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RR!!單項選擇。》Lynn。

20、三十一。

　　三十一。

　　龍之峰帝人和紀田正臣一人戴着一個耳麥，紀田正臣同時打開了手機的通話錄音功能，他手中原本冰涼的金屬体已經變得和他的手掌一樣溫熱，從掌紋中不斷滲出得汗水讓他不得不一次次用紙巾擦拭那個幾乎在髮燙的無機體。

　　坐在他對面的龍之峰帝人情況并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就和平時遇到棘手的事情時一樣眉頭緊蹙，用力摁住耳麥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來過，這個酒吧的包間隔音傚果的確不怎么樣，外面的人群喧嚷和舞曲更換幾乎都能穿過牆壁鉆進他的耳朵，所以他隻能一直將耳麥往里按，即使那已經調到了最大音量，塑料硬物已經擠壓得他的耳骨一陣陣生疼。

　　傳入兩人耳中的，是這間地下酒吧十三號包間中的談話現場直播。

　　“雖然至今為止這兩種還是大受歡迎，但是公司還是決定要研髮新藥，因此也就需要其他的試金石。等召集到需要數量的時候，就會在原來的協定基本上再減少一成給你們的價錢的，就是說在現在你們的進價上減去一成。”

　　“聽上去似乎值得同意，但是在這之前我有幾個問題，請問之前的實驗体要怎么辦?這已經是你們第五次要求新人了，但是之前的人你們還一個都沒還吧?這樣我們也很難交代啊，警侷里也堆積了很多宗少年少女失蹤的報案了吧?而且最近新聞關于這方面的報道也越來越多了，你們為什么不繼續用原來的人呢?”

　　“警察那邊就不用你操心了，他們要動手就不會坐在那邊那么久。關于以前的人，不再用他們是因為他們對藥的抗性隨着實驗次數的增加都變強了，再利用是完全得不到準確的實驗數據的，所以我們才總是尋求不同的人，最好還是從沒接觸過這些的。至于之前的人，你并不用擔心，他們都還活着。”

　　“……都還活着是指?既然不打算再利用他們，為什么不把他們送回來?”

　　“喂喂，雉村你在說什么?這些和你沒什么關繫吧?而且最后的決定似乎也不是由你做出吧?岸谷醫生您不要介意，這個傢伙最近一直很反常。”

　　“沒有關繫，事實的確是這樣。沒有將他們及時歸還自然是有原因的，首先是我們必須幫他們除掉藥癮，其次，在這之后要看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多人到現在都還不清醒。他們不能及時離開也給我們造成很大困擾，畢竟要容納那么多閑人需要很大空間和資金。”

　　“……好吧，就算是這樣好了。不過我要先說明一點，如果這次的協定達成，我這邊幾乎已經沒有符合你們要求的人了，所以這次的交易我們就不參與了。”

　　“哈?雉村你在說什么啊?交易是整個組織的，你想退出就退出嗎?!”

　　“你們能不能都閉嘴?那么這次又需要多少人?”

　　“二十個是也~是吧森嚴?”

　　“是二十五個。不過這個交易到底要不要成交也不用繼續討論了吧，本來就不存在什么交易的問題，鐵鏽本身就是公司為了隨時抽調實驗體而成立的組織，你們不過是放養的羊而已，比起擔心前輩，不如更擔憂一下自己的命運吧。”

　　“……那就這樣吧，期限是什么時候?”

　　“從現在開始的七天之內。”

　　“一週足夠了，這么點人一抓一把，全部交給我們這邊也沒有問題……”

　　“不不不~小生不同意，你帶來的很多是十五歲以下的小孩子是也，實驗結果完全不準確是也，很多次藥量都錯了是也。”

　　“……艾米莉亞小姐……”

　　“不好意思。雉村你至少找到八個吧，剩下的我和法螺田來完成。”

　　“……是。”

　　“一開始就同意不就好了，不過倖好交易條件還沒有改變。既然已經決定了，我們就先回研究所了，上次的實驗還在進行中，你們自己的事情就自己解決吧。”

　　接着傳來的是細碎的衣料摩擦和腳步聲，以及包間的門打開后瞬間湧入的喧騰，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那我就盡力找八個人吧。我先走了，期限到的時候我會讓他們來這裏集中的。”

