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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番外 江无缺 3 ...

  •   江无缺由别人的房外往回走,远远地已能瞧见镖局客房窗前的烛影,却不知脚下被何物一绊,便颇为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那身体触地的一瞬,他尚且拿手掌略略一撑,却反倒跌坐之后没了响动,茫然地呆坐好一会儿,也忘了是该站起来。

      入夜巡查的镖师远远望见道黑影,慢慢靠近后才敢将人辨认,忙上前扶他,询问:“江大侠,这是怎么了?”话落,又要唤人前来帮忙。

      “别叫。”江无缺的手便及时地搭在了镖师的手腕上。那镖师只觉手腕一凉,视线便不自觉往江无缺面上望去,想这人掌心怎这般沁凉,盛夏的暑气也叫这一握直返寒冬。

      江无缺打发了人,回了客房,径自便上了门闩,将自己与孙盈余锁在房内。

      孙盈余伤势反复,浑身不是冷颤便是滚烫,江无缺原先只想寻到苏樱再为其诊视一番,眼下却也不必了。

      他将人拉出薄衾,隔着中衣,相贴而坐。

      那浸血衣裙早被他亲手褪下,想那时自己冷不防触及女子娇躯,指尖抖颤,心中还会自恼逾越,当真有些可笑。

      他因江云之事气恨于她,便是与孤苍雁相峙不下脑中混沌不堪,仍然想要与她泾渭分明——是,孙盈余一点错都没有,是他记忆寻回,天伦笃睦,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既然如她所愿抛开过往,她又如何能拿那样的过往求他成全?孙盈余与江云,男才女貌,两情相悦,他是同意抑或反对,于那样的二人而言又有何意义?

      她求的,是他心不安,是他抛不下过往求不得安宁,一世相纠缠,永无尽头。

      可是——江无缺低头,望住怀中之人,“可那一世纠缠两两相对,若然平平稳稳安然度日又有何不好,我只求这些你可懂得?”

      “孙盈余,我才当自己是被人丢下那个你可懂得?”

      不知几时生出的怨责,让江无缺在孤苍雁寻衅、自己几欲死于江云刀下那时,生出了与孙盈余生死相隔、也好逃开彼此牵绊的狠心。

      若非他决绝,孙盈余不必为护其安然,而冒死迫退孤苍雁。她也就不必自断咽喉,如今昏迷不醒躺于此间,替他受这劫数。

      他若非真有一刻恨过孙盈余,那不久前于小鱼儿房外误听入耳的争执,便也不会叫他那番震动。原来……一切也非他所能预计,孙盈余设局,却不过身处他人局中。那最错之人又岂能是她,是自己造就了这一切,铁心兰难安,小鱼儿不忿,他与自己最为相信的二人,亲手推了那世上唯一的孩子去到灭顶的惨境、全然的崩溃。

      却将责任尽数归咎于她……那于小鱼儿房前,骤然得悉个中内情的江无缺,只觉遭人当头闷棍。

      是他的错,为何不让他承担,又为何转嫁于江云?他哪怕死了也不愿那孩子受半分苦楚,铁心兰爱他,自己何尝不爱?

      江无缺既有罪,为何不当面说清,他已规行矩步如履薄冰,可为何是他至亲至爱之人,一次次提醒他何谓众叛亲离?几十年前那道千里追杀小鱼儿的师令,便是时至今日仍叫江无缺长夜惊悸;几十年后,他的孪生兄弟,却去教他的枕边之人,逼他去学懂何谓痛不欲生……原都是相同感受,原都是他此一世倚仗与信赖所在,他的师傅、手足、妻子……到头来,要么出于报复,要么出于好意,要么推波助澜,要么咄咄相逼,却原来无一不是谎言。

