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一家人》桑白

15、015

　　家里少了个人，一时间周家人还有点不习惯。

　　尤其是周三哥，每天跟周四哥成双入对的一起走，现在就剩自己，晚上睡觉都睡不着。

　　随着周四哥走了，周家早点铺子里就剩四个人，生意更加忙不过来。

　　周娇娇跟家人商量了一下，就不打算卖豆腐脑了。

　　铺子里没有石磨，每天都要周大哥和周二哥在家做好再推着送过来，耗时又耗力，还耽误在店里帮忙。而且随着上了新品，豆腐脑赚的也没有那么多了，大部分的客人都是冲着其他的早点来的。

　　周家人觉得也有道理，不卖豆腐脑还能抽出空再多做点灌汤包。

　　不过好歹是个赚钱的法子，何氏想了想，就去找了周二婶，问她愿不愿意接手这个卤汁豆腐脑，到时候也跟她家一样，在县里摆个小摊子卖，也能赚点钱补贴家用。

　　周二婶乐不得呢！忙跟何氏说愿意！

　　虽然她不说，但是看着大房生意越做越好，还在县上租上了铺子，她这心里也是羡慕的。

　　她家现在虽然温饱不成问题，但也没有积蓄。柱子又到了成亲的年龄，一家子还得给他攒钱娶媳妇，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她这心里也跟着愁呢。

　　要是有了何氏说的卤汁豆腐脑，多多少少也能攒下些。

　　心里高兴，周二婶跟何氏连连道谢。

　　何氏摆手，他们大房过的好了，有好事肯定也第一个想着二房。

　　总不能哥哥吃肉，看着弟弟一家喝汤。

　　挑着周娇娇有空的时候，周二婶和大堂嫂两个人就上门来学习做卤汁豆腐脑。主要是学做卤汁，因为周二婶会做豆腐脑，而且做出来的豆腐脑口感不比周娇娇做的差。

　　卤汁学起来不难，周娇娇示范了一遍，接着就让周二婶和大堂嫂试着做了。何氏在一旁帮着指导，没用一上午，两个人就学会了。

　　学会了周二婶一家就开始在县上摆摊，何氏还特地告诉她们去自家原来的位置摆，那里人多。

　　周二婶想着左右都是摆摊，干脆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拿来卖。

　　什么菜园里的菜、鸡下的蛋、柱子捉的泥鳅，周二叔编的筐都带上，几天下来，倒也赚了一笔，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但也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媒婆从院子里刚走，母女二人就在屋子里吵起来。

　　周二婶指着周二妮：“你把你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周二妮看着她：“我要嫁给石大哥，我喜欢他。”

　　“你跟他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骗你了？！”

　　周二妮皱眉：“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石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二婶失声喊道：“不是那样的人，那还能哄的你嫁给他？你难道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我不嫌弃他穷，而且是我非要嫁给他的。”

　　周二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还要不要脸皮？”

　　又冷哼一声说：“不嫌弃他穷，说的轻巧！等你真过上了那样的日子你就知道了！本来就穷，还要养活三个弟妹，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周二妮拉起周二婶的手，声音恳求，说：“娘，我喜欢石大哥，我愿意跟他一起养活家里，照顾弟妹。你也应该懂，要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日子过着又有什么劲？”

　　周二婶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不听周二妮说的话。

　　“我可不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就知道他家穷，你嫁过去了就得受苦。”

　　周二妮张口还想说，直接被周二婶打断。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从今往后，你就在这屋子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了！”

　　看也不看周二妮子，周二婶起身就出去了，还回手把门给锁上了。

　　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周二妮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周二婶也没好到哪儿去，听到里头周二妮抽泣的声音，眼里含着泪，捂着心口说真是造孽啊！

　　这边大石村，石大郎在村口坐着，眼睛盯着乡间蜿蜒的土路，远远的看到了媒婆的影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等媒婆过来，石大郎眼睛里紧张的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期待，问：“怎么样？”

　　那媒婆也没多说，就冲他摇摇头。看着一下子就垮下来的石大郎，媒婆为这对有情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等他道谢就走了。

　　石大郎完全没在意媒婆的去留，整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才行尸走肉般的往家里走去。

