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进程总被打断》繁花转

30、心魔

　　血剑一出，剑峰吞吐的杀意让山阴帝女慌乱的情绪散去。

　　不冷静，会死！

　　这一刻，她才真正重视起这一场来自凡人的复仇。

　　“这一剑还算不错，但远远不够。妄图弑神的狂妄之辈，你死定了，你的□□将被消磨，魂魄会永受九天罡风凌迟！”

　　山阴帝女轻挥手，一座直入云端的高山拔地而起。这是她掌握的炳权，此地的山川随她召唤。

　　山阴帝女轻轻吐字道：“去。”

　　轰鸣声响起，烟尘四散，高入云端的山狠狠地撞上血色长剑。天地之间，高山与血河碰撞，山石不断破碎，血河渐渐消融。

　　这一剑被挡下来了。

　　“那这一剑，你要如何？”

　　曲笠带着几分嘲讽的声音在山阴帝女耳边响起，自得于挡下血剑的她心一惊，这少年是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

　　她脑海中思绪转动，身体准备拉开距离，但来不及了。

　　真正的一剑降临，血色长河翻滚，冰冷的剑尖穿过她的身体，她痛得瞳孔瞪大，发出凄惨尖叫。

　　“啊啊啊啊啊！！！”

　　泪水和疼痛的汗水打湿她姣好的面庞，曲笠抓紧时机，趁着这蠢神因疼痛而反应不过来，眼也不眨地继续挥出第二剑。

　　“混蛋，你该死！！！”

　　第二剑几乎削掉阴山帝女半边身子，她终于反应过来，强忍疼痛，鼓动神力，一掌拍向曲笠肩膀。

　　两人间的距离很近，这一击曲笠不退，必中。

　　以伤换伤，对凡人之躯的曲笠而言不划算，他眼中闪过一丝可惜，收剑向后翩然一退。

　　阴山帝女没想过继续追击，从没受过伤的她完全不能忍受痛，连忙搬运香火，香火之力穿梭在破碎的躯体内，白骨生肌，血肉重生。

　　“我为神，不死不灭，你的攻击根本没办法伤害了我，你一个凡人拿什么斗！”

　　山阴帝女冷笑着叫嚣，破碎的躯体和衣物恢复如初，看上去与之前分毫不差，不过那姣好的面容上再也没有为神的高傲与漠然，满是怨毒和仇恨。

　　“凡人，你死定了！”

　　不远处，滞留在空中的曲笠垂下剑，身形懒散，仿佛放弃抵抗，他的身体渐渐颤抖，接着就是狂笑。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如我所料呀。”

　　曲笠抬眸看向山阴帝女，脸上挂上讥讽与玩味的笑：“你每一步都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像你这样的蠢货，还敢大放厥词，啧啧啧。”

　　“用凤凰引你，你入套了，以血剑虚晃一招，你也中招了，我早就知道剑无法杀了你，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用剑斩你呢？”

　　曲笠甩掉剑上的血，带着笑意反问。

　　他面容清俊，朗若明月，带着笑的模样是好看的，但落在阴山帝女眼中却是那么可怕。

　　“为什么？”

　　她忍不住问出口，尽管她认为凡人皆是蝼蚁，但当那冰冷的剑穿过她的身体，让她感觉到痛苦后，她对眼前的少年早已生出惧意。

　　以人算神，以凡伐神，这个少年很恐怖。

　　山阴帝女觉她像一只坠入陷阱的猎物，而那少年就是老练的猎人，她已无路可逃。

　　曲笠笑着揭露答案：“因为我要的就是你动用香火，修复身躯。”

　　“香火？”

　　山阴帝女心生不妙之感，连忙鼓动神力，毫无反应，她体内所有的神力如同陷入沉睡，无法调动。

　　甚至她想动一动身体，都觉落入琥珀之中，无法动弹。

　　莫名低语响起，那是一道道凡人欲念，这一道道欲念缠上她的身体，钻进她神魂之中。

　　清明的思绪开始混沌，魂飞魄散，彻底消散的恐惧袭上心头。

　　山阴帝女恐惧地问：“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红尘香～～”