　　沙沙的振動聲，隨后紀田正臣的手機屏幕亮了，通話結束。

　　紀田正臣退出手機的通話界面，把剛剛通話錄音得到的文件保存了再打開，確認了文件的正確和完整后把接在手機尾部的耳麥插頭拔出來，從龍之峰帝人手上接過另一條耳麥線，繞好之后收進包裏。對面好友的臉色有些凝重，而紀田正臣覺得自己可能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都把背靠在緊挨着牆的木質軟皮沙髮背上，微微垂着頭，像是在覓食的雀鳥，又像是隻有鬥誌沒有力量的雛鷹，在思考些什么。他們相對沉默了許久，紀田正臣先撐着桌子把已經僵了的背直起來，“那，沒什么事的話就回去吧，你不喜歡也不適合這裏不是嗎。”

　　“誒?啊……好。”龍之峰帝人愣了一下，但雖然下意識地給了好友肯定回答，卻完全沒有行動的意思。紀田正臣已經準備站起來去開門了，見對方還不動，又把頭轉回來，“還有事嗎?”

　　紀田正臣有些懶散地望過去，他覺得自己有些煩躁，但不知道是為什么，過了兩秒龍之峰帝人擡頭盯着他，目光里充斥着讓他脊背髮冷的名為正義的抽象物體，“……那八個人，不……那二十五個人，沒有辦法了嗎?”紀田正臣理解了這些詞語構成的句子要錶達的意思后真實地感覺到有冷氣吹進了他的領子，很冷。明明都是秋天的氣溫了還開什么冷氣啊，他在心裏抱怨道。

　　“你明明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啊，還問我幹什么呢。”紀田正臣笑了笑，扶着桌子挪到門口，“嘛……不過這樣才是帝人啊。我們……隻要努力讓這成為最后的二十五個人就可以了。”龍之峰帝人下意識地扭頭望向好友，可惜對方的臉藏在了燈光之后，完全看不到錶情，但他肯定紀田正臣此時眼中寫滿了堅定。

　　他們走到這間地下酒吧門口時，才髮現外面在下雨，而完全沒有準備的兩人都隻能呆在原地。紀田正臣幾乎不看電視所以天氣預報什么的自然是陌生得很，而龍之峰帝人也想了半天才蹦出一句：“啊……那天網上的天氣預報好像確實說了最近可能會下雨什么的……”好吧，反正是兩個人都要淋，還管他這些。紀田正臣撇撇嘴，摁住包做了個“預備”的姿勢，“那么——先走一步，回見——”然后伴隨着尾音一同消失在雨裏。

　　“誒……”龍之峰帝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紀田正臣已經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在這間酒吧門口小小的雨棚之外全部都是銀色的雨幕，讓他一時有些找不到方向。雨勢不算大，但是地面上已經有了些積水，他嘆口氣，在沖出去之前習慣性地拿出手機點亮屏幕，一條未讀短訊。點開短訊之后他瞬間便覺得全身剛剛崩起的神經都失去了彈性，然后開心地回復了一條短訊給對方。有女朋友真是太好了啊，衝進雨幕中的青年在心中如是感慨道。

　　紀田正臣其實并沒有跑出去多遠，他跑了一百米多后便開始慢慢走路。雨水最初打在身上的時候很涼，因為氣溫也低的緣故就稍微有些冷，但是雨水下落的速度很快，因此沒過多久他就覺得全身上下都很重，挎包並不完全是不滲水的佈料製成的，他也懶得管了，手機也不記得有沒有防水功能，就算再給他多幾個理由，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辦法邁開腿跑起來，明明地鐵站的標誌，好像也沒多遠了。

　　也許是自己想淋雨，所以才動彈不得。紀田正臣覺得有些冷，尤其是肩膀，手臂，小腿和指尖，他把假髮摘下來，原本隻是霑染上了水氣的淺棕色頭髮沒過多久便全部被浸濕，貼在他的臉頰上，一邊不斷地往下滴水一邊不斷地從空中吸水。他想起以前似乎也有過相同的場景，自己在雨中行走，明明很冷，而自己也怕冷，卻還是不斷地走着，不斷地被雨淋濕、浸泡，最后全身髮冷。天空很突然地煞白了零點幾秒，像是天空中有巨人用了裝有巨大的閃光燈的相機在給地面拍照，隨后遠方響起了滾滾的雷聲。紀田正臣緩緩擡頭去找雷聲傳來的方嚮，然后又轉回頭去找地鐵站散髮着微弱光芒的標誌，這條路週圍現在亮起的燈光很少。

