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柳纷华远》梦柳浮华

4、变故

　　柳烟羽最近很奇怪，非常奇怪，不是一般的奇怪。

　　这是萧千栊与弦歌观察了很久得出来的结论，他们一向不喜练剑法的的柳烟羽柳大公子竟然坚持每天练起剑来了。

　　不是说柳烟羽练剑奇怪，而是这位柳大公子素来以右手刀闻名，连萧千栊和弦歌都不曾见过柳烟羽使剑，何况——还是用左手？但人家就是很华丽，很流畅，很飘逸的在那边舞着一套剑法，看的二人惭愧的要死。

　　柳烟羽根本就是右手刀，左手剑，而且精通得很。

　　“嗯？主上这到底是怎么了，突然这么努力练剑。”看了许久，弦歌终于忍不住问道。

　　萧千栊颔首，“我也很想知道啊，可是主上不告诉我。”

　　弦歌看了会儿，低声对萧千栊说，“主上不会是被谁追杀吧？又得罪哪家小姐了，准备着逃命？”

　　“不像，那应该练轻功，而不是剑法。”

　　“最近有人要来吗？”

　　弦歌说完，却见萧千栊一下变得很满脸诡异，欲言又止。

　　“怎么了，难道真是？”弦歌说完，却见萧千栊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

　　萧千栊看了看柳烟羽，又侧首看了看弦歌，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是凤熙夜。”

　　“凤……凤熙夜？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弦歌不解的问，再看到萧千栊的表情后，弦歌突然
　　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异常诡异的想法。难道……难道说……

　　萧千栊的神色倒是难得的严肃起来，问弦歌道，“主上不会喜欢男人吧？”

　　弦歌沉默。

　　“反正我不是凤熙夜，也没有凤熙夜长得好，担心这些倒是也没必要。”萧千栊摇了摇头，正准备喝茶，却见弦歌突然一副可怜兮兮的看向萧千栊，看的他一阵寒冷，良久，弦歌幽幽道，“主上要是不喜欢男人，你安全了，我不是危险了？”

　　萧千栊很没形象的把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咳着笑了半天。

　　“萧千栊！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咳！是，当然是真的。主上，主上他要是，咳咳，要是看上你，我就去嫁给朝阳！而且让整个江湖都知道！”

　　“你！”

　　“我怎么？”萧千栊一脸无辜的看着弦歌，气的弦歌很想拿着鞭子照他脸上狠狠地抽几下。

　　一旁正在练剑的柳烟羽听到萧千栊的那一句“我就去嫁给朝阳！而且让整个江湖都知道！”
　　后，停了下来，看着弦歌和萧千栊的样子，实在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便悄悄的走到萧千栊背后，
　　准备调笑一下，谁知却听到弦歌问，

　　“你觉得主上到底和凤熙夜，嗯，到底……有什么没有？”

　　“唉，他们真的是绝配啊!我坚决支持的。”萧千栊有生以来的一次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有八卦的潜质，就听身后一个低低的声音道，“嗯？你也觉得是绝配么？”

　　萧千栊一时没反映过来，顺口道，“那当然，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那长相，那气质……不是绝配是什么？”萧千栊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像被火烧着了一样猛的弹了起来，要不是柳烟羽躲得快，恐怕是要撞在一起了。

　　“千栊啊，我这么喜欢你，原来你喜欢的却是朝阳，让我好是心痛啊。不过我倒是衷心希望你‘嫁’给朝阳，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你的梦想实现的。”柳烟羽“嫁”字咬的很重四十痛心疾首的说，瞬间让萧千栊变了脸色，躲到石桌的另一边，满是警惕的看着他。

　　柳烟羽摇头，猛的拿过弦歌随身携带的鞭子，微微跃起，向正在逃亡中的萧千栊追去，“千栊，忘了告诉你，我不仅会刀会剑，鞭子也是很熟悉的哦。”

　　前面的萧千栊真气一滞，让柳烟羽追上了些，咬咬牙，破罐子破摔似的吼道，“主上，这么女人的东西你也会，要是与凤熙夜在一起，你绝对是下面那个！”

　　听到这话，柳烟羽险些被呛个半死，“千栊！今天我就给你和朝阳订婚！”

　　萧千栊听到柳烟羽的话后，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这次，他是真的把柳烟羽惹恼了。正想着该怎么逃，却突然听到朝阳冷冷的声音，“主上，浮影楼楼主前来拜访。”

　　一时间，萧千栊连逃的心都没了，“悲壮”的转过身，却见朝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走了，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朝阳要是生气了那可实在不是好事，在心里暗暗思量：最近的事有没有要去几千里以外的地方的，他才不要留下来当靶子！