　　一个大约七八岁身穿红衣，眉眼如画的小男孩出现在山阴帝女身旁，笑嘻嘻地为她解答。

　　丹落双手背在后，踏起八字步，骄傲昂起头：“这可是我和哥哥一起研制的。红尘欲念颠又倒，敢教金身换凡身，对神而言，这可是天下第一剧毒。”

　　曲笠牵住丹落的手，挑眉道：“我们一起研制的？”

　　“我也有出那么一点点力的。”丹落轻哼了几声，转而对阴山帝女道：“唉，其实你输的也不冤。”

　　“我和哥哥两人可是踏遍你的三千里领域，把红尘香插遍了你的每一座神庙，就等着今天。”

　　“刚才哥哥故意和你说话，也是在等着红尘香毒发，不然哥哥才不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见山阴帝女面色恐惧，眼神混沌，口中已经开始念叨一些琐事，明显已经被红沉香入侵极深。

　　丹落安慰道：“虽然你蠢是蠢了点，但你放心，你死的不冤。这可是哥哥亲手布下的完美杀局。”

　　山阴帝女脸色更灰暗几分，强撑着愈发昏沉的大脑，咬牙道：“别得意，敢杀…神，天庭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红尘欲念爬满她的身躯，神躯如同被风吹雨打的泥塑一般爬满缝隙。

　　她慌了：“我不想死，救我，救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曲笠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过去高高在上，一言决定燕国灭亡的神明因恐惧而崩溃，疯狂乞求活命。

　　时间一点点都过去，陷入疯狂的神明跪地哭求，然而正如同神不会怜悯凡人，凡人也不会怜悯神。

　　阴山帝女的神躯最终彻底破碎，化为灰尘，随着一阵风消失在天地之间，只有她崩溃之下，怨毒的诅咒久久不散。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真没劲。”

　　好心安慰，却被人诅咒的丹落对着连骨灰都没留下来的阴山帝女做了个鬼脸。

　　曲笠揉了揉他的头，灵力进入他的身躯中，解除子母玄雷符中的子符，把人抱在怀里，御剑离开。

　　“走了，还有更重要的事。”

　　一月之后，燕国旧都，郊外。

　　曲笠将最后一捧土盖上，顺势跪坐在刚建好的坟堆前。

　　这里土地辽阔，风水极好，共有坟五千数，坟中之骨有怀阳一战战死的士兵，有他的血亲宗族，有他殉国的父王母后。

　　山阴帝女死后，他用法术在四周寻了很久才找到他们的遗骨，有些甚至没有遗骨，只有衣冠。

　　“父王，母后，阿璇，阿鸣，众将士们，我杀了吴王启，杀了阴山帝女，为你们报仇了！”

　　曲笠站起身，用灵力开了一坛坛好酒，倒在一座座坟前。

　　话落在数千座孤坟间，唯风声呼啸而过。

　　仇报了，却只能说给风听。

　　望着这寂静地数千座坟堆，曲笠眼微红。

　　他将一堆旧燕的宫廷糕点，民间时兴的小玩具放在两座小坟前：“对不起，当年兄长…侮辱了你们的遗骨，阿璇，阿鸣，你们一定要原谅兄长，下辈子还要当兄长的弟弟妹妹，好不好。”

　　想到记忆中乖巧的两个孩子，想到被他踩在脚下的头骨，曲笠心如刀绞，几度哽咽。

　　与弟弟妹妹叙完旧，他取出一块玉佩放在燕王后和燕王合葬坟前。

　　萧瑟秋风漫卷落叶，阴云密布，一场秋雨落下，曲笠穿白衣，孤身一人跪坐在坟前。

　　雨水湿了地，曲笠动了，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散乱的发落入泥中，压抑已久的泪自眼中漫出。

　　他这个不孝子，终于能给父王和母后的坟前磕一个头了。

　　雨渐渐大了，曲笠终于抬起头，望这茫茫秋雨之中的上千座坟，他膝行至墓碑前，脸贴上燕王坟前的碑，垂下眼，喃喃询问道：“父王，母后，笠儿可以来找你们吗？”