      江无缺明知不该,他既无资格,更不该迁怒他人。可形同傀儡的人生,背地里尽是操控算计,终令他生出一丝遭人背叛的痛苦。

      就连孙盈余……他望着她,就连你也骗我。

      五仙梦醒,江无缺曾信足孙盈余的怦然心动一往情深。纵然傀儡师提醒,那不过是对方将他束缚苗疆的手段,他也信她迫不得已,信那背后另有苦衷。

      直至步入禁地,直至亲耳听她吐露真相,交拜成亲,咫尺相守,原不过权宜,原不过做戏。

      是他一厢情愿,若然傀儡师所言为虚,鸾凤之约便一世为真。

      他记得自己于那时异常平静,而后才生出几许绝望。他曾不知自己为何平静又为何绝望,却原来是经历往复,换一场骗局,重头再来。

      那平静,只因无独有偶;绝望,足以将人心拉下泥潭。

      ……武扬镖局好事夭折,大席撤下,宾客各自归家。

      孙盈余的伤势不久便见起色,反是江无缺失血染疾,被人趁病送往仙云栈。

      江无缺一觉醒来,人已在回返昆仑雪山的半途上,然而他并无异议。

      莫说异议,这本也言语无多之人,一场大病过后便好似全然哑了。无论何事,他会依言去做,却始终话无半句。

      铁心兰以为其心伤,自己又何尝不是;那说话的心思,他没有,自己何尝有?

      待登顶雪山,物是人非用之太过,铁心兰只觉白首如新。

      仙云栈上无事好做,江无缺镇日做的,便就是倨山望雪,一言不发。

      那小鱼儿与铁心兰辞别之际的劝慰,是叫她忍耐,是叫她接受。

      她忍不得也忍了许多年,可那时的江无缺并非如此。

      若能由得她选,她宁愿其和颜悦色,宁愿其谦谦君子,深情欠奉,好赖有温文尔雅。

      然而这样的宁静,配上千山鸟寂,便是死一般得令人恐惧。

      “你有什么是不能满意?还是你最不满意的终究是我?”

      那日她站在那人身后,风雪盛极,断崖一侧,那人独立半日,若是不知,还当他吸风饮露,不沾烟火,不食五谷,终究于哪时羽化而去。

      江无缺闻言回眸,见女子立于风雪,素衣清颜,目中刚烈,满面委屈。

      终是稍稍走近,铁心兰眼眶一热,只觉要落下泪来。

      然而那人一瞬擦肩,留她于原地,径自而去。

      铁心兰眼中水色霎时凝结,便是冲口而出:“江无缺,你可是在怨我?!”

      那人脚下微微一滞,许久后才开口说了这连月来第一句言语,嗓音嘶哑,依旧温婉动听:“莫要多心。”

      铁心兰猛地回身,眼前飞霜浩雪漫天盖地,却竟不及那一道背影,不加掩饰,寒彻人心。

      铁心兰以往也怪那人太好,好得太假,便是记忆寻回之初的梦魇昏沉,醒来后仍可与她温情脉脉、软语安慰,善解人意得太过不切实际。

      可如今,她却又不得不怀念那样的虚假,哪怕是故扮的从容,也要等她背过身去再变幻颜色。因为不只是她铁心兰,世上更绝无一人愿信,江无缺终有一日会变作如此。

      那安庆再遇,铁心兰还当他对孙盈余太刻薄了些,便是不相干的路人,他也会谦和礼让,可原来是她看不清孰真孰假。

      小鱼儿道孙盈余于江无缺心中绝不简单,婚宴生变,她才终于懂得何谓不简单。如今雪山分房而居,晨曦时偶有窥见,那人也曾试过初醒之际迎光而笑,像做了场心满意足的美梦,眼底俱是细腻柔和。也只有那时,怕才是真实纯粹,才是他本心使然,却不知梦中所见又是何人?

      铁心兰不甘,她既已回来,便是接受了携手与共,便是寄望了岁月流长;但若江无缺如此,她望不清那冀望何在。

      小鱼儿可知她处境,她昔日与一个假人过活,便无比记挂另一人的破相伤疤,那对笑起时聚纳星芒的熠熠眼瞳,才是这天地间铁心兰至死不忘。

      然而,她如今更是在陪一个死人过活。

      试过千百种方法,江无缺偶有言语,木然得令人心寒。

      她那日见他救了只伤狐,后腿已断,被他捧在手中,慢慢抚慰。

      狐狸一身如水皮毛净作一色,然而江无缺手指更见苍白,那样修长,被其抚过,便是痛楚也要沉溺睡去。

      铁心兰心湖微颤,想世间最温柔慈悲不过江无缺,然而何时起却仅愿对只畜类有此怜惜?

