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执gl[无限]》噤声Silence

99、99、真相（十）

　　直到顾晓梦将手抽出来，顺手在尸体的衣服上蹭了蹭，开始下一步检查，李宁玉强行拉回思绪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移到了尸体的脖颈右方一点的位置。

　　“检查一下这里。”轻缓的声音落在耳畔，带着与此时的诡异画风相悖的温柔。

　　顾晓梦顺从地放松了手腕的力量，由她掌控着当一个受操控的工具爪子，拨了拨林烨略长的衬衫领口，暴露出一道明显的刀刺痕迹。

　　“致命伤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这么深的刺伤，大动脉破裂后会很快失血过多造成死亡，而那这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是为了泄愤？

　　“嗯，去看看安安和谭清。”

　　床上的两具尸体更干净，却也反而更令人心中戚然。NPC与活生生的人一般无二，朝夕相处多天，一个性格极好一个安静乖巧，现今却只能浑身冰冷地躺在此处，实属变幻无常。

　　谭清的伤在脖颈一眼可见，无需多思虑，但安安的姿势就比较古怪了，双手握刀刺入喉间，这显然是个自杀而亡的姿势。

　　可这么大一点的小孩，怎么会选择这种方式自杀呢？且她的伤处与林烨的致命伤所在处相差无几，是巧合？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局面…

　　“没有专业器具，从尸体上得到的线索有限，我们需要找找其他线索。”

　　李宁玉直起身，顺手将也顾晓梦拉过来，从道具栏取出几张纸巾给她擦擦手。现在没有条件，宅子里已经停水了，只能先凑合着暂且忍耐一阵。

　　顾晓梦由她擦着，目光在四周搜寻着转了一圈，“之前谭清不是装了监控吗，说不定有拍下些什么。”

　　“对，先找找手机或电脑。”

　　李宁玉将纸巾团塞进她手里，干脆地将人抛弃转去找起了手机。

　　顾晓梦站在原地懒得动弹，书房内有电脑，但谭清肯定不会将监控录像传到那里去，最方便的就是传上手机，李宁玉在床头翻找片刻，将其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了。

　　“需要输入密码。”

　　“试试能不能指纹解锁。”

　　正好她的手也不干净，顾晓梦直接抓起谭清的手一个个掰过指头，由李宁玉将手机凑过来，挨个试了一遍，在触过左手中指后，哒的一声屏幕解了锁。

　　指尖轻拨，点进一个摄像头状的图标，里面存着昨天一整天的监控视频。

　　在手机内不太方便查看，他们到书房开了台电脑，李宁玉将视频全部导入，可以在同一时间将所有不同地点的监控同时播放。

　　众人站在旁边围成一圈，伸长脑袋看着李宁玉点进第一个视频：

　　从他们走后开始，安安在卧房睡觉，谭清无事可做，难得有了空闲，加之已经安上了监控，便安心拿出画笔画纸到后院湖心亭中作起了画。

　　视频内很平和，暂时无事发生，李宁玉按了十倍速快进，然就在十几分钟过后，在卧室内睡着的安安突然醒了过来，模样毫无初醒时的迷蒙，爬下床走出卧室径直向外面走去。

　　在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日，便检查过整个庭院，曾还在湖边的一片草丛中发现过挤压的痕迹，但之后一直没有找到缘由，只能暂且先放下。

　　而此时视频中的安安来到庭院后，熟门熟路地向后院走去，在各个监控中消失又出现。

　　最终她临近湖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在草丛前转了一圈，而后选择了更茂盛隐蔽性更强的一株草丛，压下草垫在泥土地上不将衣服弄脏，俯身趴伏了上去，通过草丛缝隙遥遥观察着在湖心亭作画的谭清。

　　“居然真的是安安…那谭清所说的那些怪事，不会也…”司嘉突然住了嘴，有些难以想象，那么乖的小孩为什么会做这些事？

　　“继续看。”

　　谭清仍旧在作画，许是这次安安藏得隐蔽，她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一个小时后，估摸着女儿该睡醒了，便收起画具沿小桥回去。

　　而安安早在她起身的瞬间后退着爬起来往回跑去，速度极快地回了别墅卧室，进卫生间洗脸洗手，顺便将衣服上沾到的一点脏污也洗了，装作洗脸时不小心弄湿的样子。

　　现在她本该理所应当装作睡醒了自己收拾妥当后等妈妈回来，可她却又爬回了床上，兀而闭眼睡了过去，隔着屏幕以肉眼瞧着这状态还真像睡熟了的样子。

　　“这个状态…不大对劲。”

