奇怪的冰激凌球。男孩们互相打量了打量彼此,最后一致将目光投向了佐野万次郎,似乎要等他来做出最终的答复。

      “好凉。”

      万次郎先用塑料小勺挖了一口冰激凌球尝了尝,薄荷带来那股特殊的冰凉感从舌尖冷到他的血液里。万次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昂起头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阿坚与圭介:“我们只需保护我们的朋友不受伤害。鹤妞、也是我们的伙伴,你们没有异议吧?”

      “啊——怎么会呢。”

      那个少女已经不止是伙伴的异议那么简单,龙宫寺坚没有开口再多解释自己心底的想法。他想起河田兄弟给他打过电话、除去邀请他与鹤一同去目黑川再聚首之外,河田内保也以极其认真的口气冲他叮嘱道:“保护好她,Draken.”

      “怎么突然这么说?”

      “鹤牵扯上了跟成年人相关的事……具体是什么我们确实不清楚。但那足够危险,她的背影也足够坚定。”

      “呼……当然。”龙宫寺坚叹了口气,随后挂掉了那通电话。他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夜空星辰点点,屋外则充斥着男女的欢悦调情声音。生长在风俗店的男孩再次泄了气,他甚至愿意去学习抽一根烟卷,却没有勇气去打电话问问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椎名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她,却因为越熟悉越看不穿她。龙宫寺坚相信椎名鹤不会毁约离自己而去,他也坚信椎名鹤不会做错事,只愿做好事。因为花姐曾经这么对他说过——“阿坚。你知道做好男人的基础就是不要伤害自己喜欢女孩的心,无论是信任还是自由都该无条件交给她。这样的好男人对于我们这种陪酒女来说打着灯笼也找不见,可,我希望你至少会成长成为这样的人。”

      她既然不说,那便不必过问。龙宫寺坚会对她的安危负责,也会为她光明的未来负责。

      “既然大家都是这么决定的,下次等一虎伤好了之后就带来见面吧。她没必要知道我们连几个。我们仔细商讨下,究竟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替鹤妞解决这种麻烦事。”佐野万次郎叼着挖冰激凌的小勺得出结论,坐在圆桌前的男孩们也因此展露笑颜。

      “喔!”他们齐声回答,声音响彻云霄,惊飞枝头驻足的麻雀,似也惊动了2003年的整个春天。

      -

      风纪委员长的职位被我让贤给了学妹文子,她的弓道技术在风纪委员选拔中一战成名。文子则依靠自身的武道,本就是下届风纪委员长的最优选。打破以往的选拔规矩,考虑文与武两方面我亦是将整场选拔暗地谋划成了一场为她而生的演武。当她一箭从操场的这头将箭矢射向操场的另一端树干处时,我才在同一刻理解真一郎对黑龙九代的现状有多么无奈。他肯定希望在自己离开后黑龙一切安好,但实际上自己打下来的“招牌”并不会一直被时代铭记。

      我在四小提倡的原则是“不听人劝再动手”,以风纪委员长的身份平定周边不少麻烦。而龙宫寺坚则帮我管住了附近的混小子们,一时间优等生与不良们都得到了应有的管辖,秩序井然。学校内外没出现过任何恶性冲突事件。不良们都了解龙宫寺坚的实力,而阿坚本身又受我的影响,周遭的不良们相继传出风纪委员长才是真正“大姐”的流言。但这本身就有利于四小的和谐,我便任由其夸张化了些。

      如此想来,怎能不与真一郎共情。他最开始应该也没想让黑龙迈向多高的地方去,只是转眼间就到了那样的位置,便不得不继续下去战斗。直至到最高点后,所谓的盛世也不能永久维持不变。黑龙的盛名终归只能维持一段时间,却没法永远维护所有人的周全。

      我知道自己唯独能着眼的只剩当下。

      龙宫寺坚也将退出校队。他作为队长率领四小篮球队将要完成最后的比赛,东京都内所有小学的篮球队经历淘汰与争夺终于剩了四支球队。体育强的两队争得当然是冠亚军,像我们这种学校能进季军赛已经靠运气。我终于在离校前不再作为维持风纪的一员,而是拉拉队在台下参与应援。龙宫寺坚带着队友们信誓旦旦保证要拿下胜利,我能做的不多,只剩届时在台下加油助威。

      “世田谷国际……怎么会是他的学校?”

