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
“我们永远为你骄傲。”
这句话掷地有声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砸的他生疼。
降谷零恍惚间以为自己要哭了，可是他呆愣愣的抹了把脸，干的。
他恍然间突然明白，原来情绪堆叠到顶峰，是真的哭不出来的。
降谷零有一瞬间甚至想把那些年的所有向他们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的止住了。那些昏暗的难捱的布满荆棘的经历，不是说出来叫人可怜的。
而他除了这一身偶尔的病痛，也并无什么真的损失——他还活着，甚至可以说的上一声上天垂怜，让他阴差阳错的反而可以亲手弥补那些仓皇岁月里的遗憾。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在场的所有人，片刻后忍不住抿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真正舒心的笑意。
“没关系的。”他说，他咽下了所有曾经数不尽的苦楚，所有夜里挣扎着入睡又仓皇惊醒的不安，所有病痛带给身体的磨难，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睫毛轻颤了几下，他接着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那些是非功过，他也不再在乎，留给后人评说吧，如果还能换回去的话……不对，他在心里默默纠正，一定能换回去的，那样糟糕的未来，已经定下来的未来，不应该让一个什么都没经历的孩子去承担，即使那个孩子是他自己。
此刻他对上几双或怔愣或担忧或欣慰的眼神，话到嘴边转了一圈，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怎么都这样看着我？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说出来我怕脏了你们的耳朵。”
空气里又是一片沉寂，刚缓过神来的降谷零同学突然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玩笑。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一下，竹筒倒豆子的吐出一段话来：“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卧底生涯对于我来说虽然确实算不上很好的记忆，但也是这些年的时光才造就了现如今的我，其实是应该感谢的，我也从中学会了很多，虽然并不是一帆风顺，但其中的个中滋味，也实在是说不出口……”他停顿一下，垂在一旁的手指局促的搓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鬼塚八藏，“所以别问了。”
鬼塚八藏自认为还是算了解他的这些王八蛋学生的，知道他这样说，也是真的从他嘴里再撬不出来一丁点儿那些困苦的过去。
于是他从善如流的换了个话题，换了个同样沉重的话题：“那你告诉我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降谷零沉默片刻，他其实并不想再说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他想，然而事实总是与理想相悖。他从未如此想就这样晕过去，然而现实是往常鸡肋一样的身体此时倒是异常的给力，降谷零感受了一下，除了有些隐隐的胸闷，他的身体状况甚至比以往都要好。
可能是真的想开了吧。
“他们……”降谷零的目光在屋子内扫视一圈，目光里透出些悲凉。
“那我按顺序说吧。”他轻声开口。
鬼塚八藏忙不迭道了一声好，然后狠狠地瞪了那边眼观鼻观天的四个人，狠声骂道：“你们四个小兔崽子给我好好听着！能规避的都给我规避！没办法规避的一起想办法！”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他们五个手里现在捧个地雷跟他说，教官救命！他也决计不会抛下这五个兔崽子自己逃命。能救救，不能救看看能不能一换五，他这么大年纪换五个年轻有为的小辈还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五个人对他，又何尝不是有救命之恩呢？
鬼塚八藏轻叹一口气，别真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欠下的债吧，这五个兔崽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不过他倒是也为他们骄傲，他们都不是孬种。
“那我开始了？”降谷零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下来。
“等会儿。”鬼塚八藏打断他，迎着降谷零不解的目光，他动作顺畅的从办公桌后面离开，走到他跟前轻轻推了他一下，扬了扬下巴，“你坐那儿说，我跟他们站一块听。”
降谷零卡了一下壳，“教官这……”
他想说这于理不合，然而鬼塚八藏压根也不听他的，直接把人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拎起来，不过注意着他的身体情况还是轻拿轻放的给他放过去，“让你坐着你就坐着，我挨着他们，还能给点教训。”
鬼塚八藏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露出一个冷笑，“我倒要听听这群兔崽子都是怎么牺牲的。”
降谷零被安置在椅子上，看着因为鬼塚八藏凑近瞬间噤若寒蝉的四个人，顿了一下，毫无怜悯心的在心里为其中两个人点了两根蜡，萩原，班长，走好。
毕竟只有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的死称得上一声情有可原，他们两个人的死其实完全可以规避。
“研二是第一个去世的。”降谷零缓慢开口，他看着萩原研二，对上后者错愕的眼神，不轻不重的继续说，“他和松田毕业后进了爆破处，那个时候我和景光已经被选中去接受卧底培训，关于萩原的死其实知之甚少，只知道是炸弹突然爆炸导致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后来有听说萩原当时并没有穿防爆服，并且还在和松田通电话。”
他话音刚落，松田阵平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鬼塚八藏就已经一脚踹上去了，“不穿防爆服？拆弹打电话？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他动手是实打实的狠，偏生萩原研二也不敢躲，只能一边惨叫一边道歉：“教官！教官！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把防爆服焊在身上！”
“哦，萩原死的时候才22岁。”降谷零轻飘飘的补刀，“就在毕业后不久。”
这下是连松田阵平都忍不住动手了，泥人尚且也有三分脾气，更别说是松田阵平，那样的未来，那样荒谬且见鬼的未来！他这次快鬼塚八藏一步，一拳打到萩原研二脸上，力度大的鬼塚八藏都不忍直视。
兴许是气的狠了，也兴许是上次碍于当时的场景，松田阵平没来及做什么，现如今松田阵平揪着他的领子瞪了他半天，才喘着粗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萩原研二你混蛋！”
“小阵平！小阵平！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萩原研二除了道歉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确实有错在先，饶是萩原研二自己也忍不住怀疑，他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怎么敢的啊？上次萩原研二听见那见鬼的未来之后就忍不住想，他是得多混蛋才以那样的方式离开，现下再听一遍更觉得混蛋，或许他们两个的生命，更改的办法只有从他这里下手。
“这才第一个。”降谷零打断他们僵持不断的场面，“后面还有三个呢朋友们。”
“松田也是死于炸弹。”他说。
降谷零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古井无波，然而鬼塚八藏却愣生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未完之意，他另一个学生的死，怕是和萩原研二有关。他的眼神在四个人身上扫视一圈，最后定在了松田阵平身上。
果然，降谷零下一句就说：“是在萩原牺牲四年后的同一天，同一个炸弹犯。”
他还没来得及说原因，那边鬼塚八藏已经一脚踹上去了：“小兔崽子！出息了！死同一个人手里！”
降谷零这次拦了他一下：“不怪松田，他也是没办法。”
“炸弹犯有两个，萩原那次因为抓捕纰漏，其中一个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另一个逃走但是怀恨在心，每年的11月7日都会发传真挑衅。”
“第四年的11月7日，松田跟随传真登上了游乐场的摩天轮，在吊仓的座位底下藏着一颗炸弹，然而更坏的是，炸弹犯还藏了一批在另一个地方，而另一个地方的地址，只有在这个炸弹爆炸的前三秒才会提示，所以松田并没有选择拆除。”
他想起后来在资料室里看过无数次的资料，眨了一下有些酸涩的双眼，“他是英雄。”
他没急着再说下去，刚刚那段话里藏着的信息不算少数，教官大概需要消化一会儿。
降谷零也不着急，安安静静的等他。顺便朝他的倒霉同期们眨了眨眼睛，猝不及防被揍的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他一个白眼，后者回他一个无辜的口型：这不怪我。
去他的，松田阵平想，心里那些悲春伤秋的想法瞬间抛到脑后，这家伙果然是个切开黑！他愤愤不平的想。
然而透过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降谷零看着他们，这次肯定会不一样的，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