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胖的夏天》乐姬

23、子夜之夜（下）

　　看到刘菲菲无措的站在那里，顾识的心，犹如被什么钝器击中，狠狠地痛了一下，刘夏，那个反应钝钝的又不乏伶俐可爱的女孩子，是在什么时候黯淡了身影？她清澈的眼神里，为何在此时，倾泻着大片大片的寞落和忧伤？
　　来不及多想，顾识迅速起身，把刘菲菲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小声埋怨了一句：“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就等着最后一刻闪亮登场啊？”
　　刘菲菲没吭声，只是怔怔地望着梁子恒身边的女孩子，利落的短发，大大的双眸秋波婉转，笑起来两颊有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刘菲菲一直认为女生留长发总是好的，没想到这女孩把短发梳的如此干净漂亮。那巧笑的娇艳，任凭谁，都会沦陷其中的。女孩的嗓音也好，大珠小珠落玉盘，每字每句都砸在她脆弱的小心脏上，敲出一个个血淋淋得小坑，生疼生疼的。
　　刘菲菲抿着嘴，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姑且认为那是荧幕的光亮，跌落到她眼睛里的碎片吧。

　　一曲歌毕，满堂喝彩。
　　梁子恒拉着女孩站起来，向大家微笑致意，两人举手投足间都满溢着贵族气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人自卑的想死掉。她恨自己没出息，明明知晓，结局不过如此，也从未奢望过梁子恒会喜欢自己，可是，却是忍不住痛彻心扉。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梁子怡。很高兴你们可以来参加我哥哥的生日PARTY，哥哥他不喜欢热闹，所以今天请的人不多，是个私人聚会呢，来的都是哥哥最珍惜的几个朋友，大家吃好玩好。”女孩颔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冲大家甜甜地微笑，单纯的模样，和梁子恒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
　　刘菲菲的心顿时活泛起来，就像被判了死刑的癌症患者，突然接到一纸通知，上面写着四个让人狂喜的大字：诊断失误。
　　死去又活来的感觉！
　　她的心止不住一阵跳动，仿佛要破膛而出，手心因为过于激动而湿了一大片，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结果还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太好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语，刘菲菲忙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唔，我是说，今天能来参加子恒的生日PARTY真是太好了呢。”
　　“那你有啥表示啊，菲菲姐？”花花挤挤眼，成功地将注意力转移到重点内容上，这可是她费了一吨口水才说服刘菲菲买下的呢。

　　昨天花花领着她跑遍了市里的礼品店，才最终挑中了一盒有机竹纤维抗菌内裤，刚开始刘菲菲死活都不同意买这种东东，花花急了，说什么现在送内裤是时尚，明星间都流行送内裤呢，说什么最好的一定是最贴身的，刘菲菲本就没什么主意，从来都是别人追着她送礼物，这方面，实在没什么经验呢，她被花花催的晕头涨脑，一拍脑门就买下来了。付款时发现才16元，唔，是不是有点便宜？
　　现在，刘菲菲缓过茬儿来，肠子开始泛青了，内裤，什么龌龊不堪的礼物啊，大家会不会因此断定她是一个不严肃不正经的女孩子？梁子恒当众收到这样露骨的礼物，定是要难堪的吧？如果哪个男生胆敢送她胸围，毋庸置疑，她一定毫不客气地一把摔在对方的脸上。
　　刘菲菲想到内裤挂在自己脸上的情景，不禁一阵胆寒。
　　但是，此刻大家正期待地望着她，刘菲菲明白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机的可能了，能怎么办，硬着头皮送呗，心里把花花痛骂了一千遍。
　　梁子恒双手接过礼物，略略惊异了一下，好轻！
　　打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大家呆住，梁子恒也呆住，思忖道，莫非，这姑娘送的是一盒清新的空气？听说她住在郊区，周围山环水绕的，环境不错呢。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浪漫想法莞尔一笑，最可能的是，这精美的包装盒本身就是一件礼物吧。
　　梁子恒晃了晃盒子：“谢谢你的礼物，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包装盒呢，很漂亮。”
　　刘菲菲如遭电击，不明所以的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她刚刚正暗自庆幸，没人注意到包装盒外面的字，可是，现在比谁都纳罕，里面的裤衩哪儿去了？