      巧合至极,对手竟是稀咲铁太的母校。但一想起对方那虚弱的身板,我便猜得出他肯定不会在篮球比赛里登场,便未放在心上。当我来到球场注视着对方球队的人员时,不出所料没有出现稀咲的身影。

      拉拉队及一些由校内筛选出来的观赛同学皆已到场,四小篮球队成员却未见身影。离开赛还有半个小时,我心中暗道不太对劲。以龙宫寺坚认真的性格,怎么着也得提前一个小时就准备熟悉场地,在场内做热身活动。

      果不其然——篮球队的替补选手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对着已接任风纪委员长的学妹文子耳语几句。文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她本打算直接离开,却还是犹豫了犹豫,小跑来到我近前:“鹤学姐。”

      “怎么了?”我指了指在远方站着没敢动身的球队替补。“阿坚他们怎么还没到?”

      文子压低了声线:“在外面被一群中学生堵住了,意思是不让四小的‘风纪委员长’过去,他们就要闹事。我当然会去,但是学姐你觉得……”

      “……不应该啊。咱们学校都算是这类人的禁区了,还有人专挑这种时机搞威胁的?”我紧皱眉头,推算二分。“很大可能还是冲我来的。文子,出来的时候你没带弓,但我让你要随身带着弹弓带了吗?”

      “当然。”少女露出羞涩的微笑。“准头差不到哪里去。”

      “去准备吧。我去先看看,你到时候找个远处死角,挑点石子。实在不行我也会先把球队的人先带回来,在比赛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阿坚他们动手。我可是有先前经验的。”

      当年为劝阻武藤泰宏,我直接少拿了一个冠军,他也少了一个冠军。在这点上没有人比我和他更清楚比赛前不得接受骚扰的重要性了。

      替补球员见最后向他走来的是我,瞬间变得喜形于色,随后又显得有些愁眉不展:“可是坚哥说不要告诉椎名姐的……椎名姐你真的要去?”

      “哈?”我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拜托有没有搞错,你们不是知道所谓‘坚哥’还得听我的——?”

      “也是……也是。”替补球员与我眼生,大概是跟阿坚混得更熟。他一边跑一边还絮絮叨叨着:“坚哥本来说千万不能麻烦椎名姐自己就能带着文子解决的……但是他们说一定要见四小的风纪委员长,还是个姑娘的那种。不见就要准备打人。没办法。坚哥才让我来叫。”

      “听起来,是吃了不少胆子的家伙啊。”我点了点头算是搞明白了现状。堵篮球队事小,找我是真。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已经不再任风纪委员一职了。

      离球场不远,僻静的林荫道处,单看外围竟然有十名以上的中学生不良。他们有的甚至还骑着暴走族夸张的机车,正相当不怀好意将穿着球服的龙宫寺坚等人堵在路中央。见状,我冲他们摆了摆手:“哟。久等。”

      “鹤?!你怎么还是来了……?”

      龙宫寺坚意外的口吻让我颇感无奈,简单想想就是来找我与他事的家伙,他却总想一人揽下所有麻烦。我面带笑意走到那群混混身后:“听说——你们找我?”

