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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达成共识的计谋是共谋 ...

  •   “你是混血?”

      “……Miss你怎么开口就问废话?”寺野南很显然被我的第一个问题问的有点懵。“看长相就知道的事实竟然还被你问出了口。”

      “不知道。”我摇头。“实话说,我们彼此并不怎么了解。我不以表相定论他人。”

      “我来东京,不久。”他犹豫了一下回答。“算是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我母亲会讲日语,在里约她就教过我了。”

      “你母亲?”

      “死了。”

      我很惊讶于自己的平静,或许人成长的道路就是在一次次震惊中归于冷静。这个答案因为听过太多次反而已让我生不出太多波动。就如寺野南讲话时冷淡的口气一样,我对此已然有所猜想。某种意义上我们只是在等彼此给对方一个交代。

      残存的理智在心底作祟。我本想将寺野南当做算计中必然会折损的一方,却又因见到了他的外祖父母而产生了愧疚之情。我想这就是神明的提醒,提醒我不能因为了解黑暗而彻底陷入泥潭。破罐破摔。

      明知道这是愚蠢的心软。犹如兰和半间修二所言,或许我某一天会因为心软而送了命不成。但……正是因为愚蠢我们才相聚在这里。没办法彻底抛弃自己的笨拙而成为其他人。

      “我想送你一块地盘。”

      “噢?以什么方式担保?”

      “我没用任何有用的东西来向你担保,除非是用我自己本身的安全。我会全程陪同你参加这次活动。负责跟警方联系的那个人。”

      “你拿你自己来当赌约没有什么意思。我对女人也不会心慈手软。”寺野南冷笑起来,但目光中却带着一丝能被看透的恍然。某种意义上我从半间修二那里学到了既然活在尘世中,某些手段自然是为了生活。

      我和寺野南的性命原本毫无关联、各行各路,各为各自的想法付出行动。我们就像是漂泊在大海上不该相遇的船,在糟糕的飓风天里被命运卷在了一起。

      “我没想让你对我心慈手软。”我不知道自己的神情和脸色是否符合他的预期,但这确实是将双方赔上去的赌注。如果武臣或者若狭前辈在我身旁,他们究竟会赞同还是否定我的抉择?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只做被袒护的一方。

      明司武臣,我从未想过你会在关键时刻如此愚蠢。愚蠢到将“军师”一职的职责抛到脑后,只顾享受自己的欢愉。而真正的“军师”,所思所想都会为他人而赌上自己的命运和未来:“我本身就是做此准备才会出现。”

      寺野南闻言像是有些犹豫,他多看了我几眼,像是为看透我的背后深藏多少危险。

      “那块地盘能保证几个人吃上饭?”

      “具体要看你身边,有没有可以利用头脑正确运用地盘的人。”

      我的回答从某种意义上讲过于的模棱两可,但也因他的提问而心波乍现:即便我再想我们不该相识,却又觉得因为这样而相识也并不算太糟糕。

      战斗是他们这种人了解彼此的最直接方式。某种意义上我站在他的面前,只是为了赌他愿不愿意信任这样无缘无故出现并且用哄骗的口吻说着类似“天上会掉馅饼”一样话的人。真假参半的话语或许不是谎言,我最大的底气莫过于了解到寺野南没什么脑子而已。

      “有头脑的人不就是你吗。”

      “诶?”

      寺野南乐了,脸上挂着相当张扬不羁的笑容:“就是因为是你才会有这种机会,所以我身边有头脑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想问的话最终还是脱口而出:“你不害怕我骗你?”

      “如果你欺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跟你们日本人温和的手段不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会直接拧掉你的下巴。”寺野南冷哼一声好像完全没有将我的劝诫当回事。不过显然,没有人会闲得无聊自爆赌约。他不觉得我像会心软的傻瓜。

      哪怕我确实是如此。

      我没办法真正狠下心将某个人放在棋子的位置上,棋子这种是抛之即去,弃无怜惜的存在。我原本觉得非亲非故的寺野南可以成为受我利用的一方,却没想到在这个清晨却清楚的意识到,人命比我想象中更加可贵。

      我果然没有办法用这个人存亡的概率或者是寺野南外祖父母的眼泪换回明司武臣的平安。就像我的内心里装着自己的伙伴一样,他的心底大概也是装着渴望被血缘认同的命运。

      既然事实如此,那便不再只是博弈了。那一定要有更周密的计划才对。忧虑覆盖我心,我终说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但这一仗跟街头暴走族小打小闹的不同。我认为对方应该有枪。”