　　李宁玉微眯了下眼，将视频暂停，仔细观察了半晌才继续播放。

　　等谭清回到卧室，见到的便是熟睡的女儿，脸侧的发丝和身前的小裙子上还有些湿；许是以为她醒来一次收拾好后没等到自己回来，便又睡了过去。

　　为免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谭清坐在床边瞧了一会便将人唤醒，见人迷迷糊糊起来钻进她怀里，轻声哄着直至她彻底清醒，之后便抓着她不撒手，黏人得厉害。

　　因为还要处理离婚事宜，谭清没有急着去查看监控，打算明早一并检查，将律师叫来商谈了一下午。

　　因没什么特别事件发生，李宁玉按下多倍速快进，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吃过晚饭看完电视，谭清到浴室洗澡，留安安一个人在卧室。

　　直觉感应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氛围，李宁玉松开了快进键。

　　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安安坐在床边垂着头，小手指搅在一起显得有些焦躁和抗拒，片刻后竟将手臂放入口中狠狠咬上去。

　　她始终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但见她紧紧绷起的身体，亦能瞧出她似是在极力抗拒着什么，抗拒到身体微微发起抖，随后陡然浑身一软，气力懈尽瘫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一般。

　　屏幕外的众人精神一紧，凝神紧盯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两秒后，安安陡然睁眼，眼中划过阴狠的凶光，落进监控中时却已经瞧不清晰。

　　她缓缓从床上爬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奶，回来后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一个小瓶中取出了两片药，用杯底轻轻碾碎成粉，撒进水杯中。

　　半晌，谭清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便见女儿乖巧地笑着，递给她一杯牛奶。

　　女人眼中漫起温柔地笑，蹲下身接过水杯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安安喝牛奶了吗？”

　　“喝过了。”她仍是笑着，从容地扯着谎。

　　谭清不疑有他，抱起女儿上床随手拿起床边昨日没读完的儿童绘本，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读起故事。

　　一杯牛奶渐渐见了底，谭清的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抱歉地朝女儿笑了笑，“明天再读剩下的吧安安，妈妈突然好困，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尾音刚落女人便昏睡了过去，窝在她怀里的女孩面容平静，轻手轻脚爬起来，放好绘本，将水杯拿去厨房洗干净。

　　再回来时…手中却多了一把刀。

　　水杯放回床头柜，安安坐到床边，手握着水果刀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女人，长久地沉默着，凝望着。

　　而就在这段时间，外面寂静的宅院中，红木大门锁眼微动，随后被悄然推开，吱呀一声拖着瘆人的长音，惊破月色下的黑夜，却无法打扰作着厚重隔音卧室内。

　　小小的女孩终于有了动作，稚嫩的小手紧紧握着刀柄，将锋利的冷刃颤巍巍抵上了女人的脖颈间，轻颤着嘴唇额上冷汗津津，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妈妈…妈妈，为了安安，对不起了…”

　　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细嫩的嗓子颤得像濒死的麻雀，随后高高抬手扬起了刀。

　　瞧得屏幕外的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心脏蓦地提起，却不只因为安安的行为，还因那个已经走入别墅房门的男人。

　　木质折叠门被推开的刹那，进度条也走到了尽头，屏幕倏然暗下来，映照出几张凝重的脸。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的天。”

　　司嘉望着屏幕上自己那张呆滞的脸，蓦地翻了个白眼仰天长叹一声，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谭清是被安安杀了？林烨又是怎么死的？”程晟迷糊地丢出一堆问题，随后将求解答的目光投向了李宁玉。

　　并且在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李宁玉眉头动了动，感到些许无奈，不急着开口，先打开板面瞧了眼主线探索进度，已经到达了百分之九十五。

　　主线快走完了，但真相是什么？

　　她沉了口气，语气淡淡，出口的话却令众人惊了一惊：

　　“不是安安要那么做，而是茜茜。”

　　他们有些傻眼，紧急开启头脑风暴，却难以在短时间内思索清楚此言何意。

　　茜茜这个名字除了在先前听安安和谭清提过，之后再也未有人提起，怎么就…？

　　在天赋技能加持下对细节的洞察力、与极强的智力带来的分析串联线索的能力，他们五个加起来也比不上李宁玉那个智力点加满的脑子。

　　倒是生前小说看多了的司嘉，沉吟一瞬有了个纯粹地因她所言衍生出来的脑洞。

　　“难道…是双重人格？”

　　她试探着猜测，随即一倒推越想越觉得相像，猛地一拍腿激动道：“我知道了，怪不得安安会那么不想睡觉，是因为一睡着第二人格就要出来了吧！”