      江无缺不知窗外有人注视,更不知如何弄痛小狐,引其细细叫唤。那人便渐停了轻抚,手指上移,又在那狐狸身上看了好大一会儿,终是虎口张开,指节向那狐颈的性命交关处用力卡下。

      铁心兰大惊闯入,一把夺了狐狸,问他:“你做什么?!”

      那人望她一眼,神情也非如何得真切,只觉颠来倒去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这般活着,”他道,“也不过痛苦。”

      铁心兰心中惶惑,问道:“你在说谁?”

      江无缺将身背过,女子泫然欲泣,他并非毫无触动,只是心际懵然,叫他不知该从何面对。

      或正是那时自己,逼得铁心兰出走,逼她至域穴赴死。江无缺于事后便是如此以为,也是如此坚信,他并非怨恨铁心兰,可他做到了,令对方自觉被恨。他逼得铁心兰心冷,逼得那人身首异处不得善终,可他何来资格?

      便是那样的惭愧,于铁心兰身处危地之时,他仍然选择先救孙盈余。他从未想过孙盈余是否有必要那样残害铁心兰,域穴石室,一瞬的自恼,已足够他理智尽消。

      那昔日五仙教中对孙盈余的猜度怀疑又于他脑中作祟,待他清醒,不是举剑相刺,不是孙盈余肩上血染满眼悲戚,是他转身回头,见了那人气绝身冷。

      一刹那,天地崩解。

      铁心兰已死,为其私心所害。

      孙盈余之死,却是他亲手所为。

      他搬正那人尸体,牵住那人之手,腕间再多损血,无力起死回生。

      孙盈余所料不错,他那般重义,便是愧疚已足以将其毁去,何况也不是。

      他恨自己错待铁心兰,对于孙盈余,却是不愿思索。

      平静相伴,与他向往无差,不愿深思,却是盼着能体面追随,他怕自己昏聩,怕做鬼那时已是全然混乱,已是不辨真幻。

      众人赶到,江玉郎道破铁心兰真正死因,然而江无缺心中已无所感知。或者他从不信孙盈余凶残,或者他也不愿信孙盈余无辜,那见其错失不得矫正,便好似辜负了天下,好似即将有天大的坏事无可挽回。

      其实无可救药的,是他自己。

      孙盈余尸体被抢,江云尚且开口哭求,他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他跪地时也没有半分迟疑,想着若能将那人还回来,便是取其一切也当遵照不误。

      既不能同生,死后同穴亦是隽永……那是孙盈余遗愿。

      他却唯至她死了才敢道一句夫妻,才敢认了那心中千挠百爪的渴望,她是我妻子,是我的,便是什么都错了,也是我欠她,也是我与她!

      他伸手去抱那人尸身,僵硬冷凉,他笑得浑身剧颤,然而心中唯不过空洞。

      ……仙云栈上,铁心兰下葬,江无缺日日作伴,她生前恨他淡漠,死后理该多一分补偿。

      孙盈余量小,他陪不了太久,同归地府,他会携其向铁心兰谢罪,再多也无能为力。

      小鱼儿留江无缺于仙云栈自生自灭,却是那人有言在先:“若为祭拜,随时皆可;若为别的,此处无你要找之人。”

      小鱼儿问:“孙盈余一死,这几十年兄弟之情你也不顾?”

