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皆春》戚时栖

34、旋覆

　　第三十四章

　　今天居然是他生日！
　　不，现在已经凌晨了，昨天是他的生日，可言笑笑现在才知道。
　　言笑笑一下子乱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吹蜡烛？已经过零点了，现在许愿还来得及吗。”
　　聂清湛扶住她的肩膀：“没事的，我的心愿就是今晚跟你一起吃饭，已经实现了。”
　　言笑笑还是一脸愧疚：“可是我居然现在才知道，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聂清湛，我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是我没有告诉你。”
　　“我也没有告诉你我的生日，可是你就知道。”言笑笑上一次过生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聂清湛都给她送了礼物。
　　言笑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聂清湛不够上心，她一心想找到什么来弥补。
　　她凑近了看聂清湛，直看得他乱了呼吸，低了头避开她的视线。
　　言笑笑伸手压着聂清湛的肩膀迫使他躺下，将他按在枕头上，捏住他的下巴，闭上眼亲了上去，先是唇上，用两个人再熟悉不过的方式试探着、周旋着层层递进。
　　他们向来有着不用言说的默契，她来势汹汹，他便卸下了所有力道，逆来顺受，照单全收。

　　直到言笑笑的手掀开聂清湛睡衣下摆，摸上他劲瘦的腰侧，并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时，聂清湛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慌忙挣扎着将她从身上掀了下去。
　　言笑笑顺势躺在他身边，平复了一会呼吸，问他：“怎么了？”
　　聂清湛也在平复，他已经不用问言笑笑要做什么了，他们都知道，但是……
　　“现在不行，我还没有准备。”
　　言笑笑将床头柜上自己的背包捞过来，摸出里面那个小盒子甩在聂清湛胸前：“没事，我准备了。”
　　聂清湛拿起来看了一眼，被烫到一般丢在了一边，他受到了震撼。
　　言笑笑用眼神询问他还有什么问题。
　　聂清湛一下子坐起身来，整理好衣服，就要去拉言笑笑：“回你自己床上睡。”
　　“不要。”言笑笑抱着被子不撒手。
　　聂清湛便自己去了言笑笑的那张空床上，盖上被子睡下。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显示他们都没有睡着。
　　言笑笑刚才的勇气有一大部分是来自于冲动，现在冷静下来，恨不得物理消除自己和聂清湛刚才那段的记忆。
　　幸好聂清湛没有跟她一起胡闹。
　　不过言笑笑还是想问：“为什么不行？”
　　聂清湛背对着她躺在另一张床上，她却还是发现了他闻言浑身微不可察地一颤：“你想好了？现在？”
　　“我就问问！”言笑笑忙说，她可不想被误会她还有继续的意思，然后又小声道，“刚才我可能有点冲动，但是确实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答应，毕竟情侣之间，这种事也很正常吧。”
　　聂清湛有些艰难地解释道：“我们家，嗯，家风比较传统，也许在我看来，情侣之间这种事不算正常，夫妻之间才算。”
　　“原来是这样。”言笑笑明了，她知道聂家是中医世家，大概从小受到那些传统的文化熏陶，自身也会保守一些。
　　眼看言笑笑轻易就相信了这个说辞，聂清湛反倒一阵失落，抿了抿唇，忍不住还是道：“不，不是因为这个。”
　　“啊？”
　　聂清湛终于转过身，目光清明，看着言笑笑：“言笑笑，你刚才，是真的想要那样做，还是只是为了补偿我的生日？”
　　言笑笑被问住了，愣愣迎着他的目光，一时间回答不出。
　　聂清湛叹了口气，温柔道：“睡吧，晚安。”

　　虽然没有熬夜，言笑笑第二天自然醒来时也已经到了中午。
　　聂清湛的床铺被子被简单收拾过，他人却不在房间里，言笑笑自己洗漱完换好衣服，才去拿手机给聂清湛发消息问他在哪。
　　消息还没发出去，聂清湛就自己用房卡开了门，手上提着个大袋子。
　　“醒了？过来吃午饭吧。”
　　言笑笑帮着聂清湛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桌上，是几个装着不同菜肴的玻璃饭盒，依次打开时还都冒着热气。
　　糖醋里脊，虾仁滑蛋，蒜蓉西兰花，聂清湛打开袋子最底下放着的保温桶，竟是一小桶喷香的玉米排骨汤。
　　“哇！”言笑笑看菜色和包装都非同一般，问了句，“好香啊，这是哪家打包的私房菜吗？”
　　聂清湛又拿出了装在单独袋子里的瓷碗和木头筷子，边给言笑笑盛米饭边回答道：“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
　　言笑笑没听明白：“家里？”
　　聂清湛解释道：“我爷爷家就在学校居民区，我一早就打电话请家里的阿姨帮我多准备了些饭菜，我中午回去拿。”
　　言笑笑拿筷子的手一个哆嗦：“聂聂聂聂校长？”
　　聂清湛贴心地安抚：“别怕，他已经退休了。”
　　这不是退休不退休的问题好吗！言笑笑克制地问：“你家人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饭菜带出来吗？”
　　“嗯。”聂清湛理所当然似的点点头，坐下开始吃饭，先给言笑笑夹了块糖醋里脊，“尝尝，爷爷专门吩咐了阿姨，都做的是你爱吃的菜。”
　　又是一道霹雳，言笑笑难以置信地看着聂清湛，颤抖着声音问：“聂老他，已经知道我了？”
　　聂清湛继续点头：“嗯，我大伯他们应该还去你们班看过你，不过我跟他们都说了，不会打扰到你的。”
　　“上次聂教授突然来我们班听课是因为这个？！”言笑笑失声叫道。
　　“那应该不至于，最多是顺便看一看。”聂清湛猜测，然后看到言笑笑难以接受的表情，立刻为自己辩解，“不能怪我没跟你商量就告诉家里，我刚开始恋爱，夏晋就去爷爷那出卖我了。”
　　“夏晋是怎么知道的？”言笑笑这时抓重点倒是非常快。
　　嗯，可能是因为他没忍住在夏晋那个多年单身面前炫耀了一下吧。聂清湛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言笑笑机械地扒了一会饭。
　　过了半晌木然抬头，双眼无神，她问聂清湛：“万一我跟你分手了，我还能拿到毕业证吗？”
　　聂清湛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别开这种玩笑。”

