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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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顾小甜刚刚离开餐厅，她点的菜便一道道被端了上来，服务员脚步轻柔地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来，语气温柔地问任声：“先生，请问要几碗米饭呢？”
任声眼眸漆黑，看不出表情，好似没有听到问题一样。
服务员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便又略微太高音量，仍然是职业化的温柔：“先生，请问要几碗米饭呢？”
任声淡淡地叹一口气，似是不忍一般，终于回答道：“一碗就够。”
他知道，以顾小甜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回来继续吃这一顿饭了。
他又一次，刺伤了身边的人。
可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父亲。母亲已经去世了，他便是日日夜夜面对父亲，原谅自己和父亲，也换不回母亲了。
他烦躁地揉揉头发，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不愿意再想这件事情。
又是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先生，您的米饭送上来了。”
任声睁开眼，淡淡地看了一眼服务员，说道：“谢谢。”
他拿起筷子，刚刚想要开始吃饭，却看到顾小甜之前的座位上有一副钥匙。
他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顾小甜的钥匙。
这个粗心的家伙，连玩离家出走这套把戏，都不记得带钥匙。她若是现在回了家，根本就进不去，会不会傻傻地在门口等着？要是手机没电了，连短视频APP都刷不了。
任声脑海里浮现出傻里傻气的顾小甜的笑脸，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连简简单单的吵架，都不能让他安生。
他站起身来，便准备离开。
刚站起身来，迎面却是一张熟悉不过的面孔。
那傻乎乎的人，不是顾小甜是谁？
顾小甜看他站起身来，惊讶地说道：“少爷，你去哪？”
任声心里诧异无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喃喃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小甜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回来吃饭啊。”
她径直坐回她的座位，拿过任声面前的饭碗，挖出一半盛到自己碗里，又开始大口吃起来。
她边吃边鼓着脸说：“这么好的餐厅，等了这么久的位，我自己点的菜，我是有多笨，才会不吃啊？”
顾小甜吃得如此香甜，哪有半分她之前说的没有胃口的样子。
看到顾小甜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任声心里不禁涌出一股感激之情。他如此恶语相向之后，顾小甜还能不计前嫌地和他继续相处。
顾小甜看任声不动筷子，招呼道：“少爷，快吃吧！这家店我可是馋了很久，菜凉了就浪费啦！”
任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重新拿起筷子，随口尝了一些食物。
的确如顾小甜所说，味道鲜香可口。
他将钥匙推到顾小甜的座位前：“你的钥匙。”
顾小甜一看，拍一拍额头，夸张地说道：“差点无家可归！”
任声轻言：“大惊小怪。”
任声停了半晌，还是放下筷子，端正笔挺地望向顾小甜，郑重地说道：“顾小甜，刚刚我语气太重，让你伤心了。”
顾小甜却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我态度也不好，不该甩手就走，我们扯平了！”
其实顾小甜刚刚冲出门去时，的确是气炸了。她不明白，她这么关心任声，为什么任声丝毫不领情？她也不明白，即使任声不领情，为什么要用那么刻薄的话语来刺伤她？
她当时都恨不得立马搬出任声家，再也不和他有半点关系。
可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阵后，她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心疼任声。她一直希望他们父子俩能和解，可是她何尝照顾过任声的感受呢？如果任声还没有准备好，她这样一直的劝解，何尝不是另一种压迫？任何一座冰山，又岂是能在顷刻间融化的？
失去母亲的是他。她一个家庭幸福经历简单的女孩，根本就无法感同身受，又为何要妄图去改变他的想法？
想到这里，顾小甜忍不住羞愧万分。她停住闲逛的步伐，转身朝淮扬馆子走去。
她不想抛下任声。
可是回到了餐厅，看到了任声，她心里仍然还是有一点点生气，她生气任声对她的出言不逊。所以她假装说是想回来吃饭，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菜，好让自己没那么生气。
她根本就没尝出来饭菜好吃不好吃，都是骗任声的。
任声这个傻子，怎么这么好骗？
不过，任声居然道歉了？看来大少爷，还是知道悔改的嘛。
任声接着顾小甜的话茬继续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出口伤人。”
顾小甜点点头，转移话题，假装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
任声知道顾小甜说的是什么，觉得头痛，却又觉得心里暖暖的，他苦笑地说道：“我知道了。”
顾小甜又继续半带威胁地说道：“你以后不许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
任声沉思片刻，郑重地说道：“我答应你。”
顾小甜知道任声这人向来重诺，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