　　见到凤熙夜的那一刻，柳烟羽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强制着压了下来，朗声对着厅堂内的凤熙夜道，“不知浮影楼主来找在下有何事呢？”

　　“柳兄，”凤熙夜浅浅的笑了，声音柔和的不可思议，“在下来只是希望柳兄能告诉在下，凌天月的下落。”

　　“凌天月，曦日教主么？”柳烟羽坐上主位，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不甚确定的答案，“在下也只是听属下说他在杭州城附近，并无确切结果。”

　　凤熙夜垂眸，长长地睫毛遮住了那双顾盼生辉的琥珀色眼睛，喃喃道，“情报……果真一样。”尔后又看了看柳烟羽没有波动的眼眸，只是叹了口气，“不知柳兄有没有兴趣陪在下去杭州游山玩水？”

　　明明知道凤熙夜说的是正事，柳烟羽依然调笑道，“佳人有约，烟羽岂敢不从？”

　　“若说美人，柳兄自己何尝不是？”凤熙夜不动声色的还了回去。

　　看着萧千栊在弦歌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柳烟羽也无动于衷，“浮影楼主可愿在念月小榭短住几天？几年不见，在下想与楼主叙叙旧。”

　　“有何不可？”

　　“楼主……”在一边被无视了很久的清影终于开口，唤住凤熙夜。

　　“清影，不用说了，我本就有此意。凤家与柳家当年的境遇，自然只有我们两个最了解。”

　　清影看着凤熙夜不容置疑的神色，倒也没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是”。

　　目的已经达到，柳烟羽的心情一时不错，笑得无比欢畅，捉弄之心又起，“千栊，朝阳，带凤楼主去醉梦阁”萧、朝两人顿时冷下脸来，看的柳烟羽玩心大起很想立时想宣布萧千栊、朝阳两人“订婚”的消息。

　　不得不说，念月榭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处在柳州风景最美同时也最神秘的玦烟湖，一年四季如夏初一般，总是最宜人的气候。平日里也总是水雾溟濛。而入口的阵法，即使天资高如凤熙夜，若没有人领着，第一次只怕也找不到入口。所以，念月榭便成为了江湖最神秘的地方之一。

　　醉梦阁又是除了柳烟羽所居的醉烟阁以外最美的地方，小院里充满的皆是樱花，淡淡的浅粉色，淡红色，美不胜收。

　　但凤熙夜最喜爱的，还是门前那棵前所未见的月白色的樱。

　　一阵风拂过，月白色的花瓣似漫天花雨飘零落下，朦胧的雾气中，一抹纯白色的身影安静的立在树梢之上，有些模糊的看不清楚。偶尔，一片花瓣落下，依恋的停在那人的脸颊上，不舍得滑落。

　　柳烟羽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并没有出声唤凤熙夜，他知道，依凤熙夜的警觉，只怕已经发现他了，柳烟羽心下一动，拿起挂在衣衫下摆的玉箫，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一曲平湖秋月清新明快、悠扬华美的旋律，却是皎洁秋月清辉，秋夜景象平和，静谧，晚风轻拂、素月幽静。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连天。放生鱼鸟逐人来
　　，无主荷花到处开。水浪能令山俯仰，风帆似与月装回。”凤熙夜轻吟，脚尖轻掠过树梢，站在
　　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烟羽，“苏子瞻如此说过，只可惜熙夜没去过杭州，倒是可惜。”

　　“不是有在下愿意与熙夜同去么？”

　　“呵呵，心境不同，所看到的自然也是不同的。如果这次并不是去找凌天月，而是单纯的游玩，熙夜倒是会更乐得一游。”凤熙夜的声音柔和，很好听，却察觉不到丝毫情绪。

　　“话是这么说没错，倒是不知熙夜是否愿意与在下比试一场？当年在下可是败得很惨啊。”柳烟羽想到了什么似地摇摇头，但到底没忘了来的目的，与凤熙夜的再次比试，他可是期待了好久了，甚至第一眼看到他，他就很想直接抽刀打上去。

　　“当年若不是你左腕伤重未愈，说不定倒是你会堂堂正正赢而不是对外宣称的平手。”凤熙夜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并未突出任何一字。

　　“说是平手在下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败了就是败了，没有理由。”柳烟羽像是什么也没听出来说着抬起右手，挑眉道，“若是现在，自然不会让你有机会让我！”

　　“何必那么执着于胜负……”

　　没有等凤熙夜说完，柳烟羽抢先道，“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别以你的标准衡量我！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对我来说，胜负便是全部！”

　　凤熙夜闻言只是轻叹一声，道，“至少，那时的你……不是这样。”

