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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所有的细节串成一条线,被江落刻意忽视的真相就这样呈现在他眼前。他脑子里混乱的想法积在一起,将这儿炸成了一片荒地,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有人在他头顶浇了一盆冷水。

      江落猛地被拉回初三的冬天,他凌晨两点多和一群人在马路上乱逛,天寒地冻的,一伙半大的孩子结伴走在马路上。

      一群人都把江落当中心,跟着他整天在外面压马路当街溜子,有人弯腰捡了块石头朝一个方向砸,江落看了一眼,那石头砸到了一只流浪狗身上。

      那流浪狗不叫,它一只眼瞎了,尾巴也没了半条,被砸后一瘸一拐的往垃圾堆里躲。那人还想找石头再砸,江落说:“你再砸一下试试。”

      “江哥,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江落看着他的眼睛:“走不走?”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那人咕哝两句,不情不愿跟在江落身后。江落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他说:“都回吧,散了。”

      江落在路边抽完一根烟,散散烟味,在电梯里找出钥匙。客厅的灯还亮着,江落以为是张梦丽忘关了,换完鞋就打算去洗漱,突然听到张梦丽说:“你又回来这么晚。”

      江落看向沙发,说:“嗯,我先去洗漱了。”

      “你先坐过来,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张梦丽坐在右侧的沙发上,江落靠左坐下,跟她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说:“什么?”

      张梦丽:“你是不是特别恨妈妈?”

      江落皱起眉头:“我没。”

      “是不是妈妈做错了,是不是妈妈没有留住爸爸,所以你在怪妈妈?”张梦丽声音越来越小,她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了下眼睛。

      江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想过张梦丽可能会像以前一样,训他吵他,跟他把这个屋子弄得天翻地覆,却从来没想过她会哭。他说:“我没有...”

      张梦丽止不住眼泪,她眼上的妆哭花了,睫毛膏晕开一片:“我知道你一直不开心,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妈妈我的感受?江落,妈妈只有你了。”

      妈妈只有你了。江落记得张梦丽是这样说的,那天之后他没再那么晚回去过,因为他知道家里一直有一个人在等他。

      现在那个会等他的人,带着另一个男人在曾经的家里上/床,在这张床头挂着结婚照的床上。

      他所有珍藏的回忆和诺言,都被糟践成了笑话。

      江落回头看,景翊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连个余光都没分给他。

      一时间江落不知道是该感谢景翊的敏锐,还是为这份敏锐感到憋屈。他把那铁盒放回原位,关上了抽屉。

      江落说:“你要不先回去吧。”

      景翊转过来看他:“嗯?”

      江落看着他的眼睛,喉咙有点干:“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沉默了一会儿,江落以为景翊要说点什么,景翊点点头,说:“好,那你一个人待着吧。”

      他起身离开的动作特别干脆利落,江落看着那扇铁门在他眼前打开合上,心里的滋味简直无法言喻。

      这就走了?说走就走?我操?

      他把眼睛凑到猫眼上,楼道里没有亮光,也没有任何声音。江落自言自语道:“这他妈搞什么啊,你倒挺潇洒的,稍微问两句不行吗?”

      重新走回屋子里,江落举目看向天花板,经年累月洇下来的水迹好像流进了他的眼眶,他摸着桌子上岁月的刻痕,随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的手指被木刺扎出来了一个血孔。

      那根木刺扎的挺深,江落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他把手指上那层皮磨破了,露出里面嫩红色的肉。

      江落看了那根木刺一会儿,拿出手机开始找景翊的名字,反应迟钝的破手机到了这时候也始终如一的慢。

      他拉开门的动作比拨号出去快一步,手机铃声在楼道里响起,江落愣了一下,扭头看到景翊好整无暇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正在响铃的手机。

      “你没走?”江落懵了。

      景翊:“我也没说过我会走吧?”

