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隐楼梯（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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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季无柒大喊。
江子迁咬咬牙把妹妹扛在了肩膀上，失去一条胳膊带来的失衡感让他身体晃了几晃。此时江栀的腿看起来是完好的，却被消化液麻痹成一滩软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说是要跑，但又要往哪跑呢？深红的肉壁层层叠叠地蠕动，连刚才相对平静的地面，此时都波动了起来。四个人紧紧抓着唯一没有变成肉质的栏杆，像被风暴裹挟的帆船上抱着桅杆的无助水手。
被赝品天火烫了一下的胃袋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内部的几个家伙跟往日的食物不同，竟然会反抗自己，急于消化这几个家伙，它更加卖力地蠕动了起来。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死。”季无柒感觉消化液已经如大雨滂沱般淋了自己一头一脸。
“废话！还用你说！”白果此时也是自顾不暇。
最狼狈的还是江氏兄妹，江子迁的唯一一只手用来把妹妹固定在自己身上，而江栀则咬着牙用唯一能活动的手紧紧拉着栏杆，苦苦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而栏杆却因为涂满了消化液而变得滑不溜手，她就算竭尽全力去拉，手也渐渐地从栏杆滑脱。
“等等，它……”季无柒忽然脚下一滑，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胃袋忽然九十度直立起来，变成了栏杆垂直向下的角度。
季无柒和白果自不必说，虽然及时反应过来，紧紧拉住垂直的铁质栏杆的同时，费力抬起腿攀了上去，好歹算稳住了身体。而江子迁和江栀顺着滑杆一路几乎滑到了底部。就差一点，江子迁的腿就要浸泡在漫上来的消化液中了。
“嘶——”江子迁发出抽气声。
“哥……”江栀看了一眼哥哥悬在空中极度紧绷而颤抖的腿，咬咬牙一抖手，一条白色的巨蛇攀援栏杆而上，尾部一抖，将两兄妹借力一抛，江氏兄妹终于脱离了胃袋的底部。
江子迁只觉得肩膀一轻，他心里一颤，知道江栀一定把身体的一部分交换了一次使用能力的机会。他紧紧咬着下唇，大滴大滴的汗从额头滚下。
“白果，你能使用一次天火吗？”季无柒忽然说。
“然后我缺手缺脚，从这掉下去？休想！”白果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把栏杆抱得更紧了。
“不，虽然我不是很确定。”季无柒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还在不停蠕动的深红色胃壁。
白果依着她的手指看去，那些被封在薄膜后模糊印出的脸轮廓，似乎因为胃袋的蠕动挤压，而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没被消化的魂魄，似乎在反抗胃袋的消化？”季无柒眼底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反抗？”白果皱眉，“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用天火融掉封住他们的薄膜，这些魂魄也许可以被释放出来，帮助我们。”季无柒对白果说。他想起了之前在天台上一口气释放了几十个魂魄，他们复仇的时候一拥而上的样子可谓恐怖。
“反正现在也只能等死，不如试试？”看着白果的脸上有一丝犹豫，她再次鼓动。“等出去了，我给你修上，修最好的，比原来的还好。”
季无柒感觉自己跟白果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一手画大饼的手艺。
“好吧。”白果像是下了好大决心的样子。她松开了左手，将手指放在口中咬破。当胃壁翕动着离她越来越近时，她看准时机猛地一甩手，点点血迹统统飞溅到了那一片封着人脸的黏膜上。
“破！”她断喝，那点点血珠如同滚水倒入冰块，嗤嗤地将黏膜腐蚀出几个洞来。而白果的左手手掌也在透支灵力的同时化作了飞灰。
黏膜被腐蚀出了一个缺口，背后被封住的魂魄登时像找到了泄洪出口一般，拥挤着拼命从缺口挤出来，把黏膜彻底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此时胃袋的内部更加狭窄了，因为魂魄们密密麻麻地占了满满一片。
“那不是503号白无常吗？”眼尖的江子迁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了熟悉的面容。“他前两天跟我说出任务去了，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任务……”
“他的搭档也在！”江栀轻声惊呼。
魂魄们在消化液中长期浸泡，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白色。他们不说话，不攻击，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与其说是魂魄，不如说是僵尸。