      江无缺那刻还有丝清明,回答通畅,道理明晰,“你我一母同胞,却命势殊途,我为人兄长不立表率,反倒其身不正一塌糊涂,小鱼儿该及早避之,免得受我拖累。”

      小鱼儿无论如何把玩,都觉那话里有话,却见江无缺一心为铁心兰守坟,朝暮无改,又觉心中酸楚。

      想那人安常守故,有心无胆,有欲无求,时时把持不得放松,此般的人生瞧着就让人窒闷。

      一旦定下原则便是至死不回,明知是错,也要顾全大局罔顾人心。

      这样的人,若一世不解情愫,便是柔情似水却也内里空空;可即便动情,又要瞻前顾后,先人后己。

      一遇矛盾,更是几面夹存,处处受限,还要想十全十美,身边个个无一不好,只得自己逼死自己。

      与他为亲,先要长耐寂寞学懂无趣;为他所爱,却并非有幸,亦或是十世冤孽。

      这般人生,落此下场不足为奇。只是世间随心所欲之人千千万,小鱼儿却不懂,是否果真容不下这样一个恪尽己份的江无缺?

      便连自己也参与其中,因其所失对其唾弃,可当转念一想,这人又究竟有何弥天大错,现下倒好,最放不过自己的,便是他自己。

      孙盈余尸身尽毁的消息传来,江无缺当即吐血,雪地斑驳,星星点点。

      江云去向其讨要凤鸾金钗,小鱼儿事前不知,知后便觉失当。

      江无缺一反常态掌掴江云,那手当即便已麻痹。江云离去,江无缺抽剑自试,剑刃扣入掌心,皮开肉绽,却唯独不觉疼痛。

      凤鸾金钗终是取出,那钗曾被铁心兰错得,江无缺迂回曲折才令其转赠孙盈余。孙盈余却也不要,他仍旧取来自珍。如今江云想要,他握着不放,是否太过吝啬?

      然而他已一无所有,唯剩此物,是否也要予人?他不争不求,身边每存,也无非是被人所夺,抑或任人索取。江云该知,他所剩无几,为何全要拿走,为何一概不留?

      换做别人,他可会给?换做别人,可会允他留个念想?江无缺愿将一切呈给江云,性命,自由,便是一世不见天日也全无怨尤。而今他做错了,不求被谅解,看在父子一场便留他一份施舍,任他吝啬一回也不成么?

      江无缺想我什么都给了你,如今只求你相让一回也不成么?

      这般想着,小鱼儿却已带人前来。江无缺再未耽搁,便将那钗双手奉上。

      小鱼儿眉间微跳,便劝他节哀顺变,迟早都要放开怀抱。

      江无缺面无人色,唇心干裂,听后却是幽幽转笑,“小鱼儿这是要教我做人么?”

      小鱼儿看得心惊,想这人钗虽给了,怕是心境却也大为不同。

      那孙盈余若求报复当真是成功之至,这人在乎什么,她便给上一刀。这人本也不剩多少,金钗递出,最后一样掏空的根本不是那一物寄托,继江云之后,江无缺怕是也将那父子之情看得淡了。

      他重什么,若只是伤痛如何能将一人贯彻终生的信念毁去?江无缺重责重信,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孙盈余生前,他守着执念半步不肯相让;死后,绕不过这坎,怕只会更生偏执。