　　李宁玉微颔首，不再卖关子，讲述起她依照目前所得到线索推测出的“真相”。

　　“这栋宅子的三个人，谭清，安安，林烨，他们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卧槽！”程晟没忍住口吐芬芳。

　　开口就是重磅炸弹，众人满心惊愕，还在为谭清和安安的死有些难过的司嘉眼神都呆滞了。

　　程新抬手揉揉她的脑壳，把人唤回神；司嘉却又陡而打了个激灵，一把抱住她的腰，双手无意识地用力收紧，使劲往她怀里扎，略有些崩溃似的艰难蹦出几个字：“他爷爷的…”

　　吓死个人呐！

　　“所以我们这么长时间是在和鬼一起生活？”潘汉卿颇感无语。

　　试炼场灵异副本很少见，他这回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从哪儿知道的？”顾晓梦拧眉深思着回忆道：“是因为他们三人的眼睛颜色？”

　　宅子里除了这三人眼睛颜色出奇地黑，其余人的眼睛都是正常的深褐色。

　　“嗯，这是其中一点。”李宁玉靠在椅背上微放松了下肩脊，先将脑中的信息整理转化成语言，一点点捋顺：

　　“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迈进红木大门时的感觉吗，我有过一瞬轻微的异样感，想来我们就是在那时候从副本中的现实世界步入了鬼魂创造出的领域。”

　　“还有那位司机，当初送我们来时胡子的长度还很短，然不过短短过去十天，却已经长到那种程度，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后来送我们去酒店的那位司机只是领域中按哪位鬼魂生前的记忆幻化出来的人，而真正的司机或许已经被放了出去，只有我们六个被困在其内。”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我们在酒店瞧外面看到的都是重复的景象了。”

　　“假设这三人是鬼魂，而这里是鬼域，那么我们在这里感觉到的所有异常都可以解释得通，谭清态度如此古怪分裂，是因为她面对安安和林烨时是在播放她生前的记忆，重现他们死前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播放记忆？这个说法倒是简单易懂。”潘汉卿了然地点头，若有所思。

　　顾晓梦接道：“如果是这样，那薛梅的话就是在给我们提示，在他们出事死前，谭清和林烨就是她所描述出的状态，那么这个厨师和家政应该也是鬼魂凭记忆捏造出来的了。”

　　“不错。”李宁玉肯定颔首，“而面对我们时，谭清是那个死后知晓一切的鬼魂，所以她不会因为我们对林烨的任何侮辱性语言而愤怒，且她要为我们重现那死前的九天，所以无论我们如何劝，她都不会提前安装监控，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只能尽可能地去搜寻线索。”

　　“所以实际上谭清遇到的那些怪事，真的都是安安的第二人格的缘故，在枕边放小刀和偷偷观察谭清或许是极度缺失安全感造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洗澡时听到的交谈声是两个人格在趁妈妈不在时对话。而谭清因为林烨的抗拒，一直没有安装监控，直到无意发现林烨出轨，将人赶出去，才终于安了监控，却在当夜就…”程新话语顿了顿，惆怅地叹了口气。

　　司嘉靠在她怀里难过地垂眸，“太可惜了，好好一个富婆，那么年轻，都没能好好享受人生呢，上半辈子被父母管着，人死了之后继承到遗产又被骗感情又骗钱的gay盯上…一个那么温柔的人，她有被人好好爱过吗…”

　　好好的话一到她嘴里就莫名多了几分喜感，但随之而来的沉重与遗憾却令人笑不出来。

　　“起码，安安是真的爱她的。”

　　李宁玉轻叹一声，低眸时肩上覆上一只温热的手，动作微顿，侧头沿着黑色运动外套的宽松衣袖向上滑去，撞上一双明亮柔软的桃花眼，含着一丝安慰的浅笑，心尖的一点褶皱便被缓缓抚平。

　　“安安在极力与她的第二人格对抗，但是输了，对吗？”顾晓梦声音轻了轻，暗藏喟叹。

　　“显然。昨日中午她哭着不愿午睡，就是怕茜茜会出现伤害到谭清，可惜乖巧的孩子是怎么也争不过满含攻击性的第二人格的。”

　　“第二人格叫梁茜吗…”潘汉卿轻敲着下巴，思索道：“是因为之前安安问为什么茜茜不讨厌你吧，可她的名字却是改名前的梁茜，那到底谁是主人格？”

　　李宁玉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纠正道：“其实并不能确定她是否叫梁茜，安安只说了茜茜，梁茜这个全名是谭清提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