他们此时正佝偻着身子，漫无目的地晃着，似乎在空气中嗅闻着什么。
“他们这是怎么了？被闷太久闷傻了？”白果见并没有她喜闻乐见的场景，那种众魂魄们摆脱了束缚后，一起对万恶的胃袋恶灵进行制裁，生吞活剥的景象。
“难道是，三魂七魄被消化得不完整了，所以才只剩下本能的反应？刚才的样子，看起来也只是本能的挣扎。”季无柒忽然反应过来。
没有神智，没有意识，没有记忆，这些魂魄像一个个被抹除内容的空壳，无法指望他们能自发地进行有目的的攻击，更别提让他们四人坐享渔翁之利了。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季无柒怀着歉意地看着白果的左手。
白果鼻子里哼了一声，紧了紧抓着栏杆仅存的右手，倒也没多抱怨什么。
就在四个人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季无柒的眼神忽然在一个魂魄身上停住了。
“宁熙？”她不敢置信，声音带了颤抖。
她理智上可以明白自己和宁熙的重逢会是这样的场合，却始终不敢确认眼前的这个皮肤苍白，双眼无神的魂魄，正是自己的发小宁熙。
“就是他。”江子迁也很快认出了宁熙。“我还借用过他的脸呢。”
忽然，胃袋里响起一阵长而规律的轰鸣。
魂魄们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一般，齐齐地抬起头，用空洞无神的瞳孔“看”向了四个人。
季无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
把这些魂魄释放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很快知道了答案。
胃袋再一次发出一声嗡鸣，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嗡鸣响亮而短促，仿佛是战前的号角一般。
下一秒，魂魄们如提线木偶一样，四肢并用，猛地向攀在栏杆上岌岌可危的四个人发起了冲击。
这种声音是控制魂魄的指令！
“靠，季无柒你害死我了！”白果大喊。
季无柒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尽可能地紧紧抱着栏杆，不让自己掉进丧尸般的魂魄大军里。
但当她看见冲在魂魄大军最前面的面无表情的宁熙时，她改变了想法。
“白果，我要再尝试一件事。”季无柒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姑奶奶，你可别……”白果还没等把阻拦的话说出口，只见季无柒松开了抱住救命栏杆的双手。
“季无柒！”
“我……要试试。”魂魄们抓挠铁质栏杆的声音让人压根发酸，季无柒的声音很快淹没在其中。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果又一次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冷汗涔涔。
季无柒此时几乎被不断上涌的魂魄们淹没。“我要让宁熙恢复神智。”
“蠢货！不可能啊，你知不知道恢复一个人的三魂七魄要动用多大的能量！根本不是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的问题！”白果大喊。她此时已经无法辨认季无柒的方位了。昏暗的胃袋底部，满满都是仰着头试图攻击他们的丧尸魂魄。
“宁熙，宁熙，醒醒。”季无柒捧着宁熙的脑袋，喃喃自语，试图运行起【复元】来修复宁熙残缺的三魂七魄。
温暖的力量如同涓流般注入眼前之人的太阳穴，季无柒感觉鼻子里流下什么湿热的液体，同时头痛欲裂，大脑里反复被烧红的铁杵反复搅动一般痛到无法思考。
她几乎是顺应着本能地，抽空着自己的灵力来补充着眼前千疮百孔的三魂六魄。
“恢复一点也好……”
季无柒感觉到除了身体内部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外，身后的皮肉似乎也在被撕咬着。
是被操控的魂魄吗？她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自愿跑进狮群的羚羊，下一秒等待她的，可能就是粉身碎骨的命运。
“蠢货……”白果紧紧咬住了下唇。“这下你要欠我个大的。”
她再一次咬破了手指。
血雾洒下。
被细细密密的血雾笼罩的魂魄被天火灼烧得四散退开，只剩下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季无柒，和她拼命试图修复三魂七魄的宁熙。
“宁熙，你……恢复了吗？”季无柒充满希冀地撑起上半身。此时，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部位了。
宁熙转过头，俯身看着她。
“真的恢复了？”白果心中暗暗惊讶，看来季无柒的能力长进不少。
“你是……小柒。”宁熙的口齿含混。
“是的，你想起来了？”季无柒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看着刚刚恢复神智，还残存着一丝懵然的宁熙。
随后，她看到了宁熙咧开嘴，对她露出了森森的牙齿。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神隐楼梯（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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