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执gl[无限]》噤声Silence

132、132、番外八

　　顾晓梦第无数次感慨，小阿玉实在太乖了。

　　又乖又好骗。

　　“阿玉，你叫我姐姐吧。”她笑眯眯地捏了根狗尾巴草，在小奶团的脸颊便扫来扫去。

　　她们此时正窝在顾家后花园的秋千椅上享受午后，“有趣”的想法总是突如其来。

　　小宁玉放下书本躲开她的逗弄，摸了摸脸颊蹭掉痒意，转头不解问道：“我们都是四岁，而且我还比你年长三天，为什么我要叫你姐姐？”

　　又长大一岁，小姑娘愈发一本正经了。

　　“嗯…”顾晓梦转了转眼珠，托腮沉吟，“因为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很多很多岁。”

　　“心理年龄？”小宁玉歪了下脑袋，阳光透过树叶落下光斑，在她的脸上轻晃着闪动，像只小精灵。

　　她在思索这个词的意思，依靠她目前所掌握的知识。因为看过不少书，哪怕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也勉强能够从字面理解。

　　“你怎么知道，你的心理年龄比我大？”

　　“阿玉难道看不出来吗？”顾晓梦朝她挑眉，“从小到现在都是我在照顾你啊。”

　　以前叫过她那么多次玉姐了，现在成了同龄人，可不得趁她没恢复记忆，骗到她的一声姐姐。

　　小宁玉低下眸，若有所思地点头，唤得很干脆：“你说得对，晓梦姐姐。”

　　顾晓梦压了压嘴角，努力到抽搐两下也没压下去，抿着唇忍不住笑。

　　直到将小宁玉笑得困惑，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望着她满目迷惑。

　　顾晓梦含笑摇摇头，愉悦地蹬了下地面，让秋千椅晃起来，伸手捧住小脸蛋捏捏，“阿玉好乖。”

　　恢复记忆以后也能叫她姐姐就好了…啊，想想都觉得心头火热。

　　…

　　她们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顾晓梦自认不需要那些教学，小阿玉肯定也不需要，所以准备再拖一拖，等五岁了直接提前去上小学。

　　今年的暑假，李青竹忙着工作没能回来，小铭诚学业更忙了，放假也要去暑期训练营继续学习，以至于这次李家格外冷清。

　　而没了李青竹的压制，仅剩这对父女加一个保姆的家，反而有了点鸡飞狗跳的意味。

　　早晨，顾晓梦照旧去后花园练基本功，还得加半小时全速跑。

　　小宁玉平日自然是要在附近陪着的。但这天在晓梦跑步离远的时候，李谨肃却突然出现，强行把女儿叫走了，准备来一场父慈女孝的走入心灵深处的交流，打破父女之间不太相熟的局面。

　　不情不愿地进了书房，小宁玉被亲爹要求给他磨墨，心情不好，表情也不太好看了。

　　李谨肃又挑三拣四的，不是嫌她磨得不够细致，就是说她动作不对，她一生气，手也失了分寸，一下子把磨溅了出来，滴到了桌面的白纸上。

　　小宁玉动作一僵。

　　“……”李谨肃长呼一口气，伸手一把将墨挪到一旁，沉声斥责：“行了，我看你心思也不在这上面。摆脸色给谁看？跟我相处就不高兴？”

　　小宁玉低下头后退两步，坚定地点点头：“嗯。”

　　既然问了她就应，实话实说她就是和这人相处就不开心，自己非要问，别想她给他留面子。

　　李谨肃神情一绷，火气噌地窜上来，身为他的女儿却敢这么和他说话，分明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去。”他伸手朝墙角一指，声音冷厉，“到那站着。不想磨墨我也不强求你，好好反省一下和我说话的态度。”

　　小宁玉蓦地诧愕抬头，心里难以置信，盯着他不知是否该当真，一时没有动作。

　　等了片刻，见她竟还不照做，李谨肃横眉怒目面露愠色，直接站起了身走过去，“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小宁玉惊慌后退，立刻跑到墙边，身体紧紧贴着墙面，看着他仍是走来，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拽离墙壁一小段距离。

　　可他一松了手，小宁玉又下意识贴回了墙壁，抬起头目光沿着那具有强烈压迫感的高大身躯，小心翼翼盯着他严肃的脸，抿紧唇眸光闪烁着畏葸，恨不能将自己缩进墙壁。

　　李谨肃脸一沉，再次伸手拽着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墙壁。

　　“好好站着。”他沉声撂下一句命令，见她不再动，才转身回了书桌旁，继续未练完的书法。

　　人正在气头上，小宁玉不敢动，盯着墙壁委屈地瘪了下嘴，无事可做只能在脑中数起了秒，给自己当个计时器。

　　待她数到第十个六十秒，也就是十分钟后，顾晓梦突然莽撞地冲了进来，门砰的一声撞到墙上，将安静环境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呢，毛毛躁躁！”李肃谨厉声训斥。