      确实,景翊刚才只说了让他一个人待着,但是谁能想到这人压根没走啊。江落看了他一会,把脸撇开了。

      手机自带的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江落这一分钟都没有再去看景翊一眼。

      他不想让景翊看见自己流眼泪的样子,太没出息了,还很丑,再说了因为发现自己老妈有外遇就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这种事,江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既然已经是一只流浪狗了,就不能再叫了。

      景翊看到江落的肩膀在不自主地耸动,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情绪激烈的时候,有一些身体上的本能反应是抑制不住的。

      江落一哭就红一脸,整个脸都红的跟喝高了一样,楼道是公用的,为了不让第三个人撞见这场面,江落拽着景翊进屋,用脚把门甩上。

      “你在这儿站着。”江落一开口就知道兜不住,哭腔太明显了,他硬着头皮说:“我去洗把脸。”

      老房子的水抽的是井水,洗一次冻的江落整张脸都麻了,他照了照镜子,感觉脸没刚才那么红了。

      也就是那么大点事儿。江落想,反正谁没了谁一样都是要活下去的,他也只是没有家了。

      江落揉着额角,慢慢沉静下来,不管这种冷静是不是表象,对于目前的江落来说,多做一个表情都是挑战。

      他走出去卫生间的门,景翊真就听他的,还站在刚才江落指定的位置上。江落过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坐到沙发上,别在这儿罚站下去了。

      景翊坐在他旁边,一眼就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木刺:“你手怎么了?”

      江落看到那根木刺,说:“刚才不下心扎手上的。”

      景翊抓他手的时候用的力气很大,江落感觉自己手骨被他捏的快断了,可他没有出声阻止,甚至希望景翊能再用力一点。拔出木刺的时候有点刺痛,江落浑若未觉,看着那血孔往外冒血。

      翻遍了整个屋子,景翊找到一盒创可贴和一包医用棉签,他拉着江落的手,包扎的动作很轻柔。

      简单的包扎过后,两个人不再说话,主要是江落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感觉很累。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挤着手指,创可贴很快晕开一片血色。

      “你在干什么?”景翊冷着脸说。

      江落手上的动作停下,他在景翊的注视下,又捏了一下手指。创可贴吸不掉挤出来的血,那血从他指尖滴下去。

      下一秒他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江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景翊的手掐在他的腰上,他坐在景翊的腿上,慌乱之中他死死抓住景翊的衣服,渗出来的血把那一小片布料染红了。

      景翊说:“看着我。”

      江落看着他的脸,视线慌乱地游弋,最终停在景翊的眼睛上。亚洲人的眼睛大多都偏棕,可景翊的双眼就像是黑墨染就的,透不进去一点光。

      凝视着这双眼睛,总会让人担心,自己是否还能从他的目光中逃脱。

      “江落。”景翊说:“你做错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你不该在遇到事后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把我推开。”

      江落想说点什么,但景翊说话不容置喙:“你不需要和我解释些什么,这些都是我感受到的,是我的想法。”

      “第二件事。”景翊把江落的手举到他眼前,说:“江落,你太自私了。”

      他的脸上分明还是冷的,江落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岔了眼,觉得景翊露出了几分深埋在心底的脆弱。

      “你可以在初中的时候轻易地想去死,也能在今天把这根木刺刺进肉里,你根本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活下来也不是为了你自己。”

      “那我呢?”景翊问:“我只是你随意的消遣吗?”

      江落跪坐在他的腿上,一时间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刚接触景翊的时候,觉得景翊是个装逼成瘾的大少爷,总是冷着一张脸而且嘴很欠。他们两个慢慢相处下来,江落发现景翊其实很敏感,而且有种被金钱泡出来、养出来的“娇”,就算现在出来了,也抹不去他锦衣玉食的前十八年。

      江落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己辩解开脱第一件事,但他知道怎么证明第二件事。他捧起景翊的脸吻下去,亲昵地舔舐着他的嘴唇,像一只小狗讨人欢心时会去蹭人的脚踝那样。

      这个吻一开始还是缠绵的,直到景翊夺走了掌控权,他摁住江落的脑袋不允许他逃走,左手在他腰上揉着,不留神就钻进去,在他屁股上掐了一下。

      江落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两个人牙磕在一起,嘣出脆生生的一声响。景翊的手没缩回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仰头看着江落。

      “我没...”江落听自己声音有点走调,他缓了缓:“我没这么想过,把你当个消遣什么的。我承认一开始是觉得你帅,所以才总招惹你,拉着你拍微电影也是我的私心,因为看到你的时候,我心里的男主角就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

      “起码就今天,我没想过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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