      “只要有那种东西的话,当然有渠道能搞到。别把我们当做那些在你们涩谷街上穿着花里胡哨衣物,其实虚有其表的家伙们。”

      我微微一怔,果然,上次劝半间修二不要和他们巴西帮起正面冲突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论断。当我看到寺野南对枪支和流血事件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甚至无动于衷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想象不及难以触碰的人生仍然有许多。

      “……你想要一把枪护身吗?我可以借你。”寺野南眨了眨眼,他误解了我的愁思,用着独属他的方式尝试安慰我。“看在你敢孤身过来同我做交易的份上,我不要你付定金。”

      装在口袋的手机忽然响起了电邮的提示音,我将折叠手机打开看了两眼。消息来自灰谷兄弟,简要直接,只有两个字:“人在。”

      “这种时候反而确定了必须要动手吗……?”仅一眼,我忍不住苦笑起来。寺野南对我的自言自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抓面包的手拿起又放下。踌躇片刻低声开了口:“你实在不想去见血的话,也可以不去。”

      我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实情:“不,实际上我有一位义兄被他们绑架了。如果不亲自前去,我岂不是变相地就成了你口中‘软弱的涩谷人’。仅是凭这点,我就不可以让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义兄?”他对这个词琢磨许久,眼神在恍惚间变得阴鸷不定。“没有血缘的家伙怎么会真正认可你的存在?别傻了。听我的劝告还能从及时的骗局里抽身。你不会是那种听到别人求救就会心软的蠢货吧。”

      “我以前觉得自己不是,只要冷静下来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但在今天……”我将目光抛向他,继而露出浅淡的笑意。“人都是需要试错的,而试错总得付出成本。所以我认为,就算自己被称作蠢货也不坏。”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冷静下来的寺野南嗤笑一句。“你必须得是个聪明人,椎名。因为我不和蠢货做交易。所以你就必须要当这次行动中最聪明的人。”

      “啊——”我伸手与他那布满伤痕又显得粗糙而带着老茧的拳头碰了碰拳。“谨遵使命,BOSS.”

      “你叫我什么……?”寺野南愣住了,眉目中染上了本是少年的他该有的惊愕。原先故作老熟的伪装却因为我承认他身份的称呼而悄然碎裂。

      我则是心绪一阵惊颤,他拇指和食指的接缝处竟然也有着明显的厚茧。可想而知。里约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宜居的好地方。

      “我请你帮忙,所以应该尊重你的身份。这是自然的。你只是想要代领自己的人在东京混上一口饭吃吧?你自然是他们的BOSS,也是我所认可Dino South的首领。”

      “还记得这个名字啊……”

      “或者说,正因为这个名字才暴露了南你在South里的身份吧。”

      寺野南意味深长地望向我,许久,他再度开了口。

      “如果未来,你想要解决掉那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却想用道德桎梏捆绑住你的家伙……你可以来见我,我会帮你。我很熟练,所以无需你亲自动手。”

      仅是因为这样的话语,无数杂念似乎能在头脑中进行一遍不合理的演绎。我回望着他,缓缓答道:“如果有那么一天。虽然我更希望是自己无愧选择,介时,我会堂堂正正地告诉你——我已追上想要超越之人的步伐,而对方,正是塑造我对未来向往的因果。”

      他笑了,比起最初相见与我表达的轻蔑之情,此刻的笑应该是不含杂念与嘲讽意味的。寺野南喉结滚动,淡淡飘出一句话:“也许碰到你是上帝安排,为了告诉我地狱并非无可救药。”

      ==
      这是个相当热闹的夜晚,我们决定将在老港区举行一场盛大“狂欢”。

      寺野南说救人如救火,因而我对“火攻”的兴趣饶有提升。他答应我不出半天就能整顿好队伍听我的安排,只不过谈得上“自保”的武器搞不到很多把。我强压住想要吐槽的欲望:“干脆把黑市地址告诉我我们去举报了吧”。

      ——随后就被寺野南那双本就凶神恶煞的眼睛威胁了。

      我无奈地耸耸肩:“是是,我们谈好增加收入不是减少。但如果警察来的时候你们的人也进去了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蹲一阵。怎么了?只有那些真正偷渡过来的黑户才会害怕被遣返,而那些人仅仅是吃个饭出个门都对警笛声在意的不行,东躲西藏惯了。只要能不去收容所,在混口饭的道路上他们自己早就懂得自保,会逃很快。”