　　他不知道又晃了多久才終于晃進了地鐵站里，因為是月卡所以不用再單獨買票，從包裏拿出錢包時髮現手機的屏幕是亮着的。拿出來，有一個未接來電。他好奇地點進去，看看這個點除了推銷電話和惡作劇電話還可能是誰找他，而“折原臨也”這四個漢字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進了站臺，在候車處坐下，突然覺得渾身髮冷——該死的，怎么又開了冷氣，明明現在天氣都這么冷了。

　　正當紀田正臣還在想要不要回個電話時，手中的手機又開始唱歌跳舞了，猶豫了一會，他還是摁下接聽鍵。

　　“臨也先生，什么事?”電話那邊傳來沙沙的雨聲，很遠，紀田正臣覺得自己像是又站在了雨幕之外。“呀~剛剛有個很響的雷聲啊~所以被打醒了啦，因為看到祕書還沒回來所以打電話看看他是不是安全呀~”折原臨也的聲音不斷透過雨聲傳來，又不斷被雨水落地的聲音遮盖過去。

　　紀田正臣覺得他今天其實真的應該多穿幾件，不然現在就不會冷得髮抖了。“啊……臨也先生你放心吧我堅信你的祕書不會比你更容易挨刀子的……說來今天真冷啊。”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或者那隻是空氣流動的聲音，他不能確定。

　　“誒，是別人今天告訴我說不能濫用祕書的呀，所以我就想說現在這么大雨他好像沒帶傘耶，那么我是不是應該去送把傘給他呢~?”紀田正臣似乎聽到了列車進站時帶起的風聲，他撐着椅子站起來，“……那種事你自己還決定不了嗎……車來了我先挂了。”走到上車的站口，結束通話后把手機扔回包里。

　　淩晨時候的列車上幾乎沒有人了，零星坐在角落里的幾個也都把頭靠在窗子或者椅背上睡着了，沒有人註意到這個似乎是從水裏爬上來的青年。紀田正臣直接在門邊的位子上坐下，習慣性地嚮后靠時背上又是一片冰涼。他覺得最近是真的不用再開那么強的冷氣了。

　　當他把挎包從身邊的位子上拎起來時才髮現它原來一直在滴水，徬邊的空位上已經形成了一個微型池塘，但他也懶得管了，反正空調很快就能抽幹它們。頭髮中的水分也漸漸地蒸髮掉了，原本貼在臉上的髮梢都往外翹出去了，不過等會走出地鐵站它們還是得耷拉下來。

　　紀田正臣剛走到地鐵站地上出口時，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新宿的雨勢和池袋相比要更大一些，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一擡頭就看見的靠在牆邊上的男人，黑色外套的毛邊我行我素地向各個方嚮翹開，像是在嘲笑他濕漉漉的頭髮。

　　“喲。”折原臨也把手中剛剛一直做着拋接遊戲的折曡傘扔給還在髮愣的紀田正臣，用燦爛的笑容向他打了個招呼。

　　紀田正臣接住飛過來的折曡傘，“臨也先生……你怎么在這里?”問完才突然想起來在列車到達之前自己接到過對方的電話。“我打過電話的喲。雖然也想到，既然已經淋濕了所以是不是不來也可以呢~但是醒了之后就睡不着耶，而且屋子里空氣超悶的所以還是出來啦~怎么樣啊是不是很驚喜?”

　　註意到折原臨也手中還有一把正在滴水的傘紀田正臣便毫不客氣地撐開傘走進了雨中，直接忽略掉對方添加了一堆語氣助詞的解釋，似乎完全沒有感謝的意思。折原臨也從后面跟上，撐開傘的時候有些水珠從傘面上滑到外套的毛邊上，然后使那一小撮絨毛粘連起來。他看到紀田正臣的肩膀上深色的水迹，就像粘連起的絨毛一樣全部融和在了一起，看不到最初的輪廓。

　　“啊，對了。雖然再從這裏淋回去也沒什么區別，但還是謝謝你了，臨也先生。”走了幾步之后紀田正臣突然側頭錶示感謝，折原臨也沒接話，從后面繞到他右手邊。“不過……你怎么知道那班列車一定是來新宿的呢?”

　　折原临也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反射性地回了一句，“不然应该要去哪呢?”纪田正臣觉得自己手中如果没有拿着雨伞肯定会做一个举双手投向的姿势，他在心裏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人讲太多日常而正经的东西，不然会噎死。

　　因为折原临也这个人，果然还是个笨蛋啊。至少在某些方面。

---

作者有话要说：　　……格式啊混蛋……可是我没力气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