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公务员生存指南》三月长颈鹿

12、死亡婚戒（7）

　　季无柒和白果定位到了陈胥佩后，悄悄来到了他的宅子。别墅依山而建，虽然风格简洁低调，却不难看出造价不菲。

　　季无柒本想敲门进去，却被白果一把拉住了。

　　“你忘了，咱们是鬼啊。”

　　“不是来找他问事的吗？不跟他说一声就进去，不太好吧……”季无柒露出为难的表情。

　　白果懒得跟她多说，穿墙而入。季无柒无法，也只好跟上。

　　她一进来就被白果一把抓住，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蹲在地上。

　　季无柒抬眼一看，好嘛，两个人好巧不巧，进来的地方正是客厅。而陈胥佩此时正表情放松地坐在沙发上，一手端着红酒，一手刷着手机。

　　幸好，他并没有察觉客厅里又多了两个鬼。

　　季无柒给他的阴阳眼功效还没到期，他只要放下手机，看向沙发旁边，立刻就会发现两个偷偷溜进来的鬼差。

　　幸好，他并没有这样做。只过了一会，他就放下手机，起身离开了客厅。

　　白果和季无柒随即跟上，在豪宅里兜兜转转转了好几个弯，最后看着陈胥佩进入了书房。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季无柒对白果耳语。

　　白果没有说话，只是灵力检测仪递过去给季无柒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罗盘笔直地指向书房门的方向，数值也一路飙高。

　　屋子里有灵体反应！

　　季无柒第一反应是，一定有恶灵埋伏在其中。

　　“得赶紧提醒他！”季无柒刚想冲上去，却被白果拦住。

　　“再等等。”白果说。

　　两个人又走近了几步，趴在书房的门口上偷偷张望。

　　只见陈胥佩走到一个保险柜前，拧了半天，里面露出一个按钮。他伸手按下，旁边的巨大书架竟然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暗门。

　　那暗门上，用暗红色的笔迹描绘出极其复杂纠缠的一道巨大符咒。此时那符咒竟有微光流转，闪烁着常人无法看见的红光。

　　季无柒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本能地想逃跑。

　　“是一个笼罩在阳气中的结界。这咒文极其复杂，我也不能解读……不知道来自哪位高人之手。这地下室暗合奇门遁甲，在唯一的生门上封了这道符……”

　　“他找高人做了符，让魂魄恶灵无法进入？那还找咱们驱鬼干什么？”季无柒越发不解。

　　“不，他也许不是防止有什么东西进去。”白果思索片刻。“他是防止有什么东西出来。”

　　季无柒倒吸一口冷气。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麻烦你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果露出准备坑人时常有的笑眯眯的表情。

　　虽然百般不情愿，季无柒还是去了。强行钻进阳气极强的防护罩时，她感觉像是被塞进微波炉里的烤鸡，仿佛已经听到自己的皮肉在炙烤下吱吱作响了。

　　眼前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走廊，看来是通向地下室的。

　　季无柒强忍着皮肉之苦贴着墙根向下走。

　　走廊的尽头，是一件档案室一般极大的房间。季无柒就闪躲在层层书架间，忽然听到房间深处传来了陈胥佩的声音。

　　“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妨碍到我们了，岚岚。”

　　季无柒听到了令她震惊的话语。

　　齐岚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声音的方向，却看到陈胥佩正对着一个端正摆放在椅子上的瓷制人偶喃喃自语。

　　瓷质人偶显然是经过精细制作的，除了那反射着冷光的光滑材质带着非人的光彩外，模仿人类妆容的釉彩，如真人一般的乌黑长发瀑布般垂下，散落在布满手工刺绣的长裙上。

　　而那人偶的脸，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齐岚。

　　把对齐岚的思念寄托在人偶身上，她虽然不是很理解，也很同情，但是这人偶不知为何让她心里有些发毛。那与齐岚极其相似的眉宇之间，似乎凝结着一股怨气。

　　也许是错觉吧。她这样想着。
　　但她忽然看见人偶的眼珠仿佛转了转，眼球似乎看向了自己这边。

　　季无柒瞬间被惊得汗毛倒竖。

　　更令她觉得害怕的，是人偶的四肢关节忽然咯吱咯吱地响动起来，瓷质的关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而陈胥佩似乎没有任何不适，看到人偶诡异地动起来，他甚至高兴地把玩偶抱起来，准备吻上人偶的嘴唇。

