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霰姬

4、第4章

　　后面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也很融洽，我和苏念一周一般见上一到两次面，有时候他会问我一些书里不懂的地方，好在都不算太难，我想一下后基本上都没什么大问题，有时候我们只是单纯的在咖啡店或是茶馆静静的坐一下午，相互不说什么话，他看他的书，我研究我的案子。

　　那些宁静祥和的午后，让我感觉很舒服也很留恋，有时候在事务所工作很不顺心时，竟也开始隐隐期待这种不算约会的见面。

　　我们的关系一直维持在这种比陌生人熟一些，却又不像朋友的状态。淡淡的，不曾疏远，也没有靠近。

　　作为一名律师，学会观察身边的每个人是一门必修课。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水平不错，但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苏念我从来就没看透过。在我们第二次见面，我就知道他会打篮球，但当我看到他在篮球场上打球的身影，还是再一次让我瞪大了本来就挺大的双眼。

　　蓝天，白云，阳光，每一次见苏旭天气都好到不可思议。和他本人一样，像是湛蓝的四月，温暖却不燥热，清凉却不冰冷。

　　“球打的真不错。”我冲着打完球，向我走过来的苏念说道。

　　“谢谢，我还以为你待会儿才能到呢。”

　　“走吧。”

　　“等等，容羽，你会打篮球不？”他拉住转头准备要走的我。

　　“嗯，算是吧，怎么了？”我回头看着他。

　　“那打一场怎么样？”他肯定的回看着我。

　　和苏旭打球时，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为他再次喝彩，敏捷的反应，严密的防守，灵活的身姿，漂亮的三步上篮和三分球。

　　但是对上我，他还是准定会输，因为即使在球场上，苏念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和彬彬有理，那么纵然我打球没他水平高，仍然有很多办法让他输给我，球场就犹如人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讲理的地方。

　　如果说我和苏念的相识，是因为一个吻；那么我和亦枫的一切，应该说都源自于一次篮球场上的打架。

　　在美国留学时，一次商学院和法学院的中国留学生心血来潮的组织打比赛，说是促进各个院系的中国留学生相互认识、来往。本身就打球很好的我们都被各自学院寄予厚望的派上了球场，带领各自的队伍来打这场友谊赛。

　　也许女人永远都没有办法理解，对于一场输赢没有任何影响的比赛，为什么男人在赛场上会如此的执着。就如同女人天性对于衣服、化妆的狂热，男人单纯的天生执着于比赛的输赢，而非输赢背后所带来的东西。而且任何一个站在赛场上的人都知道在比赛场上每个人的认真不仅是对对方的负责，更是对自己的负责。

　　当时赛场上的的亦枫在我看来是横冲直撞、毫无顾忌、蛮不讲理，可以说是为了赢得比赛不择手段。

　　想想那时的我们还正是年少，血气方刚，他的霸道，我的孤傲，他的野蛮，我的执拗，都足以使得两个二十岁的大男孩为赛场上任何一点小摩擦打上一架。对于失去理性的我们来说，一切劝阻反倒更像是呐喊加油，唯有拳头才能发泄心中的怒火与不满。

　　打架，其实在我看来，一直是男性友谊的某种表现形式，直接干脆，反而不伤情意。不像女人，把一个问题在心里回转千百遍，咒骂千百遍，对待对方还依旧保持面上的平和，直至最后在相安无事的表象下爆发。

　　总之，后来我是在医院躺了一周才回到了学校，而他，据说也因为我送给他的一双熊猫眼而躲在宿舍不好意思见人。再后来，他在没课的日子里总爱拉着我去打篮球，再再后来，有课没课的日子里，他都爱来找我说东说西，我们就这样慢慢相识、相知、相爱。

　　很多时候认为，怀念真的是一个听起来美好实际上寂寞的词语。

　　“你输了。”我向篮筐撆进手里的球后，挑眉向苏念说道。随后没看他的反应，直接一个大字型躺在篮球场的塑胶地上，虽然已经是十二月初了，但是在一场比赛后身上还是出了许多汗
　　“哦。”他没说什么，背对着我坐在了地上。只穿了一件米色薄毛衣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单薄。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传来他闷闷的一句：“如果不是你刚才故意犯规的话，我不一定会输。”说完回过头，又露出他招牌的无辜兔子表情。

　　我蹙起眉头看着他，然后不可思议的大笑起来，心里就像雨后的晴空，一扫阴霾。

　　“你还有脸笑。”他对于我现在毫无形象的大笑，更是愤愤不平，怒目而视。

　　我捂着肚子，坐了起来，一边用手擦掉因为笑的过分而流出的眼泪，加了一句“小子，你就死心吧，我不犯规你也赢不了。”

　　“行，说不过你，既然你赢了，今天就你请我吧。”

　　“嗯？这话我听着不对，不是一般都是输的人请客。”

　　他扭过头，坐着不理我。

　　真是个孩子，我站起来，揉揉他的头发，“好啦好啦，走吧，我请你，别生气了，算我输了，行了吧。”

　　“谁要你让，而且我也没生气。”苏念回过头来，满面笑容，是那种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的那种，既不同于往日优雅温和的浅笑，也不是偶尔邪魅诱人的坏笑，更不是僵硬公式化的假笑，只是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说不上多华丽耀眼，但就能感觉到他眼底心窝中发自肺腑的开心。

　　“高兴了就快走吧，苏念同学，我中午忙的没吃饭，还被你拉来打球，都快饿死了，你不想给人收尸就赶紧。”

　　“是，遵命。”

　　“想吃什么？”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好脾气的问着身边的苏旭。

　　“嗯，我要好好想想，一定要好好大吃一顿，弥补一下我今天的精神损失。”

　　“那你可得赶快想，我可不想再马路上兜圈子，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

　　我一只手利落的挂上蓝牙，冲着耳机“喂”

　　“喂，是哥哥吗？今天医院发了爸爸的病危通知书，哥，你快回来吧！”

　　合上电话，“苏念，今天我有事，下回再请你吃饭吧，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