      寺野南对此不以为意。他将许多人会在困难面前选择“自保”这件事看得相当通透。

      将灰谷兄弟交给我的地点传达给对方以后,我先行赶往老港区春见码头。离着会面处不远就撞见了灰谷诚叼着根烟,身后站着龙胆一人。

      “怎么样?情况可靠吗?”我急匆匆小跑到二人身旁询问。

      “可靠。那家伙和歌舞伎町的那个有打过照面,被他真的逮到了熟脸。”灰谷龙胆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浮现出了丝得逞的笑容。“大哥按照你说的已经让人分散着注意每条街道上的摄像头看地理位置了,现在就看那个叫半间得能否得到具体的布防消息。”

      “你们也带了人手过来?”闻言我有些吃惊。龙胆则表现得游刃有余。“出门在外多双手更好办事,别忘了,现在狂极归我们管。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灰谷诚用大拇指捻灭了烟头:“更何况他们担心你被那个什么巴西裔的小鬼欺负,决定找人给你撑场子。”

      “舅舅!大哥他们说不要讲出来的!”龙胆此刻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抗议着,耳根继而也染上了红晕。闻言,我顿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平和。明明大战在即,我却抛弃了备战的紧张感,从担心着我的人身上获得了心安。我刚想说点玩笑话缓和氛围,龙胆却接起了个电话。

      “嗯?啊。想要审……?没问题,等我下。我马上就到。”

      “谁的电话?”

      “半间那家伙。他说就差一点就好了。”此刻龙胆的眉眼里冒出了无名的火。“我去帮他个小忙就能把实情全抖出来。你在这里和舅舅等着大哥他们回来吧。”

      “诶?是什么……啊走掉了。”我刚想要追问,龙胆的身影却比我话语的速度更快飘荡离去。徒留我与看起来长得像“社会人士”的花臂大佬灰谷诚站在一处,老实说,我很担心有什么路过的好心人不由分说就误认我受到胁迫。灰谷诚则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揉了揉我的脑袋顶:“别害怕,这情况他们兄弟两见过不止一次了。该教他们的,我都毫无保留。”

      “您……到底想让他们踏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我不清楚,却很想了解。灰谷兄弟们身上有着仇恨的种子,但这股仇恨并不浓烈,甩脱仇恨后便无拘无束。他们衣着时髦,行事放浪。监管他们的长辈既像是指引他们成为暴走族的“指明灯”,却又金盆洗手不愿干预什么□□纠纷。

      “什么样的道路?小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了点。”灰谷诚长吸一口气,不算寒冷的冬日午后,我们呼出的热气变成几缕白烟。男人的目光投向飘着雾霾的天边,像是想把云朵盯出一个窟窿。

      “任何小孩在小的时候都有远大的梦想,只有在前进的道路上才会发现,实现当初预想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他们的母亲曾经上京就是想被星探选中当明星,觉得只要上了电视,就算是在小镇上过日子的亲戚都能看到。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碎嘴议论我们家日子过得如何不好。抱着这种想法,她从乡下一个人到东京来打拼,等我处理完丧事从老家赶过来找她时,事情已经变成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她的肚子已经大了,整个人浮肿得不成样子。却说自己男人死透了,所以肚子里的种绝对要留下来。因为她爱他。”

      成年人的枷锁比只用顾着学习的我们多得多,我陷入了沉默,再次将自己扮做存在感极低的倾听者。我起初只是想做不关世事的旁观者,只是旁观便深知世事艰难,变化无常。家庭沉重的负担通常不止落在成年人的肩膀上,晚辈也会深受其害。孩童的心智比大人想象中更加敏感多虑。他们会担心他们不该担心的,做出自己不清楚结局却又因头脑发热而去做的事。如果我没有遇到灰谷兄弟,他们真将“狂极”的副总长找到并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我可是她的哥哥,小丫头。希望你能理解。人为了想要保护重要的人事物什么都能做得出来。”诚叔说的话近乎与灰谷兰如出一辙,我意识到了在这点上他确实将灰谷兰教得很好。“就算闹成这副样子,我也会继续选择保护妹妹。”