　　顾晓梦却不理，视线迅速转了一圈后停在小宁玉身上，径直朝她走去。

　　“阿玉怎么站在这，我找了你半天。”

　　她心中已隐有猜测，而这在小宁玉眼里闪着泪花委委屈屈朝她奔来时得到更深一步的肯定。

　　刚伸臂将女孩接进怀中抱住，便听一旁传来一声呵斥。

　　“谁让你走的！？”

　　李谨肃在椅子上转过身，将毛笔重重搁在桌子上，瞥了眼缩在人怀里的女儿，转与顾晓梦对上视线，不自觉蹙了下眉。

　　不光小铭诚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也同样不喜；太成熟了，没一点孩子的样子，而且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令他隐隐觉得自己仿佛被压了一头。

　　顾晓梦扬了下眉，睨视着他，牢牢护住怀里的阿玉，“怎么了，她犯了什么错？”

　　李谨肃当即便卡了壳，一时没说出话。哪怕在自己的认知里，惩罚惹怒自己的孩子再正常不过，但他心知这样的理由在其他人那里是站不住脚的。

　　他什么都清楚，他只是希望女儿能够接受这种方式，变成一个听话恭谨的乖乖女，就像古时候的大家闺秀一样。

　　他喜欢那样的女孩，却娶了一个不拘一格与他所喜背道而驰的女人，被她死死压制着。并非他们两人有多相爱，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一辈两家人是世交，定了娃娃亲。若想当一个孝顺儿子，他就必须娶。

　　而李青竹的摄影爱好需要大量资金支持，她又刚好对爱情没什么向往，且对这个打不过她还沉默寡言不会打扰她出去浪的男人挺满意的，说嫁就嫁了，洒脱得很。

　　李谨肃那么怕她，其实也不仅是因为武力值不对等，还有家庭方面的原因。因为所有人都默认女孩吃亏，以至于无论两人相处谁对谁错，家人都会帮着李青竹。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对上两个家族，他毫无反抗余力。

　　李谨肃理亏地沉默着，顾晓梦心里暗嗤笑，就知是这么个结果。阿玉大部分时候都乖得很，除了经常和她爹怼起来，把人气得不行还要因有别人在而硬把脾气忍耐下去以外，她基本不太会犯错。

　　当然，怼李谨肃怎么能叫犯错呢，反正她看得很开心。

　　顾晓梦懒得多搭理这个上个世纪穿越来的教书匠，抱起小阿玉转身就走，一句话都没给李谨肃留。她可不对讨厌的家伙讲礼貌，还是先抓紧时间去哄一哄她的乖宝宝。

　　这次事情之后，他们维持了一段时间的互不打扰。李谨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而两个小孩白天多数时会到顾宅的后花园去玩。

　　只是这才消停一阵，李谨肃又不知在抽什么风，偏要教小宁玉写毛笔字，也不知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想修复一下父女关系。

　　顾晓梦不放心他们独处，肯定是得跟着去的，但这次进书房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正中间摆了一柄戒尺。

　　那东西配上这装修得古香古色的书房，倒是挺和谐的。但李谨肃要是敢真将它用到小阿玉身上，可就别怪她干什么出格的事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真的敢。

　　倒是勉强算是有个正当理由，小宁玉写字时，他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贬低，极爱说教，把人念叨烦了。阿玉可不是旧社会的可怜女孩，根本不惯着他，一把就将毛笔摔到了桌子上，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这速度之快，顾晓梦都没反应过来，亦同样没料到李谨肃会突然暴起，一把抓起戒尺抽到了小宁玉的胳膊上。

　　夏季炎热，都穿着清凉的短袖T恤，这一下子直接敲到嫩肉上，一声脆响后皮肉迅速红了起来。

　　没人想得到他竟然真会动手，小宁玉捂住胳膊被打懵了，呆站在原地一脸茫然。顾晓梦回过神，立刻护住她迅速将人抱远，抬眼恶狠狠地瞪向李谨肃，比对方单纯的怒气多了无数狠厉与煞气。

　　她杀过太多人了，就像屠户宰猪，杀多了难免对性命生出凉薄。哪怕有意克制，杀意却会在不被意识掌控的缝隙间不受控地迸发而出。

　　李谨肃心脏一颤，旋即升起巨大的荒谬感，令怒气都十不存一。他难以相信，自己竟会被一个四岁的孩童的眼神所震慑，感受到浓重的威胁。

　　他只能将其归咎到自己想象力丰富、感受错误之上。至少让他相信一个四岁孩子有凶徒的煞气，目前这种局面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人家的孩子，临安首富家的孩子，哪怕平时再如何低调，他也不至于将她背后的势力轻易忘了。自然不会、亦不敢去管教。

