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耳朵》步凛冬

7、七里香（四）

　　“李笺！”

　　成玉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笺的背影霎时有些僵硬。
　　“成……封哥？你怎么来了？”

　　少年踌躇着转过身，声音有些窘迫，他身上还穿着一身表演用的洛丽塔裙，头上的假发也没有摘——元旦晚会上，他被班上的女生抓去扮演一个哑巴公主。

　　这装扮太过羞耻，他本来不打算告诉成玉封，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化了那么浓的妆，成玉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还挺好看！”成玉封笑着，上下打量了李笺一圈，给出评价。

　　李笺的红脸已经到粉底都难盖住的地步，哀求道：“封哥，别看了……”

　　成玉封却又说：“我说真的，你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要不知道你是男生，我可就追你了。”

　　李笺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他呆愣着，张了张嘴：“我……”

　　“好了，别害羞了，这样一来，更像小姑娘了！”成玉封没有注意到李笺那一瞬间的异常，笑说，“快去卸妆吧，结束之后带你去个地方！”

　　天色已近傍晚，这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李笺卸了妆，换好衣服，从学校的小剧场出来的时候，成玉封正靠在栏杆上等。

　　高中没有冬季校服，学校又要求必须穿校服，故而冬天的时候，学生都习惯在秋季校服外面套一件棉服。

　　风很冷，李笺裹得有些臃肿，成玉封却只穿了单薄的秋季校服外套，站在那里，看起来肆意又潇洒。

　　“封哥，你冷吗？我的外套给你。”李笺说。
　　成玉封笑了下：“不用，你穿着吧，我不冷。”

　　李笺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套在了成玉封脖子上。

　　他比成玉封要矮上半个头，给他围巾的时候还得踮着脚尖。

　　成玉封没有弯腰也没有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笺稍稍费力的样子。
　　“别耍帅，要感冒。”李笺说。

　　成玉封嗤笑一声：“你简直跟我妈一样爱操心。”
　　李笺摆弄好围巾，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成玉封带着李笺出了校门，两人走了好一会儿，在广场上停住了脚步。

　　“跨年，今晚这里有烟花。”成玉封找了个长椅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李笺也坐下来，开口：“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怎么不带女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成玉封便答得干脆利落：“闹别扭，分手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问这个？”
　　李笺默默：“哦……不问了。”

　　成玉封捞过李笺的胳膊，将厚实的袖子往上撸起了些，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满是伤痕，都是些旧伤，没添新的，他看了一会儿，将袖子放下去，松开手。

　　“李笺。”
　　“嗯。”

　　“这学期，你好很多了。”
　　“……嗯，药已经停了，确实好了许多……谢谢你。”

　　这一年，再没有人欺负李笺。
　　这一年，李笺也很少伤到自己。

　　成玉封看着渐暗的天：“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假如我不在，你又生病了，怎么办。”
　　李笺也抬头看天：“封哥，你要去北城是么？”

　　“嗯。”
　　“那我也去北城，跟你去北城。”

　　成玉封仰在长椅背上的头偏过去，眼里亮了亮：“你确定？”

　　李笺点点头：“我是美术特长生，没多久，就要去艺考了，我想考美院，也去北城。”
　　“已经在准备了？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李笺垂下眼皮：“我以为你……你之前没问过，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个。”
　　成玉封抬起手指，敲在李笺的脑袋上：“想什么呢，我们可是好兄弟，你说这个，可就没意思了。”

　　“对不起封哥，我错了。”
　　“行，原谅你了。”

　　离零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成玉封带着李笺在广场、商城逛了好大一圈，甚至还去网吧开了几局游戏。

　　钟声敲响，烟花炸开的一瞬间，两人站在一座高楼顶上，周围欢呼声不断，成玉封插着兜，朝李笺那边偏了偏，抬高声音说：“李笺，高考顺利！”

　　李笺笑着：“成玉封，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