两人回到家后，顾小甜左思右想，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徐叔说的话。她索性坐起身来，抱着电脑上网开始搜索当年有关这桩车祸的报道。
网上几乎没有关于这桩车祸的报道，倒是有不少任声母亲盛教授的讣告，大多都是歌颂盛教授为科研学术做出的贡献，以及不少学生或者同事调研盛教授的文章。
这样看上来，盛教授的一生，真正是巾帼不让须眉，功成名就桃李满天下。
就连维基百科里，也多是赞美盛教授的学术成就，也只是对这场车祸一笔带过。
看得出来，学术界对于盛教授的突然离世，是相当痛心。而盛教授，也真正做到了一生高风亮节，没有一点让人诟病的地方。
她又在视频网站上看了些盛教授的采访，倒是被盛教授那优雅又平和的气质所折服。
看了半天，也并没有一点点头绪，除了更加欣赏盛教授这位女性之外。
这么优秀的母亲，想必任声是非常崇拜她的，就这么突然惨死，任声怎么能够迈得过去这个坎？
顾小甜叹了口气，郁郁寡欢地合上了电脑，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晚上任声躲在房间里赶稿，顾小甜则下楼去居酒屋吃一碗拉面。
她坐在居酒屋把台前，看着老板忙前忙后，两人也时不时聊上两句。
顾小甜和任声都是这里的常客，和老板也算认识。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时髦女士，一头利落的短发配哑光深色口红，看到顾小甜一个人来吃饭，便随口打趣道：“小甜，你男朋友呢？”
顾小甜啊一声，才知道老板误会了，连忙摆手：“任声啊？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房东。”
老板则边擦玻璃杯，边惋惜道：“你们俩看上去这么配，不在一起可惜了。”
顾小甜则呵呵傻笑，她想到刚刚进门前贴着告示说居酒屋明天中午关门，便问老板：“老板，我看你轻易不关门的，明天中午怎么就关门啦？”
老板叹一口气道：“别提了，我最近在学驾照。驾校教练时间都可难约了。”
她又问道：“小甜，你考了驾照没？”
顾小甜高中一毕业就考了驾照，简直是最明智的一个选择，后来去了美国也能直接上手开车。她点点头，又问老板娘：“那老板娘，你学得怎么样啦？”
老板简直就是苦不堪言：“学了小半年了！科目二一直考不过！这考驾照啊，真的是得趁早。就像张爱玲说的，成名要趁早。到了我这个年纪再考驾照，又没有时间又没有精力去学，简直是折磨人。要不是最近摇到了车牌号，还真不想去学呢。”
顾小甜刚想笑着安慰老板，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像有什么重大发现一样，连面都来不及吃完，匆匆跳下座位，跟老板说道：“我有点急事需要先走，明天回来结账！”
老板大方地招呼道：“没问题，啥时候来结账都行！”
顾小甜来不及和老板客套，风一般跑回家，打开门时任声正好在吧台上孤独地吃着泡面。
她来不及拖鞋，抓住任声就说：“少爷，跟我走！”
任声不明就里，问道：“什么事啊？”
顾小甜却不放开任声的手，直视任声的眼睛，略带焦急地说：“少爷，信我一次好不好？”
任声难得看到如此认真的顾小甜，便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去哪？”
“去了你便知道了。”
她抓着任声的手，一路冲到楼下，拦下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把任声塞到里面，自己又一屁股坐了进去。
待关上了车门，她才说：“师傅，去燕京大学家属院那一块。”
出租车师傅点点头，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任声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任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语气里却仍然带着不解：“顾小甜，你这是干什么？”
顾小甜的态度却仍然诚恳万分：“少爷，你还记不记得今天白天徐叔说，他记得那天家宴结束时，任教授并未喝酒，而且他看到盛教授开车离开的？”
任声下意识地反驳：“那又如何？或许徐叔记错了，又或许半途两人换了开。”
顾小甜手心里都在冒汗，整个人紧张万分，却大胆推测道：“如果一直都是盛教授在开车呢？”
任声皱眉：“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妈开车出了车祸，而我爸声称是他开的车？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
顾小甜深吸一口气，擦一擦鬓角的汗水，目不转睛地望向任声，声音里有一丝艰难：“假如，盛教授当时没有驾照呢？”
任声觉得一颗心重重地落了下去，像是落入万丈深渊一样。
顾小甜掏出手机，翻出盛教授生前最后的一段采访视频，将进度条移到最后。
她说道：“这是盛教授去世前三天接受的一个采访，最后一个问题是最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任声接过手机，听到自己母亲在视频里亲和又带着一丝玩笑地回答道：“我希望能顺利通过一周后的科目二考试。”
那段时间的记忆又通通如潮水般涌了回来。他的确记得，家里一直是父亲在开车，而母亲去世那一年在学驾照。可是因为他当时回家不多，和父母通话也不多，只是零零星星地知道母亲在考驾照。他以为，母亲的驾照早就考下来了。
任声感受到有一丝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他仍旧说道：“或许，是徐叔记错了。”
他又低声喃喃，声音里是道不尽的痛苦：“如果母亲真的没有驾照，为什么要让她开车……”
顾小甜忍不住抓过任声的手，紧紧握住，想要给他直面真相的勇气，说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任教授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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