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执gl[无限]》噤声Silence

135、135、番外十一

　　趁这位热情的阿姨和李青竹聊了起来，没空管她们，顾晓梦拉起小宁玉继续去滑雪。玩上半天出了一身汗。

　　小宁玉的体质长进了不少，晚上回酒店后，顾晓梦一直担心她会生病，但观察过后似乎没有这个迹象，为以防万一，还是给她喝了袋冲剂预防。

　　老师又发来任务，让小宁玉向爸爸提一个要求，非常努力地在改善父女关系。

　　小宁玉瞥了眼李谨肃那张严肃的脸，思考片刻，决定只要他去倒来一杯牛奶，冲掉嘴里的药味。

　　古板的男人难得细心了一次，问她牛奶要不要加糖。小宁玉沉吟了瞬，颔首表示可以加一点点。

　　但从她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后遽然蹙起的眉来看，就知他加的一点点糖绝对不止“一点点”。

　　成果被否定，李谨肃的暴躁脾气又冲了上来，黑着脸数落她：“是你自己要加糖，现在加了又嫌不好喝，真是惯得你！”

　　小宁玉已经习惯了，熟练地将人无视。顾晓梦却是从始至终都受不了他这个德行，磨着牙剜了他一眼，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确实偏甜，她喝着还好，但对于不嗜甜的小阿玉而言就太甜腻了。

　　“连自己亲女儿的口味都不了解，你也真好意思怪人家。”

　　废物男人。

　　在镜头下吞掉最后四个字，顾晓梦喝掉杯中的奶，起身又去倒了一杯，加上一点点糖递给小宁玉，待她喝完再去将杯子冲洗干净。

　　李谨肃在一旁瞧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镜头外的老师也直扶额，满脸恨铁不成钢。

　　不怪他们关系好不了，脾气不好态度还凶，又有个完美小孩在旁对比，能喜欢得起来才有鬼了。

　　只怪李谨肃实在不争气，老师们也难免不满，暂时放弃了发布任务。

　　隔日他们在这座城市四处游玩，目之所及都是冰雪的世界，小宁玉还瞧见路边一家店铺旁拴着一条狗，趴在狗窝里只探出一个脑袋，盯着路过的人群来来往往。

　　小宁玉忍不住驻足，站在原地瞧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小狗要被拴住。”

　　“因为小狗可能会跑丢，或者咬伤人。”顾晓梦在她身后抱着她，轻声道。

　　“为什么咬伤人就要拴上小狗。”她皱了皱小眉头。

　　顾晓梦思考了瞬，轻笑，“因为人类在统治地球，所以人命高于一切，等小狗统治地球，人类就要被拴起来了。”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方被拴起来，和平相处不行吗。”小宁玉有好多个为什么。

　　“因为当手中有了权力，就会想要掌控一切啊，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所以阿玉你好珍贵。”

　　“为什么我珍贵？”

　　顾晓梦忍不住笑，“因为我爱你，别问为什么了，我爱你没有为什么。”

　　“哦。”小宁玉迷惑地眨眨眼，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小狗身上，“小狗狗可以摸吗？”

　　“不行，万一它会咬人怎么办。”顾晓梦摇头，但拒绝后又担心阿玉失望，“这样吧，我替你去摸一摸，如果确定它不咬人，你再来摸好不好。”

　　“不要，我们不摸了。”小宁玉立刻拒绝，她不傻，怎会让晓梦去承担风险。

　　她转过身，将小手放到顾晓梦头上搓了搓。

　　就先摸摸晓梦吧。

　　…

　　本次旅行结束，身体一直无恙的小宁玉刚回到临安就生了病，严重到持续了好几周，节目也被迫终止。修复什么关系，李谨肃活该没有女儿爱。

　　两家人心情同样沉重，李青竹在女儿病好前也没准备再出去工作。为了哄小病号和女儿开心，贺锦带回了一只萨摩耶小奶狗，疫苗接种齐全后就养在了顾家，平日两个小孩在哪儿，小狗就会跟到哪儿。

　　小狗长得太快了，等它成了一只成年的大狗，两个小孩也长大了。

　　那一场病，仿佛将身体中的痼疾全部爆发了出来，调养好后小宁玉的体质便逐渐追上了同龄的小孩，同样，记忆也在极快地恢复着。

　　七岁那年，她们上小学三年级，李宁玉的记忆在漫长的时间中终于尽数恢复。

　　顾晓梦问过她，试炼场的最后一关是什么，她又是如何度过的，李宁玉却只摇头不语。

　　直到她再三追问，求着哄着，只差威逼利诱，才从她口中得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也没什么，只是回到生前，成了一只鬼魂伴你左右，虽然你看不到…但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过了。”

