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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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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重量在古往今来被无数圣贤智者评估过,不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人的一颗心脏重量大概在300克左右。
江落以前甚至因为想搞清楚300克到底是个什么概念而买了个小秤,他把鸡蛋一个一个放上去,放到第六个的时候,电子秤上显示出了他想要的数字。
在这之后江落建立起了一个简单粗暴的逻辑链:生命的重量就是六个鸡蛋。
这个逻辑链看起来荒诞滑稽,但在时间推移下潜移默化给江落带来了不小的影响。最开始听到张梦丽和江永志吵架,他萌生了要不然就把这六个鸡蛋扔了吧,反正也没多重的想法。
当时他躲在卧室里,用水果刀在胳膊上划开很浅的口子,因为疼痛皱起眉。
景翊把创可贴撕开,看着那血淋淋的血孔,说:“你干脆把指头扎穿了呗,多威风啊一手血。”
江落笑了笑,另一只手摁着景翊的眉心,把他皱起来的眉头舒展开。
疼痛是可以慢慢适应,并且逐渐产生依恋的,不过这不还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的伤口皱眉吗?
景翊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笑什么?”
“笑你长得帅。”江落说:“我眼光好,笑一下不行吗?”
可能是对他太无语,景翊没回他话,他颠了下腿,江落往前滑了一下,两个人胸膛贴在一起,景翊这样抱着他把桌上的创可贴拿过来。
这次帮江落贴好创可贴,景翊指着他的鼻子:“这次再乱动我就抽你。”
“啊。”江落点头:“知道了大哥,保证一动不动。”
景翊把他手指头严丝合缝包成了个球,和美观两个字半点不沾边的包扎手法居然也没让江落觉得有哪不好,在他眼里都成了一种另类的可爱。
这叫什么来着?男朋友滤镜?
景翊看了他一眼,问:“睡觉吗?”
江落摇头:“睡不着,陪我坐一会吧。”
他还坐在景翊的大腿上,就这么窝居当成自己的地盘,江落把自己下巴搁在景翊的肩膀上,贴着他耳侧硬硬的发茬说:“你头发扎我,什么时候去剪一下呗。”
景翊前不久才理的发,还是跟江落一块去的,这人无理取闹起来是一点道理不讲。他笑道:“我干脆剃个光头吧,你说行吗?”
江落想象了一下景翊剃光头的样子,似乎也帅的别具一格,就是不知道张女士他们看见之后小心脏受不受得了。为了广大群众的身心健康,他还是忍痛割爱吧:“不了,别人都是削发明志,你这算怎么一回事?”
“我这算舍发陪君子吧。”景翊说:“舍不得头发套不着落儿,我很努力了。”
两个人在旧房子里插科打诨,暂且揭过的那道坎儿被江落一丝不落地塞进了心缝里。
第二天早上回家,张梦丽的鞋摆在玄关那,那双江落见她洗过的帆布鞋不见踪影,估计拿给某位江落素未谋面的“女儿”了。
张梦丽从房间里出来,问:“你昨晚没回来吗?”
江落面不改色道:“没,刚出去吃早饭了。”
张梦丽也是刚回来,不知道江落昨天晚上的行踪,她气色很好,看起来昨晚过得很惬意。她说:“我今天下午要替同事的班,晚饭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行。”江落点头,眼睛看着她:“你晚上也要上班吗?”
张梦丽眼神躲闪了一下,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说谎的时候语速会有点快:“嗯,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落把自己从局中人的身份中剥离出来,用冷静的目光去观察他妈的举动。其实张梦丽的演技并不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她的心虚和局促,只是之前江落不愿意去相信。
江落轻吸了一口气,把情绪往下压:“那好,我先回房间了。”
他没法再和张梦丽呆在一块,看着张梦丽在他面前用拙劣的演技演戏,江落怕自己的控制不住,直接把这层和平的外衣撕个粉碎。
到时候局面肯定很难堪,毕竟江落和他亲妈的脾气相似到不需要亲子鉴定。吵起架往往是以江落拱火开始到张梦丽让他滚结束,重复播出的“亲子节目”从前经历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江落只会觉得厌倦。
江落把自己甩到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憋气憋到再不呼吸立马就去见阎王爷的地步,然后顶着眩晕的脑袋平躺过来。
他听见手机响了,看也没看就接通电话:“喂?”
景翊:“到家了吗?”