　　就当他的嘴唇即将碰上人偶的嘴唇时，一团纠缠的黑色浓烟忽然猛地从人偶体内升腾起来。

　　糟了！有恶灵藏在人偶体内！

　　季无柒正准备大喊，叫陈胥佩赶紧离远点，忽然一道赤金色的符咒一闪，猛地鞭打在那团黑色的浓烟之上。声音如同爆开的闪雷一般，发出撕裂空气的可怖声音。

　　季无柒被这猛的巨响吓得一哆嗦，行踪差点暴露。

　　而陈胥佩却仿佛习以为常一般，脸上没有一点吃惊之色，跟刚才那个看到恶灵真身差点吓尿了裤子的样子判若两人。

　　“真淘气。”他把人偶放回椅子上，伸出手指在人偶的嘴唇上一点。人偶一接触到来自活人的阳气，四肢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再这样淘气，我就把你打碎哦。”

　　他的声音仿佛在说情话般温柔亲昵，内容却带着威胁。

　　“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呢。”

　　“以后，没有人可以随意拿捏我，威胁我。就连恶灵也不行。”陈胥佩迷恋地用手指抚摸着人偶的脸，“岚岚，真好，你变得这么温柔，永远不会冲我发火，永远不会离开我，背叛我……如果你早点变得温柔，我也不至于以这种方式把你留在我身边。”

　　原来齐岚的灵魂，之所以没有被封在恶灵的体内，是被陈胥佩用不知什么方法，封在了人偶里。

　　不行，得立刻通知白果，这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季无柒这样想着，准备偷偷溜走。

　　身后却响起了她最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鬼差大人，欣赏了我的珍藏，就这么急着走吗？”

　　季无柒僵硬地转过身。

　　如果是白果，可能就直接武力解决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导演了。

　　但很可惜。

　　季无柒僵硬着脸，看着陈胥佩。他的表情一改之前的懦弱，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猎手。而身为鬼差的自己，反而成了被玩弄的猎物。

　　委婉，一定要委婉，先稳住这个疯子。

　　季无柒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杀死齐岚的人，是你吗？”

　　靠！季无柒啊季无柒，说好的委婉呢？

　　季无柒此刻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是。”

　　季无柒松了口气。

　　“我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把她留在我身边罢了。”

　　还是个变态啊！

　　“我说过吧，岚岚是我的缪斯，是我追逐的明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永远也不懂我为了追逐她的脚步有多辛苦。”陈胥佩脸上怀念的表情，沉浸在回忆中。“我经历了多少非人的磨难，终于获得了与她并肩而行的资本，为了让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能和她永远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做。”

　　“但她却变了！”陈胥佩的语气急转直下，变得充满憎恨。“她变得让我渐渐不认识了……她不再那么温柔，永远保持优雅了。在闪光灯下，她依然能保持着完美的形象，一回到家，就立刻在我面前露出粗鲁，懒怠样子……这我都能忍耐！毕竟我深爱了她这么多年……直到她有一天忽然像个泼妇一样，说想要离开我！你说，这难道不是最可恶的背叛吗？”

　　“啊……好吧。”季无柒心里有一万句话想吐槽，都因为怕激怒这个疯子憋了回去。“那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都因为《缪斯》……这部作品我倾尽了所有心血，所以在选角上花了大心思，为了找到足够贴合岚岚少女时期形象的女演员，我煞费苦心，不知道面试了多少人……只为了找到记忆中那个令我一见就魂牵梦萦的少女形象……”

　　“等等，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演她自己的少女时期啊？”季无柒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陈胥佩的自我陶醉。

　　“你懂什么！这部电影是我对她的爱意的结晶！”陈胥佩忽然大吼，“我不容许记忆中那个形象受到一点点玷污，一点点扭曲……就算是她自己，也没办法还原当年的那个完美的自己……”

　　“直到我找了瑶瑶。”

　　“瑶瑶？”季无柒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的……她那么美丽，纯净，我仿佛看到少女时代遥不可及的岚岚又重新走到了我面前……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推门而入的岚岚，我们被撞了个正着。从那天开始，她就彻底变了。她毫无修养地把所有东西扔在我身上，歇斯底里地冲着我咆哮……她变得让我不认识了。”陈胥佩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还是愿意等她回头的，毕竟我是如此深爱她……直到她把离婚协议书给我让我签字。我终于知道，她真的要离开我了，离开这段我付出了无数努力的婚姻。”

　　“她把一切都毁了。”

　　季无柒像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准备听听他还有什么更加离谱的言论。

　　“所以，我通过朋友，找了一个高人。受他的指引，把岚岚叫到我们的家里，说见最后一面。她还是心软的，还是来了。”

　　“然后你就让遮眼鬼杀了她。”

　　“她不会感到一点痛苦的……她像走向花田一般，怀着愉快的心情在幻觉中踏出了那一步……直到她的□□死亡，她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痛苦。”陈胥佩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温柔，声音几近呢喃。“我并没有想杀死她……我只是让我们可以换一种形式，永永远远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