　　教训只会是冲着自己的女儿去的。

　　“过来，给我把桌面清理干净。”他指着满桌的墨渍厉声命令道。

　　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戒尺上，小宁玉缩在顾晓梦怀里，抗拒地摇摇头，眸子里含着泪，却倔强地没令其落下来。

　　小宁玉长大之后，就不太爱哭了，毕竟平时除了李谨肃，根本没有人会让她受委屈。平时他工作不常在家，放假李青竹也会回来。唯独这个暑假李青竹不在，才能任这人耍他的威风。

　　顾晓梦气得胸腔直冒火，咬着牙摸摸阿玉的手臂，小孩皮肤太嫩，挨过打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

　　“你有完没完！李谨肃，阿玉不是你的玩具或宠物，想如何摆弄就如何摆弄，你没权利这么做！”

　　李谨肃瞪着眼沉沉喘了口气，提高音量呵斥：“我是她爹！”

　　“我管你是谁！”

　　顾晓梦厌烦地睨着他，所言毫不留情：“不过是贡献了一颗精子，就想获得支配一个独立个体的权利，想得倒挺美。不敢去欺压李姨，就来控制女儿，欺软怕硬的废物。”

　　“你…你懂不懂尊重长辈！”李谨肃脸红脖子粗，手握戒尺气到轻颤着指向顾晓梦，怒气尽数转移到了她身上。

　　若非脑中存留着最后的理智，一旦打了顾家的孩子会惹来的巨大麻烦成了拴在他身后的一根绳，威胁着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此刻应当已经像教训女儿那样挥下了戒尺。

　　但此一举却无疑证实了李谨肃就是她口中欺软怕硬的废物，顾晓梦看他的眼神更加厌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被称作长辈。”

　　言毕懒得再与他纠缠下去，顾晓梦抱起眼中含泪的小阿玉，干脆地转身离开。

　　李谨肃没敢叫停，只恐再被她一番话气到理智尽失做出无可挽回之事，在她们走后狠狠将戒尺摔在地上。

　　李家是没法待了，顾晓梦抱着阿玉回了顾家，一路低气压，进客厅找出医药箱给她上药。

　　而小宁玉倒是反过来安慰她，伸出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脖颈，“晓梦，我没事。”

　　顾晓梦暗叹一口气，将药膏在伤处揉开，轻声问：“还疼吗？”

　　她摇头，胳膊上凉嗖嗖的，药膏的清凉将蜇烫压了下去。

　　“我想去洗手。”她抬起沾了墨黑的小手，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墨点，“还有换衣服。”

　　“好。”

　　顾晓梦摸摸她的脑袋，带阿玉去卫生间洗手换衣，再将换下来的小衣服丢进专门的洗衣机。

　　洗衣机很好操作，机器发出细微的翁响，衣服在其内高速旋转着，她们在旁边等。小宁玉蹲在地上盯着透明玻璃罩，片刻后兀而开口：

　　“我没想到会溅得到处都是。”

　　顾晓梦挑了下眉，未多想，“嗯。”

　　但又一阵沉默后，小宁玉却再次回头望向她，眼底掩着忐忑与不解，“你不怪我吗？”

　　顾晓梦一怔，失笑道：“怪你什么？弄脏了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噢。”她便又转回去，托着腮盯着洗衣机，留给她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也不知那颗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但瞧着就很聪明的样子。顾晓梦摸了摸下巴，眼里溢出些笑意。

　　…

　　自此事之后，这个暑假小宁玉便住回了顾家。

　　贺锦听孩子说了事情原委，觉得让孩子回去太不安全，又给李青竹打了通电话，交代清楚后，小宁玉就顺利留了下来。

　　李谨肃被李青竹好一阵臭骂，但以他那种我行我素之人，无论怎么骂都是不会改的，有时还要过来晃悠晃悠。

　　但小宁玉完全无视他，一个眼神都不给。父女之间从漠视到针锋相对，又变为有些仇视意味。

　　小宁玉性子安静，不喜表达，心思却细腻得很。那一戒尺，她表面虽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仇可都是记在心里的。

　　父亲对她来说本就是有些陌生的人，她无法认可对方的管教。

　　亲子关系大危机，李青竹在外本打算赶回来的，但工作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拜托贺锦多注意着，等她回来再调和调和。

　　这一耽搁，暑假又过去了。

　　夏去秋来，每到换季都是感冒高发期，小宁玉体弱，从小到大无论照顾得多精细也免不了生病，这次果然又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