“到了,都准备睡回笼觉了。”
“你干脆改个名吧,别叫不准下雨了,叫江佩奇算了。”
江落刚才憋气憋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正处在某种如梦似幻的状态:“那你叫什么?景乔治?继景艾莉之后的新名字,挺动听啊。”
“不,我是景爸爸。行了我进电梯了,等会儿再跟你说。”
和景翊通过电话,江落觉得自己血条恢复不少,重振旗鼓又是一条好汉。他坐到电脑前,把电脑打开调出来剪了一小部分的视频。
剪视频的时候江落还要负责把后期什么的做了,演员们的皮肤状态是在线的,尤其是景翊,一脸的胶原蛋白青春无敌。但是一些瑕疵还是没法避免,甚至说发现现场有的地方拍摄穿帮的,都需要他用软件一帧一帧去抠。
工作量大,堆成山压在了江落身上。他苦中作乐也就是欣赏欣赏景翊的脸,感慨一下自己眼光怎么这么好,大浪淘金真淘出个宝贝来。
看看这鼻梁骨挺的,还有这下颌角,啧啧,喉结也很性感。江落鼠标滑来滑去的,光标一会儿停在景翊的眼睛上,一会儿又跑到腿上。
江落,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江落脑子里的小人正举着小手,谴责这种沉迷男色的行径。
抛开私人想法不谈,江落把素材拼在一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电影情节不多,但细节藏着不少,按照江落现在的水平,可以说是近两年拍出来的巅峰之作了。
贺禛从小被他父亲家暴,养成了沉默寡言的孤僻性格,在学校也没有朋友。一直这样到了高中,他在上学路上遇见了一只小土狗,这小土狗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天天就趴在他去学校会经过的道上。
与人沟通不行,贺禛干脆和这小土狗做起了朋友,他和小土狗经常在小卖部门口玩,王老板闲着没事就搬个小墩儿坐门口晒太阳,看小孩逗狗不说,时不时还要对着他俩指指点点一番。
贺禛上学的时候,小狗就去王老板的小卖部里,王老板给它喂吃的喝的,还总臭着一张脸。原本日子就这么过着,还挺惬意和谐,直到有一天贺禛发现自己的好朋友不见了。
王老板知道狗是被人杀了,他白天刚和一群学生娃打过,晚上那人来补刀弄死了狗,夜色太黑,他没看清楚究竟是谁。
其实这人就是陆老师,他一直都观察着贺禛,他在班里格格不入,就是个被同学们孤立的另类。陆老师在贺禛的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和自己一样,这个小孩总用一种漠然的眼神去看这个世界。
陆老师跟踪贺禛,发现他家就住在自己家对面,家里有个整日酗酒的爹,打起孩子就像打狗似的。陆老师看在眼里,脑子里想起的都是自己小时候被打的样子。
和贺禛一模一样,不哭不喊的,只是木然地看着落下来的巴掌。
这样一个人,就应该和自己一样,被丢在淤泥里踩到再也抬不起头,只能被迫戴上友善合群的面具,每日挣扎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
对于贺禛和一只狗做朋友,陆老师嗤之以鼻的同时,觉得很不高兴。于是他从家里挑了一把小刀,告诉班上几个和他混“熟”的同学,自己来时在路上被一只土狗咬了。
他白天撬开一间空着的房子,在小卖部的对面看着那帮小孩来了又被赶走,狗没被他们打死,还得陆老师去补最后一刀。他将刀锋捅进狗的肚子,划开一长道,看着它在手下挣扎着血流了满地。
只当一个旁观者的力度太小,陆老师主动深入到贺禛的生活里,一手操办了这么多天,还在他酒鬼老爸差点死的时候帮忙交了救护车。
其实王老板和陆老师,就是贺禛成长的缩影,贺禛有机会成为他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人。
江落一条腿抬在椅子上蜷着,他握着手表在屏幕上点下暂停键,两扇窗户之间隔着一条窄道,景翊的眼睛望着贺禛曾经的家,他终究成为了窥视者,躲在曾经的施暴者家里惶惶度日。
心情被影片带着沉下去,又被微信消息提醒荡起来,马路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往他这边涌过来。
—马路天使:在?聊五毛的?在?
—马路天使:你说句话呀!小落落~
—不准下雨:话
—马路天使:我靠你在啊!这么高冷的?伦家受伤惹QAQ
—不准下雨:请左边滚。
—马路天使:哎呀,我就是觉得春天来了,我也是时候和我女神开始一段惊天动地的恋情了。
江落正准备切出聊天框的手一顿,好家伙,马路这铁树直男开窍了,终于想到表白这一码了。
—马路天使:我打算来个让人今生难忘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