      打头站着打了唇钉的爆炸头见了我却是满脸惊讶:“就你?你就是四小的风纪委员长?就是那个什么……那个什么鹤。”

      “椎名鹤。”我点点头附和。“你们找人是连名字都不记得吗。”

      “不起眼的黄毛丫头——除了长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竟然就是为了这种小姑娘麻烦我们兄弟跑了这么远——”

      “你——”

      未曾等龙宫寺坚发泄怒意,我直接一把抓住对面的指着我脸的食指向上猛地一掰。就听手指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动之音,紧接着便是嚣张的笑声化作凄厉的嚎叫:“啊——!!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谁派你来的?我不是风纪委员长了,但我依然是椎名鹤。下次再想对我动手脚的时候,把名字说清楚点。否则我扭的就不是你的手指,盯住的就是你的咽喉。”

      将狠话说罢,我缓缓昂起头。就见四周小弟们掏出来的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武器,木棒酒瓶之类的比半间修二当年混得还差。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种类型的暴走族再次缠上来:“黑龙让你们来的?”

      那些中学生混混们被我如此质问,皆是抖了抖,没敢支声。我长叹一口气继续掰着他们老大的另一只手数数:“黑龙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来。我真是服了。来之前甚至不把我的名字长相说清楚,真是有够无聊。我劝你们把东西收起来。毕竟,你们面前这个敢把纹身纹在太阳穴上的少年也不是吃素的。”

      龙宫寺坚的面无表情在此刻显得更加具有威慑力了,受到阿坚那股沉着气势的压迫,他们最终收回了看起来相当不趁手的武器。

      “回去告诉黑龙的老大。他如果跟他老爹想少受点损失,就安分点,在毕业前别来招惹我。毕业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只要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度过这个夏天。就算我输。”

      乌泱泱的人群如鸟兽般皆数散去,龙宫寺坚带着同校生慌慌张张小跑向我冲来,我则依然以膝盖抵住带唇钉的闹事领头人纹丝不动:“告诉我,谁让你来这个地方引我出来的?你最好讲的清楚些,否则我会让你的第二根手指骨折也说不定哦。”

      “我,我不认识!!我们本来只是去学校找你们的结果……有个戴眼镜的小个子告诉我们,你们今天是在这里比赛。想找当事人只要先拦住球队,就绝对能让什么鹤出来受到应有的教训……”

      小个子戴眼镜的?

      我皱了皱眉冲龙宫寺坚对视一眼,龙宫寺坚摇摇头示意他也没有这个印象。

      “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不,不是的!穿着是那种看起来很贵重的西装式校服……”

      四小是公立学校,西服样式的校服多数只有私立才有。闻言,我亦是理解了全局,语气放缓劝告对方:“怪不得……还会被对手算计啊。起来吧。你的那个手指不是骨折了,只是脱臼。连复位都没学过的人逞什么能耐围攻别人呢。也不想想所谓的黑龙为什么不自己来对付一个小姑娘……还得让你们大张旗鼓来帮忙处理。”

      我帮忙将他的指骨再次复位,唇钉男沮丧着脸相当难为情的站起身:“我,我不知道……不好意思……”

      “黑龙答应你什么?”

      “答应把六本木的一条街让给我们半夜游街……”

      “那根本不是他们管辖的范围,你还不如直接去求灰谷兄弟。”我冷冷开口。“也别想打草惊蛇,刚交代给你们的话你联系完灰谷兄弟后再跟黑龙决裂合作关系。灰谷知道他们在六本木作乱绝对不会手软的。你也可以把你们知道的情报当做见面礼,就说——是椎名鹤的酬谢。”

      “明白了!你,你……实在对不住,你们赶快去比赛吧!”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憋出了句对不住,我见他的态度比想象中要好得多难免也松了口气放他随自己的小弟离开。篮球队的少年们紧赶慢赶向比赛现场奔去,龙宫寺坚跟我则走在队伍的最末尾压阵。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偏着头问他。

      “什么?”他故作一无所知。

      “我惹上麻烦的事。”

      “……你从川崎回来后第一个周末。”龙宫寺坚依旧是敌不过我认真的眼神攻势败下阵来,说了实情。

      “所以……你才每天都要等我一块回家?”有时补习到八九点,他也没放弃过等我一同走上归家的路。想到这里,我的心便会柔软下来。

      “嗯……也不是。这是我自愿的。”

      他那别扭的语气让我没忍住笑意,忽然,我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不会万次郎他们也……?”