      如果他和龙宫寺谦见面,肯定会很合得来吧。我想。

      “所以,无论未来他们发展成什么样子,最重要的是让他两知道你一直会支持着他们吗?”我注意着措辞回应他的话。

      “喔。正是如此。他们住在这种地方没办法不涉及这些,只是我想让他们知道,无论当不当暴走族——都会有人来支持他们。都会有人需要他们的保护。”灰谷诚双手环于胸前,他似乎对此颇为自豪。“小姑娘,无论你成为要被他们保护的人还是要保护他们的人。我都很谢谢你能选择出现在他两身边。”

      “不……倒不如说。”我学着他的样子望向前路,灰谷兰的身影适时地从街头尽头冒了出来。跟在他身后杂七杂八的小跟班们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他。我又从第二个人身上嗅到了首领的味道。“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也不一定。”

      我不喜欢变数。

      但我更不喜欢将我所认可的伙伴们孤独地丢在变数里成长。

      “兰君——”踮起脚我冲他猛烈地挥着手。“久等了——”

      灰谷兰在远处听到了我的呼唤,他抬起头,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在刹那间变得颇为柔和。柔和到顷刻间让我误以为是不是看花了眼。灰谷兰一行人随后匆匆跑来,我刚想问下情况如何,却见他的小弟们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诚叔好!大姐好!”

      “……”我用食指点了点他们,又用无可奈何的眼刀扫视灰谷兰。灰谷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把脑袋扭到别处去。谁知道对方将我塑造成了什么形象,我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巡查结果怎么样?”

      “我们按灰谷老大的交代每条街明显的监控摄像头都标出来了!这样会不会给大姐规划的行动带来点方便?”某位光头小弟狗腿地出现给我递交了一张周边的地图。我展开一看,发现他们标记出的红叉记号,还歪歪扭扭做了批注。“当然。除了躲避街道现有摄像头偷偷放火以外,你们到时候还需要负责在那些人中间赶过去时阻止他们。所以中间必须要反应迅速及时撤离……诚叔会在火势起来后就报火警。你们以听见消防车声为讯号,从各方散开,一定要绕路再返回酒吧。”

      “重要的是烧起来后,你们谁敢多吸气几口或者溜去偷东西的话。就可以直接退出狂极了。从此后就在六本木与我等为敌。”灰谷兰在我身旁摆出一副大哥的模样叮嘱他们。

      比起正面对决,将他们麻药的藏匿地点抖出来是最合适记不过的事。可如果真烧到了麻药,又会有吸入的风险。对此,就借用要让他们在途中阻拦的说法让他们及时撤离。

      “噢!”暴走族们的回应相当热烈,莫名的热血氛围禁不住让我有点无言以对。紧接着,灰谷兰抬手一扬身后根本不存在的披风,他跃上了更高的台阶站在我的身后。冬风吹拂着他的发,眉目眼角随之变得冷然几分。

      “今天,是我们‘狂极’在东京港打得第一仗!我们的目标不止六本木,更应该放眼整个港区,才能更好取得整个东京!只有一步一步将‘狂极’的名声打出去,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弟兄们,别在联合出动的盟友前丢面子!”

      “是——总长!”

      总长,这个词轻轻刺激着我的心。灰谷兰似乎摘到了他想要摘取的“月亮”。但为了让六本木的月光照耀在别处的街道上,他依然要继续向着望不见尽头的道路上闯荡……

      “喂,小鹤(大哥)!我们回来了——”

      再回身,半间修二脸上沾着血迹,带着自信的笑容活动着指关节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灰谷龙胆跟在他身边,眼镜下的眼睛也带着显而易见满意的笑容。只是看见这个样子我就明白大功告成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赶去他们的身旁,声调也异常兴奋而提升了一个八度:“欢迎回来——”

      “哟。小鹤,等着急了吧?想要的情报我们两一块带回来了——!”半间修二已然恢复了精气神,这场“狂欢”对他而言或许是斩断过去的必经之战。龙胆叹了口气在他身旁补刀:“要不是我的话你都快把人揍到牙掉了。暴露了我们的突袭计划可怎么好。”

      “哎呀——龙胆的要求真是高。我又没有学过关节技嘛。”半间修二还是摆出那副欠收拾的嬉笑表情。我则听过话中有话:“怎么回事?不是让拉关系放个人里应外合……?”