      那躲在暗地里的孙盈余哪知许多,只看那人日渐清减又日渐颓丧,每日里恹恹的也不思饮食,无人在侧,他便可连日连夜不言不动,目中空冷,一如泥塑。

      孙盈余忍不得了便自动现身,万丈高崖,去将人由后一抱,抱得那人险些失足。

      江无缺回头时,只觉那幻象比梦境还真,一眉一眼,栩栩如生。

      他哪管对方是鬼也好、幻觉也罢,谨小慎微地将其藏于身侧,不愿被人所见,不愿被人所夺。

      江无缺深知孙盈余死不瞑目,那寻其尸体与其同葬原是他全部念想。念想打破,她定然也不想见他,他径自活着,本是要自己活活受罪。

      可一旦孙盈余出现,生而赎罪、抑或不配求死,他全然不顾。那不可被其丢下的心思,终于比万念俱灰更逼得人发狂。

      尤其是得知她尚未离世,一霎欣喜若狂,一霎又喜悦全消,这般乍惊乍喜,虽伴着理智复苏,却更掺进心头另一股愈发具象的凄惶。

      世间有人生性乐观,哪怕是悲观,也懂得于痛苦中自我开解,甚或自我欺骗,那自我保护便就是人的本能,但亦有人恰恰相反。

      江无缺几乎是情难自控,甚至每时每刻千方百计地去想,他怕是留不住她的。

      他见到那被孙盈余收于暗处的丧神诀,便更是笃定了猜测。

      她终归要走,手握丧神诀,她终归不肯屈居一地。况且那丧神诀是何功法,不止予人力量,更可将人由那最深的欲望之中解脱。

      江无缺不需知孙盈余欲望为何,便是失而复得后的恐慌,足以令其于任何细节患得患失。

      矛盾激化那时,孙盈余尚且不知江无缺因何发怒。

      那人一番义正言辞也都未曾说清,不怪孙盈余听不明弦外之音,是他说不出口。江无缺积压于心经年之久,那话他也想过无数次,可面面相觑他又不懂说,亦不会说,那无名之火是为留她不住,那一番痛责,却是……恼她放手,恼她昔日放手,恼她不久将来,还是会弃他而去。

      孙盈余真当一句开口相留如此轻易,若是留得住,那第一次便也不会被她推开。这一回,他却已亲手杀她两次,他若还是个人,便该横剑自果,离她远去;他便不是人,也要自掂份量,莫度人心,否则度错了,便是害人害己。

      他总归不能据实相告,说他再不堪忍受与之分离,说他只想断了她全部心思,让她陪着自己固守于此。他会当自己发疯。

      江无缺不愿孙盈余见着自己贪得无厌,他也不愿承认自己早无心理会对方是善行还是恶举。孙盈余当他不信她,看不惯她,更甚看不起她。可他从无志向高远,平生不为锄强扶弱,更不图匡扶正义,他既无兼济天下之心,何来对她不屑?

      他不信她,因也从无自信,他不知那人于他背后究竟做过多少事,于他不知之时,又是如何与人相处。江玉郎、江云……他管不着,不可问,只在心底自己与自己设想,那些人尽皆知的暧昧,不过是孙盈余借以达成目的的手段。将她想得决绝一些,便会舒服许多。

      可不论江无缺怎样设想,当孙盈余因腹痛疼晕在地,当他按住其脉搏,起伏间发现她已有孕在身——是谁的?!他第一时间想问。

      可又怎能不知,这人方才自江玉郎的囚禁中脱身;这人,与江玉郎之间从来都有许多他看不明、也不愿看明的纠葛。

      “盈余,这是做梦么?”

      他知嫉妒二字的感觉,当江云噙着笑,牵孙盈余的手来到他面前;当这人毫不知情,发梦之时一遍遍喃呢“殿主”二字……江无缺试过无数次,胸口中有一股郁积难消的滞涩,并非疼,并非不可忍受,时时刻刻,日益膨胀。

      可那如何得积聚,也抵不过这一刹间喜脉确认的冲击。他第一次有了嫉恨欲狂的感受,第一次恨一个人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而那个人,不久之后自他手中带走了孙盈余。

      江无缺冲下雪山,古来千年的昆仑雪道上嘶声尖吼,小鱼儿自身后紧紧将其抱住,“已经不见了……已经走远了……”

      江无缺或者一生从未试过失态,或者那最为失态之举,不过是暗器进了笑穴,又或经历那不可忍受的痛苦,蜷缩着将自己抱作一团。但那些与追在江玉郎身后的江无缺相比,小鱼儿只觉太轻了,江玉郎没有回头将其一掌毙之,大概是极乐意见到那近乎癫狂的江无缺。

      如果有什么人,可以轻易践踏过你,将你付出全副心意甚至整个生命守护之物夺走,那或许癫狂过后,就该轮到向其报复、与之同归于尽的冷静。而那些异乎寻常的冷静,正正是另一种异乎寻常疯狂的开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番外 江无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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