　　周二婶真就如她所说的样，一直把周二妮锁在了房里。

　　周二妮本还寄希望于自家爹，结果周二叔回来知道这件事沉默了好久，最后对周二婶的做法也没说什么，周二妮一下子就失望了。

　　公婆这么做，大堂嫂张氏一个做儿媳妇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无奈的低头干自己的活。

　　柱子想要放妹妹出来，被周二婶逮到一顿臭骂，差点没把他赶出家门，家里的氛围紧张极了，就连狗蛋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惹周二婶生气。

　　栓子想了想，找人给周大妮递了口信。周大妮听说这件事，立马就放下家里的活回来，对着周二妮苦口婆心一顿劝。

　　不过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效果，周二妮反而变本加厉开始绝食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一家人在饭桌上，张氏从周二妮屋子里头出来，手里拿着一碗一点没动的饭菜。

　　周二婶看见顿时肝火大动，拍着桌子站起来，对着周二妮的屋子骂：“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吃饭，就为了个男人跟我在这要死要活的！我这是造了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周二婶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饭菜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全家人吓坏了，忙扶着她到床上要去找大夫。

　　周二妮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这样，一把扑过来在周二婶身上，害怕摇晃着她的胳膊。

　　周二叔赶紧给她扶到床上按她的人中，柱子要去找大夫，周二婶悠悠转醒，拦住他，声音低弱：“不用去了。”

　　周二婶跟家人说自己就是气急了，没啥事。

　　周二妮凑过来，周二婶头一偏，不想多看她一眼。

　　周二妮看她这样，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内心无比痛苦，凄声喊了一句：“娘！！”

　　全家都跟着难受，张氏拉着小姑子回了自己的屋，去周老爹家找来了何氏跟周娇娇。

　　周娇娇他们之前就知道点情况，但没想到现在闹的这么严重。

　　周老爹听着也跟了过来，三个人一人一个过来劝。

　　周二婶拉着何氏的手，苦着脸对她说：“大嫂，你说我做错了吗？我也是为了二妮好啊！”

　　“你的心我都明白，世界上哪一个做母亲的舍得看女儿受苦呢？”

　　周二婶落泪：“我就是怕她嫁过去之后遭罪，我养她到这么大，从来也没让她做过什么苦活、重活，那些苦她根本也吃不了啊！”

　　何氏叹气：“这你就说差了，我看二妮的性子坚强着呢，就不是怕吃苦的人。而且，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使她就算听你的，嫁去了那不愁吃喝的人家，就没有别的糟心事，吃不到别的苦了？”

　　“日子都是自己经营的，苦点也不怕，只要两个人一条心，还怕过不好？那石大郎是个好孩子，勤奋肯干是出了名的，跟二妮还有感情，肯定会对她好的，至于他那些弟妹，早晚有一天会长大的不是？”

　　周二婶没说话，其实闹了今天这一遭，她心里已经动摇了，被何氏一说，心更软了。

　　“你和二弟还年轻，等你家二妮嫁过去了，你们两个在帮衬着她点，她也吃不了什么苦，而且石家父母不在了，也不用担心未来公婆磋磨二妮啊。”

　　周二婶点头，说自己懂了，以前是她糊涂。

　　两个人那头聊着，周娇娇进了周二妮的屋子。
　　看到她吓了一跳，才一阵子没见，周二妮就消瘦的不行，脸上的肉都没了。

　　周娇娇把门关上，把手里提的篮子打开，里头是热乎乎的肉包子。

　　“我知道你这两天没吃饭，饿坏了吧，快吃点垫垫肚子。”

　　周二妮看到她，强撑着笑了一下，说自己吃不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叫我娘帮忙劝二婶了。不管能不能成功，你都得吃点，你还要不要命了？”

　　周二妮听见这个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她实在是太饿了。

　　看她吃了，周娇娇又说：“最近二婶为了你也上了不少火，她天天得去县上摆摊，回来还要跟你置气，有那好事的邻居过来打听，她为了你的名声又费心遮掩，你没见她这段时间都憔悴了许多吗？”

　　周二妮内心愧疚，流着眼泪说：“是我不好，是我太不懂事了。”

　　“我懂你也是无奈才这样做的，但以后可千万别在做这样的傻事了！”

　　又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她：“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快多吃点，我特地给你新做的。”

　　周二妮接过来往嘴里塞，冲周娇娇笑。

　　好一会儿，何氏和周二婶进屋。

　　“你和石大郎的事我同意了，只是你以后要是受了苦头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