　　“此一时彼一时，人岂能毫无变化。让我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实力吧。”说着，柳烟羽抽出刀，竖直像凤熙夜劈去。

　　凤熙夜没想到柳烟羽会突然出手，侧身避过，同时拔剑挡住柳烟羽紧跟而来的第二招、第三招，却始终只在防御，没有出手。

　　“凤熙夜！”

　　再一次避过柳烟羽犀利的刀锋，凤熙夜却顾左右而言他，“一般的剑法并不适合在比武的时候使用，因为大多剑法始终是华丽胜过实用，适合直刺一类的招式，而刀却相反，以实用为主，多为劈、砍、格，因此并不华美。你的寒月说是刀，不如说是刀与剑的结合，我很好奇你到底要怎么用呢？”

　　虽然一下就被凤熙夜看了出来，但柳烟羽并不意外，这才是真正的凤熙夜呢。转身，柳烟羽以一招剑法挡回了凤熙夜的一次试探，“真正柳家武功凤家一种并没有收藏，而漪月结合了刀与剑的特征，所以刀法自然是刀法与剑法的结合。”

　　“原来如此。但你为什么不用左手？那样对我的威胁会更大。”

　　凤熙夜神色不动，毫不费力的指出了柳烟羽的一个缺陷，剑气从左腕上划过，柳烟羽微微一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出手更加凌厉了一些。

　　“看来，当年你的手腕并不是骨折了，而是——被人捏碎了吧？碎的几乎无法恢复。”看着柳烟羽波动的神色，凤熙夜突然很想停下，毕竟论医术，这世上比得过他的人他还没见过。“那次比试的时候，你应该还不会用右手……我没说错吧？”

　　“是又如何？”只是不到十年的时间，他柳烟羽就算用右手也一样是绝世高手！

　　“何必呢……所有的一切全部灌输在这上面，错过那么多东西，不遗憾么？”

　　“一点也不！”柳烟羽忍不住大声吼回去。为什么？为什么今天的凤熙夜那么奇怪？语气……更凌厉了！每一句话都能激起他的怒气。还对他更了解了？怎么会………

　　“嗯？发现了么？”凤熙夜语气骤变，冰冷，没有人的气息。

　　柳烟羽瞳孔骤然紧缩，失声道，“凌天月，是你！”

　　“呐，羽儿才发现么？真是让我好伤心啊。”一丝淡淡的委屈在凤熙夜脸上浮现，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凌天月，不许再在凤熙夜身上使用纵魂术！”

　　“恩？羽儿真的是很关心我呢，那就停止好了。”柳烟羽上前扶住一瞬间变得摇摇欲坠的凤熙夜的身体，却意外的看到凌天月从樱树上轻巧的落下，右眼角下那颗暗红的泪痣一瞬间让柳烟羽愣住。

　　“羽儿每次这样见到我，都是这个反应呐，真是可爱呢。”凌天月抬起头，却是一张很精致的娃娃脸，白皙的皮肤，嫣红的樱唇，细而长的柳眉，和柳烟羽如出一辙的紫色眸子，却因为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和他笑靥如花的表情而变得成熟很多。

　　“你到底要干吗？”柳烟羽警惕的看着凌天月却是多年未曾变过的容颜。

　　“不，没什么，只是一个游戏罢了。”凌天月看着无动于衷柳烟羽，轻轻的笑了，“怎么，不要么？”凌天月的身影如鬼魅般在柳烟羽眼前消失，瞬间推开凤熙夜，将柳烟羽拥入怀中，低头，吻上柳烟羽的唇。

　　柳烟羽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无奈凌天月一手紧扣住他的脉门，另一只手警告般的流连在柳烟羽的颈部，这才让柳烟羽渐渐安静下来。

　　正在柳烟羽暗自思量如何逃脱凌天月的束缚时，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被凌天月渡了过来，柳烟羽立时忘记了现状，对着凌天月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而凌天月显然是没有想到柳烟羽会那么激烈的反抗，无意识的把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刹那间醒悟过来自己把那颗药咽了下去的凌天月猛的抬起手，最终还是妩媚的抚了抚自己因鲜血而变得更加红润的唇，巧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凤熙夜吃好了，”说着身影一闪，在柳烟羽有所反应之前喂凤熙夜吃下了另一粒药丸，“呐，这颗可是有毒的哦。明年二月十五，找不到我的话，呵呵，那可就惨了呢。还有哦，我会派人追杀你们的，不要大意哦。”说着，凌天月足尖轻点，很快离开了。

　　柳烟羽扶起几近昏迷的凤熙夜，看着凌天月离开的方向，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轻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