      “尴尬就尴尬在他不相信我的实力啊。”半间修二耸了耸肩口吻无辜,用指头拭去他自己脸上的猩红。“他听说我想自立门户的打算后还出言讥讽说‘被抛弃的垃圾根本就是无用物’,所以我就没忍住直接动手了。”

      “喔……”我了解了情况。确实,让半间修二这种人去主动玩心计还是比较困难。更何况对方直接出言伤害自尊。

      “不过我正打算让他破相的时候,想起小鹤因为这件事付出了很多努力可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冲动就毁了所有计划。把他揍个半死不活很容易,让他感到恐惧却很麻烦嘛。我就想起龙胆他会用关节技卸别人胳膊了。”半间修二说得得意洋洋,一副想要让我夸他的表情。“怎么样?我思考得够全面吧?”

      “嗯,不错。下回遇到这样人只要不搞死就没问题。”我淡淡开口。“只是一个步骤失效的话我也会力挽狂澜。如果对方都欺负到脸上来了你不回击反而显得我们好欺负。”

      半间修二看着我陷入了短暂的失言,他张了嘴想说什么,继而显得有些呆滞到笨拙。我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表情心下了然:“你当然有这个资格教训不够尊重你的人了。所以最后怎么样解决了?”

      “所以就顺利把他胳膊搞脱臼了。威胁他如果还不说就把他的另只胳膊也卸下来,到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我们说的是真的。一边骂着‘恶魔’一边把我们想知道的地点全说出来了。”龙胆悠然自得般露出微笑。“真是足够贪心的,好果子不吃非要自食其恶。”

      我展开地图,示意龙胆在地图上指出几处需要偷偷纵火的地点。我低声冲他追问着:“有问到哪里有麻药吗?”

      “他说货不在东京公港,藏到隅田川周边的另一个据点去了。但我不能确定真假,最开始张口闭口就嚷嚷着情报费50万日元的祸害。幸好半间把他的嘴掐住了。”

      “有没有问出枪支数量?”我皱起眉头问起最担心的事。

      “没多少,今天周末。”龙胆此时显得相当有信心。“我和大哥分担两片,然后再在路上用摩托车拦一下他们的人应该就能拖延时间。事成后手机联络。”

      “那我呢?”半间笑嘻嘻挤到我二人身旁。“小鹤要打正面战就带上我呗。”

      “我到时候要跟寺野南等到警察来,你负责把集装箱里受困的家伙全部放走。你到里面,只要再见到明司武臣那个男人时,就告诉他,鹤说让他在滚回家见弟弟妹妹前先好好洗个澡。别把这身蠢到离谱的气息带回去了。”

      半间修二对我的安排似乎非常不满,他撇着嘴想要反驳,却又被我相当强硬压了回去:“你想要成为歌舞伎町的‘死神’,想在新宿安身立命。修二,这是我给你创造最好的机会。只要我能让他们不攻自破。歌舞伎町那片地方就会重新乱套,所有牌都会打乱重来。从今晚开始,你就要忙起来了。这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事。你只要负责接受礼物就好。”

      半间修二,这个也出生在红灯区的少年。从今日起,将无需再否定过去。我将亲手帮他夺回任由他自己选择未来的自由。

      他仍是高高瘦瘦,单薄的衣物裹住他的身影,在华灯初上夜晚临近时与我作别:“小鹤……还记得吗?”

      “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话。”

      “那是好久前的事了……”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只记得当时唠叨了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句话?”

      “你说,‘用你的手证明自己的价值,用你的力量维护你的自身。’”半间修二低垂眸眼,话语中带着些许怀念。

      “啊……”这次,轮到我不敢相信竟有人将我的话记得如此清晰。“所以……你想让歌舞伎町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无论再黑暗的尽头我都会去闯。”】

      记忆中干瘦却目光坚毅的男孩面庞与当下站在我眼前的青年侧颜逐渐融合。我望着他,他看向我。时光流转,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变。

      我们之间的年岁虽然更改,可过去彼此互相支持的经历始终刻在我与他二人的人生之中。此番回首望去,怀恋得终究不止是愉悦时刻,还有被命运捉弄后仍能鼓起勇气再来的决意。

      “小鹤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吗?”半间修二的神色闪烁,似是在渴求着某一种我对他的认可。在灰谷兄弟以及即将到来的寺野南的队伍面前,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只有借助上位者力量才能得以自保。我想,或许正因如此,这些年轻的少年们呐,才如此前赴后继用拳头证明自己也可以成为某个传说。

      “我必然比任何人都相信你。或者说,我正是等着这一天。”

      这自然不是假话。我紧紧握住了他的双手,想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传给他。半间修二被我唐突的举动吓到十指轻颤,但很快,冰凉的手指被我的体温温暖。他恢复了一如既往地沉着。

      “好了好了——向所谓的权威发起叛变吧!我们不抢码头的生意,一切只是为减少六本木的威胁——走了、狂极!”

