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如梦》宁蓦

4、此间如梦挽青丝

　　我望着自己面前的书房，他不再读书，而是呆呆坐在书桌想心事。
　　我想，也许他对我是真心的。他的家族，他的地位，确实不容许娶一个来历不明还不会说话的姑娘。或许，待的我会说话了，他会娶我的。做妾又如何，只要他爱我怜我，还是一样的。
　　我看着面前这张深爱的脸，这样想着。其实再过几天，我就能说话了。
　　远处传来家仆的声音。
　　“少爷，表小姐来看你了。”
　　表小姐？就是要和他成亲的那个人？我转头一看，一个靓丽倩影缓缓走来。慢慢走近，那是一张连我都要惊叹的脸。
　　明眸皓齿，娥眉淡扫，梨涡微漩，一步一娉婷……
　　大概自小以来，他很久没有见到他表妹了吧。我在他脸上有看到了当年那个熟悉的表情。先是惊艳之色，再是满脸的痴迷……
　　接着，他一扫方才的抑郁，拉着他表妹坐下——坐在曾经我做过的位置。
　　他翻开书卷，开始念诗给他表妹听——那些曾经念给我听过的诗词。
　　他握住他表妹的书，说着绵绵情话——那些曾经对我轻声耳语过的话。
　　“表哥，我听说，你对这门婚事不太满意？“她开口，轻声清脆悦耳。
　　“表妹你听谁胡说的？哪有这回事情！表妹人才相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我若嫌弃，岂不是一等一的大傻瓜的么！”
　　“那你娶我之后，会不会纳妾？”
　　“有了表妹哪里还需要别的女人？”他这样说。
　　呵，有了她，哪里还会需要我？

　　三日后，成亲之日，锣鼓喧天，我看到他锁了书房的门，匆匆下山准备成亲。不错，既然不要我了，再回到书房不过徒增心烦而已。
　　我站在山坡，看到他身着艳红的喜服。他手中牵着那个女子的手，与她拜堂。他脸上的笑容那么开心，就如那时对着我一样。
　　“恭喜你……”我口一张，竟然能说话了！我笑了，我落泪了。现在，已经没用了。现在，我只不过能对你说一句恭喜而已。
　　我忽然想起临走前，我为他补过的衣。
　　若我能用线，把你的衣角缝在我的衣角，是不是你就跑不掉？可人人都忘记缘分如丝线一般飘渺，命运的犀利总能将它无情剪掉。
　　区区红线其实什么也做不到，丝丝缕缕终究什么也纠缠不了。
　　我忽然想起了那天他临走前，我送他的发簪。
　　发簪是好物，挽住你的千丝万缕，能挽住你一头青丝，依旧挽不住你离我而去的心。
　　这段情不过是一场弥天的笑话，我到底是痴还是傻？
　　对他来说，我不过是年少轻狂时的一段艳遇，用作日后老来回忆津津乐道。我却将他当做一生的遇到。
　　世间男儿多薄幸，可我偏偏不信。我的指尖也曾划过你的掌心，就像犀牛忘不掉水沼，飞鸟忘不掉青空，身处地狱的人忘不掉天堂有多美好，那些相爱的瞬间统统忘不掉。
　　终究，你遇到了那个比我还美的女子。我有的，她全有，我没有的，他也有。于是你便忘了我，牵起了她的手……
　　我抬头，看到我的原身——窗前的翠竹，在一瞬间开花了。我从没看过那样美丽的花。我渐渐感到虚弱，我缓缓躺倒在地。爱一次，我便耗尽了所有精力。
　　朦胧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他。他一袭白衣，笑意婉约，向我伸出了手，就如同我们初见。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也许我只是在梦中遇见了他，爱上了他，所以不肯醒来，一直到了现在。
　　湖中的莲叶映得我面如姣花，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等到来年露水打湿了春衫，他是否还记得那个一身绿衣不会说话的小竹？

作者有话说

　　皮埃丝：竹子开花就是寿终正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