　　李宁玉神情有些躲闪着，侧过头不愿看她，稚嫩的外表藏着不符合年龄的心思。

　　很会自我安慰，顾晓梦知她为何不愿说，低眸抿唇笑着，抱住人亲亲她的侧脸，纵容似的，“好吧，那就不算你食言。”

　　“不过这一世，我的生日愿望，你也得替我实现啊。”

　　“好。”

　　这一次，我终于能笃定地回答你，好。

　　之后她们的经历也差不多了，谨慎地询问过后，警惕性提至最高，唯恐真忘了下一世再无法重逢，便借着那惧冲破了限制。

　　到底有缘，亦有分。

　　小学的课程很轻松，她们没打算在跳级，按部就班地享受人生中每一个彼此相伴的阶段。童年的时光是值得珍视的，哪怕这对她们而言并不算真正的童年。

　　但也正因如此，她们可以更清晰的视角观察与记忆这段时光。

　　随着孩子长大，家里没有人能被他压制了，脾气也渐渐收敛，偶尔两家人聚在一起，还算个像样子的家。

　　升入大学时，倒是发生了件不小的事，她们新生入校，在校门口偶遇了三个熟人——司嘉，程新和程晟。

　　他们显然没了记忆，两人便没有上前打扰，之后动用一些手段，稍微调查了一下他们如今的身份。

　　程晟和程新不再是姐弟，反而成了兄妹，一对龙凤胎，出生在小康家庭，没有重男轻女，一家人关系和睦。

　　司嘉恰好是他们的邻居，三个孩子从小在一块长大，司嘉依旧如曾经一般与程新相爱，并在高考结束后确定了恋情，步入了同一所大学。

　　见他们过得不错，两人也没有执着于过去交友。不过一段时间后，司嘉那个性子跳脱的，阴差阳错和她们闹出了些笑话。

　　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涯已过去一个月，一切安然且平静。平凡的人生是两个从血腥屠戮中逃出来的人最为渴求的东西。

　　她们活得太平静，太安心，以至于不善克制的顾晓梦越来越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李宁玉甚至有点嫌弃她。

　　每天不重样的大花臂，一周一个色的大波浪，偶尔再烫个爆炸头，马丁靴银链子皮夹克，浓妆艳抹，涂着两个硕大的熊猫似的黑眼圈…哦对，她管这叫烟熏妆。

　　还有最为要紧的——那十几辆彰显她炫酷之风的重机车。

　　对此，李宁玉没少头疼得扶额，实有些不愿和这个形象的顾晓梦走在一起，令她像个被小混混纠缠胁迫的正直学生…或者被审美奇特的富二代包养的堕落女青年。

　　毕竟那机车真的很贵。一眼可见的花哨和贵——与她浑身朴素的穿着比起来。

　　但她们是不可能分开的，从小黏到现在，顾晓梦恨不得时时刻刻长在李宁玉身上。

　　走个路吊儿郎当地叼着根棒棒糖，手臂大姐大似的往李宁玉肩上一搭，神色倒挺小鸟依人的，歪着头总将脸往她脖颈蹭，一不留神就会把自己眼皮上的黑眼影蹭到她脸上。

　　每每照镜子，李宁玉看到自己仿佛刚从乡下烧完柴火回来的脸，都得咬死了后槽牙，才能勉强忍住反手将书拍到顾晓梦脸上的欲望。

　　不过这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

　　大半个月后，李宁玉又一次站在教学楼洗手间镜子前，黑着脸洗掉颊边那黑得像锅灰似的眼影，借着镜子看向身后双手插兜嘟着嘴在学吹口哨的顾晓梦。

　　“你有完没完，小混混当上瘾了？”她憋着气，多少有点咬牙切齿，转身将手上的水甩到了顾晓梦脸上。

　　“哎呀别闹，我这个眼影不防水的。”顾晓梦迅速眯眼躲避，却能没躲开，赶忙慌里慌张掏纸巾，凑到镜子前用纸尖沾掉脸上的水滴。

　　说起这个，李宁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甩去一个满含怨气的冷眼。

　　若是她换个质量好些的眼影，怎么也不至于这样一碰蹭下一片，可她偏说这样的劣质感更有氛围，有艺术气息…

　　她尊重恋人的审美癖好，但…

　　“你穿成这样我不管，但以后在人前你还是不要和我走一起了。”

　　“什么！？”顾晓梦顿时急了，随手把纸巾一甩，望来的眼神震惊又受伤，“为什么，你以前明明说很好看的！”

　　李宁玉后槽牙一紧，敛下眸以指骨用力按了按眉心，心气不顺。

　　为什么？除了她为爱昧了良心，还能是为什么！

　　“你觉得呢？”她叹了口气，懒得多讲，问完转身便想离开，却被顾晓梦一把捞了回来。

　　“大骗子，我不同意！”顾晓梦皱起小脸，糊的粉都挤掉了点，拉着人往墙角一压，整个人挡上去，严严实实不给她留逃跑的余地。

　　“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李宁玉偏过头瞧也不瞧她，面无表情，十二分的敷衍。

　　“李宁玉！!”