      灰谷兰在高峰处振臂疾呼,底下十几名被龙胆带领着随之回应呐喊。我与半间修二则各站两旁默不作声。修二立于诚叔身前,我则将目光投向道路机车轰鸣的远方。就见尘埃飞扬,马达声响,寺野南率领的摩托车车队打着大灯播放着狂躁的摇滚飞驰而来。摩托车的两侧挂着暗绿色的幡旗,招摇地印着花体英文“Dino South”。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出自何方。打投的寺野南一个急刹干脆利落地停在这支集合小队面前,抬手指着我这边的方向。

      “来晚了点,所以你们的叙旧刚结束?这女人我就带走了。”

      我点了点头回应他的目光,这是第一场涉及利益双方的合作战役,我没办法不打头阵。半间修二反应极快,他那辆雅马哈摩托停得不远,他迅速赶去发动准备跟上大车队后再在半路离开。我正打算挥手让灰谷兰等人前往应去的方向,却听平日里言语玩味的兰君声音里掺杂着难以忽视的威胁。

      “喂。新来的。”

      “哈?你不会在叫我吧?”由于地理差距,寺野南抬头望向站在高处的灰谷兰,满脸写着被冒犯的不可置信。灰谷兰无动于衷,继续开口:“鹤小姐只是暂时出面帮你个小忙。如果你这家伙让她受伤的话,我会带着在场所有人杀到你的街道上去。让别人知道你是个连女人都保护不好的怂包。”

      “吼,有骨气——不过很可惜,就算有骨气你们也只是我们的后勤。正面干仗不还得靠我们兄弟几个?有空的话我们两来堂堂正正比试下好了,看我几招能让你服软趴在地上求饶。”寺野南砸吧砸吧嘴毫无顾忌地回击着灰谷兰的挑衅。“毕竟我和她约定好了,输了就拿她的命偿——所以Miss.我们的行动可别被这些家伙拖了后腿。赶快下来。我才能保证你后顾无忧。”

      我摇头晃脑脸上挂着不想惹事的无辜表情,随后坐上寺野南的后座,相当自然直接抬手用胳膊肘锁住了他的咽喉部位。寺野南被这招突袭惊到连本能反应都没使出来。我见意思到位,便迅速松开了动作。随后笑着冲灰谷兄弟的方向挥手:“别担心,兰君。他是我们大家的盟友,不会做什么坏事的。要知道,我的关节技其实练得比龙胆亲更熟练哟。”

      “饶了我吧……这种时候至少给我留点面子……”在灰谷龙胆微妙的叹息声中。寺野南揉了揉他的肩胛骨,引领着车队驶向目标的集装箱保管地进发。

      计划从晚上七点开始,刚刚入夜伴着夜灯时的神经总是放松着的。火先从外围开始燃烧,等消息五分钟传到港口本部时,被迫会有人员前去查看情况,借此疏散这边的布防压力。造成仇家专挑对方下手的假象。紧接着,就是时间越短越好的突入战。

      寺野南与我从正面突袭对方本部,我们这边全部系上了遮掩自己本来面目的骷髅丝巾避免被仇家记住正脸。半间修二在后门听到前厅混乱时趁机将人全部放出来,随后我会先脱离战场,寻找公共电话报警。无论这边交番的警察有没有被收买是否能及时赶到,七时十五分左右,父亲就会开着警车跟橘正人叔叔一同到隔壁路上接我。如有不测,警视厅直属的搜查一课也能插手此案。

      这便是我所设之局。

      明司武臣就在集装箱里被关着,我很清楚。见他与不见他都没什么太大意义,不见反而会让他更能保留住不值钱的自尊。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群架的场面,微妙的是我将再次参与进来,此刻已肆无忌惮来用自己的手沾血。进攻信号发出时,寺野南冲在前头用葡萄牙语大喊着我听不懂的话。就见身边的这些混血小子们肉眼可见下手更加狠厉了。

