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场重感冒》且安之

2、他怜惜过你的眼泪

　　他怜惜过你的眼泪
　　“居然有人想搭我们的便车。”
　　“到青藤高中，谢谢。”那个女生头也不抬，闷闷地声音带着嘶哑的哭腔，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老大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车于是又在车流里缓缓前进。车里一片安静。压抑的抽泣声那么清晰。
　　我不禁又看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的女孩深深埋着头，几乎垂到了胸口，像是失去了支撑，肩膀套拉着，头发将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
　　车外的霓虹时不时掠过她的头发，变幻出许许多多虚幻的色彩，而她似凝固的雕像般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极力压抑的抽泣声却未停止。一直闭着眼假寐的老大却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眉头紧皱。
　　我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尖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后视镜里，那个似乎睡着了的身影瞬间坐直，慌慌张张地翻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她的手在抖。
　　“阿姨，我在回家的路上。嗯……是……没有啦，只是有一点点感冒，嗓子发炎了。嗯，书包里有感冒药。肖切啊，他就坐在我旁边，这周末不是叔叔的生日么，我和肖切商量着给他一个惊喜，买礼物花费时间有点长了，阿姨你不要担心，我和肖切马上就回去，嗯，好，阿姨再见。”
　　明明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还能轻松而自然的撒娇，连哭腔都掩饰得很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哭着笑。
　　“师傅，就到这里，谢谢。”她伸手递过来二十元，我还未来及说什么，她便匆匆忙忙地打开车门下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李师傅撇撇嘴，边发动车边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嗯，微笑的声音，流泪的眼睛。演技派啊。”我接腔，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李师傅转过头看看我，表情有点诧异：“什么微笑的声音，流泪的眼睛。我老李可没你那么咬文嚼字，我是说刚才那个小姑娘啊，这么冷的天，竟然光脚。”
　　我瞪大了眼睛；“没穿鞋子？怪不得从上车哭到下车。”
　　这时老李又转过头瞥了我一眼：“那个小姑娘有哭吗？没听到声音啊。”
　　我同情地拍了拍老李的肩：“不怪你耳背，要怪只能怪那位奇怪的小姑娘压抑得太成功。”
　　老李撮起嘴，朝我做个嘘声的动作，我点点头，心领神会。一路安静。
　　李师傅走后，我看看后视镜里的老大，微微靠着椅背，呼吸轻浅，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阴影。整整三个月熬夜加班，换来今天的一纸合同，值了。我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你说，怎么会有那样的人？”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瞬间赶走了我的睡意，我看向后视镜，不明所以：“嗯？”
　　后视镜里的老大依然闭着眼，正襟危坐。我开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沉默了许久，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会有那样的人？应该是伤到心了，却始终没有声音。”
　　我稍微明白了，扭了扭身子，问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奇怪的高中生？”
　　没有人搭话，车厢里又是一阵沉默。我耐心地等着，并不追问。
　　“那样真实的委屈，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这样云里雾里的话，我却是能听得懂的。正了正身子，我歪头看向他：“老大有兴趣的话，我愿孝犬马之劳……”
　　“滚。”面色疲惫的老大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嘴角却是上扬的。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老大习惯性地理了理一丝不苟的西装，抬腿向别墅走去。我抬头望天，一样的黑幕般的夜空，数年来，并无半点不同。

　　他有着不近人情的冷血，唯独怜惜过你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