　　她抓狂得就差跳脚了，一动弹，脸上的粉又掉下两片。

　　可还没等她继续逼问，就听身后一阵极重的脚步声加上吵嚷，一个人吼出了一个帮的架势。

　　“诶诶干嘛呢！搞校园霸凌是吧，别以为谁都怕你啊，再不走老娘报警了！”

　　顾晓梦两手圈着恋人迷惑地转头，望向洗手间门口一头粉毛、化着闪亮银眼影的女孩，穿着超短裙露脐装，有点夜店风，很是浪荡不羁。

　　可能是被她脸上的妆容吓到了，顾晓梦眼见对方瞳孔骤地一缩，张开嘴溢出一声短促的叫声，而后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你神经病啊，cosplay大熊猫吗！还骚扰人家女孩，我警告你啊，我跆拳道黑带，你打不过我的，赶紧把人家放开！”

　　她抬手指着顾晓梦，扬起头几乎拿鼻孔看人，硬气得很。但落在两人眼里多少有点外厉内荏。

　　李宁玉推了推身前的人示意顾晓梦起来，本想开口解释一番，却拦不住顾晓梦眼珠一转玩心大起。

　　熟人啊，性格真是一点没变，风风火火咋咋呼呼。

　　一手按住恋人的肩不准她走，顾晓梦侧过身，站没站相，一幅极拽的样子，朝对方抬抬下巴，挑衅似的勾唇笑：

　　“我就不放，你有能耐就过来啊，让本小姐测测你那跆拳道黑带的含金量。”

　　“本小姐？我呸！你就是个小流氓，小混混！”

　　被她这一激，司嘉的火气噌噌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想上前。但半步还没迈出脚步就是一顿。

　　“小嘉，你在干什么呢，隔着好远就听见你在喊。”程新抓着她后衣领两步迈进来，顺手转按在她肩上，茫然地来回瞧了瞧这三个人，只觉气氛古里古怪的。

　　“我在阻止一起校园霸凌！”司嘉挺挺小胸脯，眉眼坚定着，抬手指向顾晓梦，气哼哼道：

　　“你看，那个家伙一看就不像个好人，我刚进卫生间就看到她在纠缠那个女生，你哥在附近吧，快把他叫进来助阵，说不定是校外哪个小混混。”

　　“我哥是男的，怎么进女厕！”程新一阵无语。

　　转眸见那妆容古怪的家伙，和她身旁不似惧怕的女人，她直觉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司嘉这一根筋的家伙，从小就没少整出乌龙。

　　顾晓梦看戏似的挑挑眉，拽里拽气的表情在这夸张的妆容下只显出几分渗人。令司嘉和程新心一突，没忍住后退了半步。

　　“校园霸凌？我欺负你了吗？”顾晓梦不理会她们的反应，勾唇笑着，转头睨视身旁的恋人，“嗯？”

　　李宁玉嘴角一抽，太阳穴突突直跳，再次欲开口；可顾晓梦根本没有打算留给她说话的机会。

　　“是，我就是欺负你了，怎样啊。”

　　语气理直气壮的，言毕不留给她丝毫的反应空间，一手勾住她的脖颈便吻上去，全不顾及自己满脸粉和黢黑的眼影，吸猫似的拱。

　　但李宁玉不会像抗拒强吻的小猫一样发出细软且毫无威慑力的喵叫声，或者抬起小爪子全无作用地推拒…

　　她只是反应了半秒钟，然后一把揪住顾晓梦的耳朵，用力一拧，惨叫声便从攻击者的口中发出——

　　“啊！阿玉别…”

　　顾晓梦立刻松开她，缩着脖子，双手求饶地半抬起，可怜兮兮地望过去，“我错了，我不闹了…”

　　“玩够了没有？”