      我本想与寺野南各顾两面,但寺野南杀红了眼时比想象中更让人心惊。他的身体相当灵活,似乎是训练过师父曾经提过的“巴西柔术”,力道与出拳速度又融合了泰拳的威力。近战起来完全不会让成年人因年龄差距而占到他的便宜。

      此刻,我猛然想起师父所言。“柔术原先是在战场上运用的近身杀人手段”,我原先觉得这是在唬人,目睹这番景象才意识到原来师父说的是实情。我在寺野南身边利用投技与脚技帮忙处理想要偷袭他的小喽啰,却见房内跑出火急火燎的家伙拿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的方向。

      “小心,有枪!”我惊呼不妙。

      寺野南闻声回头,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不知方才藏在哪里的手□枪。几秒之内他已相当熟练将枪柄搓衣上膛,打开保险栓将枪口怼了回去。但那枪口对着的位置十分不妙,他想要瞄准的是对方的脑袋。我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脱口而出的却是——“别杀他!别为他的过蠢事赔上自己啊,南!”

      揍人揍到神情有些恍惚的寺野南在我的提醒下似乎恢复了几丝清明,那双深陷暴戾杀戮情愫的眼睛里恢复了光芒。他的手腕一偏,扣动扳机,子弹直直射入了对方的臂膀处。对面的家伙吃痛大叫一声,丢了枪吃痛倒地。

      “你为什么不躲!!猪脑子吗你是!!”寺野南带着口音的日语此刻已乱了阵脚,颠三倒四的语法表达出了他的心焦。南一把将我搡在他的身后,手中的枪却依然是备战上膛状态。“第一声枪响了,你该撤退!这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

      “可是——可是、我知道,我是发现那个人不会上膛才!”我高抬腿踢飞另一个想要拿枪的男人手中的铁管,试图想冲寺野南解释我与恐惧抗争的理由。即便在这时,我心底燃起了被信任的一丝窃喜。

      “那也不行,Miss.你是时候离场了!剩下得交给我们,这片土地得是我们亲手打下来才会服众,你明白吧,我们的生存之道。”

      远处火警鸣笛愈来愈近,我再度与寺野南对视几秒,最终认可现在的时局是时候该进入联络警方们的阶段了。

      “南。他们来的时候……”

      “别磨蹭了,我们这群家伙都是共犯,共犯见到条子只有跑得份!”寺野南的眼睛笑得欢畅。“可你是聪明人,聪明的小姐不该受这种罪。下回、真想吃麻薯时我们再见面吧!”

      我不敢回头,忽觉眼眶潮热,却不知这泪水是为胆怯还是为纠结所流。我只得径直向前方奔去。身后偶尔再起几声枪响,我猜不到是谁的血将在今夜染红春见码头的大海,我只是自顾自向前奔跑,直至这个计划完成时都不可以停止喘息——

      我扯下遮挡着自己脸的丝巾,撒手让这本就是一次性使用的红色绸缎被风吹向天际。今日,我出现在此处,成就了我与机缘巧合结识的伙伴们共同的秘密。即便来日我们再在街头相遇,他们也会因了解我的苦衷而不选择承认与我相熟。

      罪恶是永远洗不完的,但这并不代表罪恶不需要被洗涤,不需要被取缔。就像是黑夜永远都会来,你不能只在黑夜里沉沦,还需在黑夜里争夺,期盼,明媚光芒将会到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五叶语:久违了各位!语言考证结束后终于再次更新……这篇也是个人找感觉的过程。椎名鹤也在其中“寻找恶与善的平衡点”。最开始她确实想要利用寺野南,但迅速醒悟过来这种想法是“过界而不属于自己的”。南是笨蛋,却也是一心为着跟他境遇差不多的巴西裔家族的笨蛋。最后鹤依然费尽心思希望达到所有人都获得应有的利益。而半间修二和她的因缘故事也算是暂时得以终结。
    这是她第一场“被迫”担当左右手的合击战,即便目睹了本不该被认可的方式,鹤也已经理解了——生活方法和再选一次的这个关系是并肩而生的。
    本认为这篇连载该完结的我看了看写过的大纲、嘛,可能还会再跟大家叨扰一阵了!(笑)实话说事到如今已经是前传的群像文了!(搓手手准备再拉几个人进入“事业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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