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特困A

56、第 56 章

　　“你进去，快点！”

　　江落被张梦丽推进家门，沉重的大门“砰！”一声关上，把景翊的视线关在门外。江落一进屋立马给景翊发了消息让他回去，别担心这事儿他能处理。

　　门外没有脚步声，江落不知道景翊是不是走了，只能看见张梦丽阴沉着脸，涂着口红的嘴唇抿紧，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江落把手机妥善放好，这手机要是再摔了他可没有备用的了，到时候想联系景翊都难。

　　张梦丽深呼吸几回，压着声音说：“我以为你学好了，江落，你为什么要一遍一遍伤我的心？你就不能当个正常人吗？”

　　江落在这件事上从来没跟他妈妥协过，他看着张梦丽说：“我说过了。我乐意喜欢谁就喜欢谁，你管不着。”

　　张梦丽猛地把手提包扔到他身上，手提包的链子砸在江落的鼻梁骨上，铁做的链子硬生生撞在上面，江落觉得自己鼻子都被这一砸砸歪了。疼痛感远没有内心的怒火烧的旺盛，江落分明记得当时在医院门口张梦丽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还问张梦丽：“妈妈，你认识这个哥哥吗？”

　　张梦丽当时迟疑了一下，低头小声和那小女孩说了什么，那小女孩点点头，松开牵着的手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那我先去找爸爸，妈妈你快点哦。”

　　江落用手指压着鼻梁，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笑着问：“我不正常，那你就去跟你那个女儿做一家人啊，非抓着我不放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句话说的太离经叛道，张梦丽竟然被他这句话说的愣住了，她原本因为愤怒而变得潮红的脸、还有瞪大的眼睛都定格了几秒，但这慌乱也就持续了一瞬间，张梦丽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江落我做错了吗？我想找个男人组建家庭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她哽咽起来，几滴眼泪从她脸上滑过去，弄花了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张梦丽用手揉了下眼睛，眼线在眼下晕开，成了黑色的一团，她浑不在意似的，瞪着厌恶的责备的眼神：“之前你舅妈告诉我，景翊是个好孩子，还辅导你学习。现在看过来你们两个聚在一块就是为了搞同性恋是吗？！你们难道不觉得...”

　　张梦丽没有把话说完，但江落从她的表情中读懂了她想说的：你们难道不觉得恶心吗？！

　　江落突然好像从这场争吵中脱离了，他感到头晕，高三以来他一直处于一个高压的环境中，身体连轴转不说神经也是一直紧绷着，现在情绪剧烈起伏，他反倒觉得自己平静下来，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张梦丽眼中对他的嫌恶。

　　江落坐到沙发上，抬头望着张梦丽，沉静道：“我不觉得这样有多恶心或者说不正常，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想组建一个新家庭你就去，我对于你和江永志不就是一个拖油瓶吗？”

　　“我不去干涉你的生活，同样你也别再管我了。”江落觉得自己的大脑可能真的在高强度的学习下变得灵光了点，他说：“我自己存的有钱，你也不用再给我生活费，等到考上大学我就搬出去，你们...你们一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又或者说这几年你给我的钱我可以等工作了慢慢还给你，这样还不够的话...”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落看着张梦丽扬起手掌，一声脆响落在他的脸上，张梦丽这一巴掌没有收着，他被扇的偏过头。张梦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落的鼻子说：“你真是疯了！”

　　江落扯了扯嘴角，口腔里一股血腥味，他舔了一下被牙磕破的伤口，站起身朝着门口走过去。张梦丽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死盯着他问：“你要去哪？！你给我呆在家！哪都不准去！”

　　江落甩了下胳膊，没能甩掉张梦丽的手，他觉得难以呼吸：“你放我走吧。”

　　张梦丽不由分说把他扯回屋子里，她转身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寂静的楼道里只有电梯上下行发出的声响。她提着包，从包的夹层里掏出钥匙，从外面把大门锁上了。

　　等江落明白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大门已经从外反锁住，他用力拧着门把手，房门纹丝不动。江落对着门外喊：“妈！你把门开开！”

　　张梦丽整个人都脱力似的挨着门框站立，她没应声，江落扒开猫眼看见她还在外面，她紧闭着眼睛用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江落每一次拍门声都好似撞击着她的心窝。