　　她皮笑肉不笑地松了些力道，但暂未收回手，就这么抚在她脸上，散发着某种威胁的意味。

　　“够了够了，保准够了！”顾晓梦讪笑着握住颊边微凉的手，讨好似握在掌心搓了搓。

　　小巧又柔嫩的手却能做出如此毫不留情的攻击之事来，也是令人生畏的。

　　对面的司嘉已经彻底傻了眼，瞪圆了眼张着嘴，喉咙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程新按着她的肩晃了晃，无奈笑着，对这种乌龙见怪不怪了。对那边旁若无人的二人道：“不好意思，她脑子不太好使，打扰你们了。”

　　其实现在网络如此发达，顾晓梦妆化得怪模怪样的，整天胁迫似的箍着李宁玉在外大摇大摆地走，事迹早就传遍了校园网络。

　　若不是这预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三人组已经断网半个月了，每天只上课泡图书馆，司嘉也不至于对这二人全然陌生，闹出笑话来。

　　两人当然并未对此介意，反倒算是在她们安然的生活中平添一份乐趣。

　　李宁玉欲压着人去卸妆，司嘉正巧随身携带卸妆水，尴尴尬尬地贡献了出来，这便是曾经的队友相识的开始。之后渐渐熟络起来，便理所应当地再一次成了不错的朋友。

　　大学毕业后，李宁玉去学了画，搬出了临安郊区的别墅，两人到更无人迹之处买了独栋别墅居住，清净安宁。

　　顾晓梦浪荡惯了，被她爹催促去接管家里的公司，但因为太懒散，到头来还是要顾鸣璋处理事务，每天像个缠人的小混混，盯着李宁玉什么时候不画画得了空，瞅准时间就凑上去黏糊。

　　见过了那么宏大至可怖的世界，脚下一些渺小的事物只剩微不足道，她们不愿再被任何外物所裹挟，以自己最舒适的方式享受完这一生。

　　…

　　“阿玉，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顾晓梦在趴在书桌上，眼眸随着李宁玉手中的笔碌碌而动，线条流畅地倾泄于纸面，勾出一直吐舌笑着的小狗——她们养的那只萨摩耶小白熊。

　　李宁玉顿笔转头望向她，那双深褐色的晶亮眼眸与小白熊格外像。轻翘了下唇角，道：

　　“你想说就说，他们应该多少也意识到了。”

　　两个人从一岁半黏到二十五岁，期间所有觊觎李宁玉的男人女人都被顾晓梦明揍暗胁赶跑了；而她自己，因为平常作风恣肆，多数时是没人敢真的凑上来的。

　　在外界眼里她们没谈过恋爱，这么多年都只有彼此，再迟钝也该发觉了。

　　同性婚姻早在她们出生前就已经合法，过去这么多年，同性恋歧视已经越来越少，她们倒是不担心父母会不同意，从小一起生活，都已经是对方父母的半个女儿。

　　但要正式说出口，还是觉得有哪里别扭。可能就是太熟了的缘故。

　　“要不我们去偷偷结个婚，然后给他们一个惊喜吧。”她咧嘴嘿嘿一笑，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坏点子了。

　　李宁玉撂下笔像撸狗一样揉她的脑袋，发泄自己的哭笑不得，“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我觉得他们不会介意的啦，你爹的想法不重要，其他人肯定没问题。”

　　顾晓梦眯上眼睛嘟囔，又想起什么，“哦对了，还有你哥，贼烦了，记忆都没了还防着我，有屁用，又打不过我。”

　　她自得地晃了晃脑袋，被李宁玉轻敲了个暴栗。

　　“这么记仇，从小打到现在，总该将曾经的债抵消去了吧。”

　　“不行不行，连你哥都不能揍了，我这辈子练武有什么用。”

　　“强身健体。”

　　“不要，我又不想比你活得久。”

　　李宁玉叹气，又拿她没办法。想来李铭诚要摆脱被压着打的命运，只能等到他们都老到没法动弹了。

　　几日过后，她们真的去领了证。李宁玉向来纵着她，而这一世她们也活得太自由，随着性子做所有自己想做的，其余一概懒得理会。

　　两家的父母倒也接受良好，主要是对她们的先斩后奏更为不满。为了安抚一下父母，她们留在那边住了一阵，并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办了场婚礼。

　　洁白的婚纱如雪，落在彼此的眼中，仿佛凝望着遥远的时空中每一瞬的爱人，耳边那无聊的婚礼誓词于她们的感情间都略显天真。

　　拥抱，亲吻，灵魂亦交融。她们不止活过这一生，爱意也不会至此终结。

　　裘庄，试炼场，都如飞雾似的落在了时光后头，风过无痕。只余彼此，从一岁半到二十五岁，未来还会一起迈向八十岁，走向…更遥远的一段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