      场地妈妈曾经给我打过两个电话,其意思倒是表明的很清楚。他们几个人都想跟着龙宫寺坚上由我主持的“小型辅导班”,到了周末基本就约好了要一起在佐野宅或周边学习。本来我想将人带去柴大寿那边请对方帮忙指教一番,哪知道柴大寿一听场地圭介要带着作业跟试卷去他那里,吓得连连拒绝。最后才算是确定暂时每周都要在佐野宅举行所谓的“毕业学习会”。起初我以为,他们作为不爱学习的笨小子们是很抗拒这种形式相见的——谁能想竟然连喜欢跟我顶嘴的一虎都选择赞同,集体通过。

      这么想来,怕是另一种守护我安全的方式也说不定。川崎事件结束后,我竟未有一日落单独行。

      龙宫寺坚的眉宇也舒展开了,脸上泛起点点笑意:“嗯,大家想你喜欢的话就不告诉你来着。”

      “……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是他们先挑衅的错。”

      “不……这个话题我们下次相见时再细聊吧。”我苦笑着摇摇头再度将眼神抛向他:“能赢吗?”

      “拼死赢下来也无无妨,哼。”

      大概对方也从刚才的话语中听出围堵他们的计策是对手学校支得损招,龙宫寺坚此刻显得相当好战。我刚想补充什么,快到赛场门口的球队成员们却停住脚围着我两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如此呼声此起彼伏。

      我察觉到龙宫寺坚的脊背又变得僵直,也顾不得害羞连忙平息这场骚乱:“好了,好了。你们先比赛最重要。这可是代表我们学校的比赛不是吗?”

      “那个才不重要咧——”同班从低年级就跟着龙宫寺坚混得秋山龙羽从队伍里冒出头来,笑眯眯咧开一嘴大白牙:“鹤姐!我们在毕业前最想看的不止是赢下比赛——还有坚哥害羞呀!这种事也就鹤姐才能办到,拜托了!我们是真的很想看!”

      “哈啊?”一句话使得我的表情管理也失败了,我失笑着望向大家再看了两眼再我身旁的阿坚。“就这?不能比赛完之后再看?”

      “不——能——比赛完老师也都在了。”

      七嘴八舌的争论一时间让整个队伍再度恢复满满活力。我摸着下巴想了想,自己倒也没什么好亏的。气氛热烈我心情大好,索性直接凑近龙宫寺坚的身旁,踮起脚让自己的唇轻轻贴上他的脸颊,亲吻了下去。

      “啊——————!”

      在欢呼声中,我见龙宫寺坚以相当快的速度闹了个大红脸。他的脸像是染上了火烧云的颜色,顿时显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搁那里。我回过身竖起大拇指予以肯定:“这提议确实好,我也看到了。”

      “…………小的们!!走了!!”龙宫寺坚抖了抖肩膀以飞速从队末高呼一声冲向队伍的最前头。虽然害羞的他我倒是见过不少次,这样冒失而冲动的场景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少年们跟随着他莽撞的身影登上了属于他们的舞台。

      ——后来想想看,那是一场如狂风般迅速夺取胜利的比赛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五叶语:
    整篇分为四个小故事,分别是,稀咲母亲和稀咲小姨(鹤的心理学老师)之间的争论,真一郎与鹤就黑龙未来的交谈,万次郎与东卍初代的决意,以及龙宫寺坚和鹤的青涩相处。(其中也含少许的稀咲成分)
    东卍将要成立,与黑龙九代的战斗将由他们自己打响。和朋友又一次讨论了些剧情,确定了鹤出现的必然。不过很快,这部东卍前传也将随着东卍成立完结了。甚有不舍。我会再在后续加入想写的东西的。这一章发糖主要是因为:双向暗恋藏不住嘛…………(笑)
    说点题外话:今天我这里35°…………大家注意防暑。一定要小心防晒中暑哦。*被热昏*感谢在2023-05-19 21:01:09~2023-06-07 18:4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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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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