　　在对门出来查看情况之前，张梦丽摁下电梯，自己一个人乘电梯下去了。

　　江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猫眼里不会再出现张梦丽的身影，他揉着鼻子坐回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景翊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是已经到家了。

　　江落动动手指，回了句：好。

　　下一秒景翊的电话就拨了进来，江落顿了几秒，接通了。江落说：“这么急着给我打电话啊。”

　　景翊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现在在家吗？我看见你妈出来了。”

　　江落点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说：“对，你怎么看见的？你在哪？”

　　小区门外一棵大树背后，景翊看着张梦丽坐上出租车，说：“你家小区外面。我现在上去找你行吗？”

　　“先别来了吧，你先回家休息休息。”江落想见他，但是担心张梦丽杀个回马枪回来，这是他自己的事儿，并不想让景翊平白无故被张梦丽指着鼻子骂一顿。他安抚道：“我没事儿，就是吵了一架，我俩经常吵架，我都习惯了。”

　　景翊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觉得有点闷闷的，他问：“你哭了吗？”

　　江落经他提醒才发现自己声音的异样，应该是砸了一下鼻子的缘故，他揉着鼻子，被景翊这句话说的还真有点想哭了。张梦丽在这儿的时候，他能跟自己老妈硬刚，景翊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让满腔的委屈冒出来头，差点就把他淹没了。

　　清清嗓子，江落说：“没，我哪能那么容易哭？你听我的赶紧回家，周一咱俩学校见啊。”

　　景翊站在小区门口，能看见江落住着的那栋楼，江落跟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景翊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有点哽咽，不知道是不是憋不住了怕丢面子。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江落不会下来了，才转身往自己家走了。

　　江落抓着没电关机的手机用力抓了抓头发，他躺倒进沙发里，看着天花板出神。今天这事儿被张梦丽撞破，按照他妈的性格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心烦意乱的，江落闭着眼，眼前一会儿是张梦丽的脸，一会儿是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他学着景翊在密室里那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周一早上景翊出门的很早，他进校门的时候学校还没有学生到，他拉开八班的门，把手里提的早饭塞进江落的桌兜里。

　　江落到的时候景翊没在座位上，他摸到桌兜里的早饭，煎饼果子都放的有点凉了，他咬了一口，看见景翊从后门进来。江落鼻子还有点肿，他戴了眼镜遮住，景翊的目光在他鼻梁上停下：“涂药了吗？”

　　“当然涂了，我长这么帅不能破相。”江落三两口就把煎饼果子消灭了一半，他咽下去：“坐啊，站在我旁边干什么？”

　　景翊又看了他一会儿，才走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他看江落没有想提假期里那件事的意思，不确定这时候问合不合适。

　　早读的时候张女士被临时叫出去开会，景翊看见江落举着语文课本默看，像在背书又好像是在走神。景翊碰了他一下，问：“你怎么解决的？”

　　江落用课本挡着嘴，笑着说：“跟我妈撒泼打滚啊，她拗不过我。”

　　景翊一直悬着的心被他这一笑安抚下去，但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说：“就这样？”

　　晨间的阳光懒洋洋的，整个世界像是开了柔化，景翊半张脸沐浴在光河里，盛满关切的一双眼亮亮的，江落嘴唇动了动，竟然看呆了没说出话来。

　　景翊看他愣神，问：“怎么了？”

　　江落捂着心口：“没什么，你差点把我帅晕了。”

　　景翊一时无言，这时候他也能开小差，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心大。江落很认真的：“真的，她可是我妈，她还能害我吗？”

　　“妈妈还能害你吗？！江落！”窄小的巷子里，张梦丽一手箍着江落的胳膊，她头发被风吹的乱舞：“我已经和那家人分开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江落看着她，张梦丽像是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你马上和景翊分开，听见没有？！”

　　江落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他正上着课被张梦丽从学校里叫出来，自始至终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因为他发现自己说不说都一样，没有人会听，所以江落就这样沉默的、活在这样沸腾的沉默里。

　　至于希望会不会来，江落看着披头散发满脸憔悴和愤怒的张梦丽，突然悟出了两个字：随便。

　　随便张梦丽做什么吧，他不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