　　燕国灭亡，父王母后，众将士皆殉国，身为太子的他苟活至今，只为给吴王，阴山帝女送葬。

　　当一切完成，失去一切，如同孤魂他也失去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一阵破风声自头顶袭来。

　　曲笠眼神一冷，长剑出现，向上一挑。余光瞧见一抹火红，他收剑，双手一展，将那掉下来的东西抱入怀中，刚才还干着的白衣湿透了。

　　下了一场秋雨，他的白衣之前还是干的……

　　曲笠挑眉，看着成落汤鸡的丹落，心中有了猜测，无奈地道：“你刚才一直飞在我头顶当伞？”

　　丹落甩了甩湿淋淋的羽毛，点头啾了一声。

　　秋雨又湿又冷，曲笠将小凤凰抱得更紧，让丹落贴在心口处，喃喃问道：“为什么？”

　　一向爱护羽毛，又怕水的小凤凰怎么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丹落一脸认真：“怕哥哥一不小心又要死了，镇上的老大夫说，染上风寒最要命了。”

　　丹落化为人形，两只小胖手抱住曲笠脖颈，脸贴在他的胸口上蹭了蹭，口吻又软又乖地认真道：“哥哥，还有我。”

　　还有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自认旧燕孤魂的曲笠动容，三字如风，吹散他心中的疲惫和痛苦，让他生了一点想活下去的念头。

　　对呀，他还有这只被他捡到，带大的小家伙。

　　手抱紧小凤凰，曲笠眼神由迷茫化为坚定与偏执，低声道：“对，哥哥还有你，你还有哥哥。”

　　丹落听出他话中的不安，认真应合道：“我还有哥哥，哥哥还有我。”

　　得到应合，曲笠松了抱住小凤凰的手，也卸下了一直暗藏心中的防备。

　　“对了，哥哥，我爹娘的坟在哪？我也要去拜一拜！”

　　曲笠一僵，声音有些飘忽地道：“咳咳，凤凰陨落后会反哺于天地，是没有尸体的，所以也没有坟。”

　　丹落有些遗憾：“好吧。”

　　两个人相拥离开的身影渐渐模糊，曲笠从梦中醒来，望着还没亮的天空，疲惫地捏了捏鼻尖。

　　修者入睡，不会有梦。

　　这是心神越来越不稳定了，曲笠叹气，还是有点太勉强………

　　灵台处，心魔曲笠冷声道：“这不是勉强，是疯狂，有谁像你一样化身三百，一同修炼，是真不怕分身反噬吗？”

　　曲笠不语，他修行的功法可化身三千，但一般只用在战斗之中，而他却固定三百分身。

　　主身流浪红尘，寻找丹落，分身埋头苦修。

　　这样做法好处是修为无时无刻都在成长，坏处就是心神分裂，严重便会迷失自我，渐渐不知自身为谁。

　　他的心魔之所以这么严重，一是因小凤凰的离开，另一个就是因分身太多，没有足够的心神镇压心魔。

　　虽然他也没想过镇压心魔，对他而言，心魔也只是一个化身，用来背锅的化身。

　　曲笠淡定道：“不是化身三百，是三千。”

　　心魔曲笠震惊，谁才是魔！

　　“你疯了！”

　　曲笠闭眼，想到仙背后的力量，还有天庭之上那一股强大的力量，默默地道：“没疯，我需要变得更强，保护他。”

　　心魔曲笠一愣，笑道：“那好，我等你为我铺路，待你彻底疯狂后，我会吞下你的一切，护好他。”

　　曲笠冷笑：“就凭你这个连抓人都不敢抓的怂货。”

　　心魔曲笠气极了，却无言以对，只能默默退去。

　　曲笠侧身，目光转向摆出夫子姿态，指导夜行书两人的丹落，眼神渐渐温柔。

　　他敢化身三千，不怕迷失自我的倚仗就是丹落。

　　只要小凤凰在，他永不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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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曲笠心魔，对外冷漠，对丹落无限温柔，对主身骂骂咧咧。
完全被拿捏住的心魔曲笠：我和曲笠到底谁才是心
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