　　无奸不商！
　　事后刘菲菲和花花气势汹汹的跑去和老板算账。
　　“怎么是个盒子啊？里面的内裤呢？”
　　女老板冷着脸，不耐烦的答到：“就是个盒子啊，包装用的。谁说里面要有内裤了，难道你买个盒子里面就一定有内裤？那你买个内裤我是不是还要在里面放个小JJ啊。”
　　两人不服气地再次看了看那种盒子，有机竹纤维抗菌内裤——包装礼盒？！MY GOD ！还有什么可说的？灰溜溜的消失吧。

　　刘菲菲心情郁闷，不尴不尬地坐在角落里，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灰色的影子。杨扬和花花闹成一团，梁子怡是个麦霸，坐在那里一首接一首唱的没完没了，另外两个无名男围着王玉，不知道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把王玉逗得“咯咯”娇笑，哎，小美女就可以肆意幸福，猪油膏却从来无人问津。
　　可是，她忽略了静静坐在旁边的顾识，他看刘菲菲的目光，和刘菲菲看梁子恒时一样，充满了脉脉深情和难以言说的渴望。
　　直到吃蛋糕的时，梁子恒趁乱抹了刘菲菲一脸奶油，她才从闷闷不乐中走出来。奶油黏在脸上腻腻的，她却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擦去，这难得的“肌肤之亲”让她的心软化了、濡湿了，她像一只快乐的鸟，笑着闹着，一脸的阳光。甚至还一鼓作气，唱了一首歌：
　　总是呆呆地盯着电话
　　心中牵挂无法表达
　　喜欢看你弹着吉它
　　唱得是否是心里的话
　　为你摘得朵朵鲜花
　　梦如风筝都随风去吧
　　好想每天你能送我回家
　　其实知道自己
　　真的好傻
　　好想问他你爱我吗
　　为什么你不回答
　　心对你说的话提得起放不下
　　爱情的代价
　　我很想他你知道吗
　　知道暗恋的方法
　　一颗心无力挣扎
　　真心的牵挂

　　刘菲菲紧握着麦克风，倾尽全部感情，每个字都唱的人无比心酸。
　　顾识慢慢皱起眉头。
　　梁子恒的眼睛明明灭灭。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子恒蹭到了刘菲菲身边，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菲菲，拥抱一下吧。”他张开双臂，好像预备着接住刘菲菲掉下来的下巴。她简直吓傻了，嘴巴大大的张成O型，愣在那里。二十秒后，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此非梦境，下达了脸红的命令，脸就迅速红到脚跟，慌乱的视线无处落脚。
　　太慌张了。
　　太纠结了。
　　太心神不宁了。
　　她以为自己会勇猛的扑上去，想不到最后竟狼狈败落，愣在那里没反应。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不敢摸不敢碰，连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刘菲菲只当是个玩笑，也的确是个玩笑吧。
　　不过，接下来的夜，更让她迷惑了。
　　整个晚上梁子恒都坐在她的旁边，他毫不介意地喝她的纯净水，他万分温柔的伸出手扶稳差点滑倒的她，他对着她唱一首首情意绵绵的歌曲。这些琐碎的细节，让刘菲菲既费解万分，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幸福。
　　梁子恒那彻夜的温柔，像海浪般把刘菲菲淹没。多年以后，还能感觉到胸口的悸动。
　　凌晨一点半，刘菲菲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偏着的头距他的肩膀只有一厘米，千真万确，她感觉到了他透过T恤穿来的体温，竟是和梦中一样的温度。这么近的距离让她心跳加速睡意全无，闭着眼睛脑子里百转千回——应该顺势靠在他肩上吧？但是她没法说服自己的矜持，便一动不动的僵着脖子，就让这个夜更长一些吧。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菲菲，你刚刚的歌唱的真好。我也喜欢上了一个人呢，非常非常的喜欢，可是，却从来不敢讲出来，今晚我不开心，真的很不开心，因为······”
　　刘菲菲假寐，闭着眼睛，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