　　回宿舍后言笑笑把包里没拆封的小盒子还给了齐杏。
　　齐杏看了看那盒东西又看了看言笑笑：“怎么，你们没用到吗？”
　　言笑笑摇头。
　　“他状态不好？”
　　言笑笑几乎喷出来：“什么啊！”
　　又立刻为聂清湛解释：“他们聂家人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什么年代了？”齐杏奇道，言笑笑还举着要还给她，齐杏没有接，“我现在单身了，并且打算长期单身，用不上，你留着吧，哪天换个不那么迂腐的男朋友还能用。”
　　言笑笑知道她受了上一段感情打击后对爱情的态度整个发生了变化，不与她计较，只将盒子放在她桌上。
　　“还是算了，我不打算换。”
　　齐杏耸耸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晚上吃什么？”
　　“中午吃得多，现在还不怎么饿。”言笑笑见宿舍少了两个人，问，“她俩呢？”
　　齐杏道：“宁婧回新区找她男朋友了，今晚应该不回来，尚思弦去书店了，她喜欢的作者今天来我们这开签售会。”
　　“要不问问她什么时候结束，咱们去找她一起吃饭，再逛逛街。”难得周六晚上闲着没事，言笑笑提议道。
　　齐杏同意，然后就给尚思弦打电话：“喂尚思弦，你在哪呢，我们去找你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齐杏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一手还没放下电话呢，忙着就去拉言笑笑：“尚思弦受伤了！快快快！”
　　言笑笑也变了脸色，和齐杏一起迅速拿包往外赶。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与打车刚到的尚思弦碰了头，连忙围过去查看情况。
　　尚思弦捂着受伤的左手手臂，鲜血浸透了盖着伤口的纸巾，还在往手上淌着，看起来并不严重，却因为流了很多血而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骨头有事吗？”言笑笑急着关心道。
　　尚思弦活动了一下：“骨头应该没事，我还能动，就是口子可能有点长。”
　　齐杏护着她往医院里走，边问：“是签售会上弄的吗？”
　　“不是，签售会已经结束了，我骑电动车回来的时候摔的。”尚思弦一肚子憋屈无处发泄，“真是的，那地方装修也不立个牌子，这么晚了连灯都没有，害我整个人摔进建筑垃圾里了，气死我了。”
　　“走吧走吧，先去挂号。”
　　附院的每个窗口都排了长队，好在大厅就有一排自助挂号机器，那里排队只有两三个人，齐杏在队伍里探头探脑了一会，回头跟她们说：“真巧，我刚看到今天骨创伤科急诊是夏晋。”
　　言笑笑喜道：“那就方便了，齐杏你在这挂号，我直接带尚思弦过去，处理伤口要紧！”
　　“他能记得我们这些只带过一个学期的学生吗？”齐杏问。
　　尚思弦反应得更快些：“她可以报聂清湛名字啊。”
　　齐杏了然：“那你们先去，我在这排队。”

　　夏晋已经和夜班的医生交了班，正在脱白大褂，就看见言笑笑匆匆跑进来。
　　“笑笑？”
　　“夏晋，这是我室友，你快帮她看看！”言笑笑情急之下脱口道。
　　夏晋脱了一半的白大褂又穿上了，扣好扣子，抓起尚思弦伤到的那只手看了一眼：“走，去换药室。”
　　换药室的路上，尚思弦用没受伤的手臂碰了下言笑笑，悄声道：“你刚才当面直呼夏老师名字了？”
　　言笑笑回想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情急，他应该没注意到吧。”
　　尚思弦点头：“还好他没跟你计较。”
　　夏晋这时忽然出声：“这有什么，我现在又不是你们老师。”
　　两个人说悄悄话被听到，都是一哆嗦。
　　夏晋笑了起来，对言笑笑扬了扬下巴：“反正聂清湛也是这么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