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吉时已到 ...
-
萧衍从凤仪宫未曾走远之时便听到了身后宦官高昂尖利的嗓音，说皇后殁了。
他脚步微顿，回头侧目看向那堵凤仪宫的高墙，沉吟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大步走向了勤政殿的寝宫。
勤政殿外的太监以及宫婢都在小声地啜泣，似乎都在表明殿内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似乎也快命不久矣。
首领太监一见到萧衍来了，立马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语气故作哽咽却又殷勤地开口道：“见过衍王殿下。”
萧衍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只是神色淡漠地看着殿门问道：“这个时辰，父皇可醒了？”
首领太监扯着他的嗓子，笑着点了点头道：“陛下已然醒了，此时正喝着汤药呢。”
说罢便继续看着萧衍的眼色说道：“陛下这几日缠绵于病榻，嘴中常常念叨于殿下。”
首领太监说完便将殿门微微打开，殿内被温暖的炭火温度扑面而来，与殿外大雪纷飞的寒冷截然不同。
在这深宫之中的人谁又不是个人精呢？
这陛下病重，日日以汤药吊着精神，朝中所有的政务都是由萧衍代为处理，与太子的身份别无一二。
就差殿内那位老皇帝驾崩，迎这位新主子上位呢。
现在要是不好好巴结殷勤些，等到来日估计宫内的差事也不好办了。
萧衍没有说话，神色依旧是冷淡疏离的，只是抬着步子踏入了殿内，随之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冷言吩咐道：“父皇需要静养，殿外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吧。”
首领太监立马应着，随即便转身招呼着站在一旁的宫婢以及小太监将他们都一一驱走吩咐退下，接着便笑着将殿门替萧衍缓缓地关上，自个便也走远了。
而萧衍便将视线看向了不远处龙床上，此时正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父皇，此时的他身穿寝衣，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束起，像是已有很多天没有下床沐浴更衣。
萧衍缓缓上前走到床边，坐于床榻之边，床榻之上的陛下这时睁开了眼，眼眸中被病痛折磨得很是浑浊灰白，神色不比从前那般精神刚强。
“……你来了。”
陛下缓缓吐出了这三个字，胸口处微微起伏，明明只是说一句话，却感觉累得已经不成样子。
萧衍将床边还未喝完的汤药拿起，将瓷勺拨弄了一下，上前递到陛下的嘴边道：“父皇，良药苦口，儿臣喂你喝下。”
萧衍的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淡漠，微垂的眼眸让面前的帝王看不清他的神色。
陛下没有张嘴，只是用着浑浊的眼眸打量面前这位已然长得高大冷峻的萧衍，随即说道：“苦口的并不一定是良药。”
萧衍听闻没有回话，只是将瓷勺缓缓收回，面色也没有任何波澜可寻。
陛下瞧着他的模样，伸手抚了抚萧衍的手背，长长叹了口气道：“朕记得，上次这般与你亲近之时，还是你幼时在凤仪宫的时候。”
“那时候你个子还未过朕的膝，如今的你已然丰姿灼灼……可见白驹过隙，从前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萧衍听后将手中的瓷碗搁到了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笑道：“可儿臣……却不愿回头。”
他说完便抬起眼眸看向面前已然苍老病重的父皇，嘴角带笑，眉眼中却尽显冷意。
萧衍将床边的被褥给折进床榻内，随之继续道：“父皇可又知道，儿臣幼时是如何在这深宫中存活下来的？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时我便会看见母亲站在我床边向我哭诉的身影……”
他的语气很是平静，像是这些事情对于自己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般。
陛下听闻后却是嗤笑一声，随之有些费力地咳嗽了两声说道：“这宫里的日子谁又是好过的呢？”
他眨了眨眼，像是回忆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长叹了一口说道：“朕回首一生，因乍见之欢，毁了许多女子的一生，皇后纯柔，贵妃月霜，还有你的生母佩兰。”
“朕知晓你恨朕，怨朕，想要毁了苏家，毁了朕。”
“不过……这天下很快就是你的了，萧衍。”
萧衍听后不由得轻笑出声，拽住衣摆的手不禁微微收紧，眼眸中却依旧冷淡透着凉意。
“父皇当真以为我想要的便是这天下？”
萧衍的语气带着不羁与对权贵的不屑。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想要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他的生母，他的丝丝，他的夜影。
这是他今生唯一所求之愿，可他们还是要一个接一个地离自己而去。
掌管天下众生之人，必当成为那最为无情无爱之人。心中无偏私，无欲，无望，让百姓与众生臣服于自己脚下。
陛下眼眸稍稍一顿，随之却蓦然大笑起来，笑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才稍微缓过来。
“咳咳……曾经朕登上这皇位只是想守护自己所想守护之人，可世事变迁，这后宫中终不是情爱而已，数不清的利益纠葛，与前朝的藕断丝连，让朕早已忘了少年时曾经最初的心愿。”
*
萧衍走出寝殿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凛冬的白日本就短，宫内已然亮起了不少的灯火。
漫天飞雪依旧在不停地下着，萧衍想着心中的牵挂，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起来，留在积雪上的脚印很快又被大雪给掩盖而住。
回到王府的萧衍直直朝着苏丝丝的寝殿走了进去，进门便瞧见了苏丝丝正坐在桌边，手中似乎拿着针线在绣着什么。
苏丝丝一见萧衍回来了，带着病容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意，缓缓站起身上前将萧衍身上的残雪给拂去。
萧衍注视着面前的女子，生怕身上带着屋外没有散去的风雪味过给她，身子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让苏丝丝不免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也微微僵在嘴角。
萧衍有些不忍地解释道：“外面的风雪寒气逼人，我这是怕又让你染上寒气。”说罢便自己将斗篷给取了下来，将斗篷上的雪水给拂了个干净。
苏丝丝闻言便笑笑，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毕竟要是自己没有染上恶疾，便能与萧衍一同去面对如今的局势，而不是躲在王府，被人罩在羽翼之下。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晓，如今已然好多了。”
萧衍听着上前握着苏丝丝单薄的肩膀，眼眸微动，像是知晓苏丝丝的结局，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薄唇轻启道：“就算如此，也要小心身子。”
苏丝丝覆上他微凉的手背，安抚道：“哎呀，知晓啦。你快来看看，我给你做了个什么？”
萧衍被苏丝丝拉住手腕，娇软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尖不由得一软，任由丝丝将自己拉到了桌前，垂眸一看便瞧见了一个绣着玉兰花的香囊。
不过此次的绣工比之前那枚绣着雪松的好上了许多，针脚收得很是细致，玉兰花的图案在藏青色布料的香囊上栩栩如生。
苏丝丝随即将香囊拿起展示给萧衍，明眸动人含笑道：“我想着之前那枚绣得实在过于粗糙，今日便又给你绣了一枚。”
“怎么样？好看吧？我今日可算是下了功夫……”
还未等丝丝说完，她便感觉到了腰间一个力道将她扑向面前的萧衍，顿时呼吸间的气息被满满的清冷雪松气息给浸满，瞬间自己的心也感觉到了一种满足的涨意。
萧衍收紧腰间的力道，怀中的女子触感是柔软的，让他又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只是呼吸有些加重，声音低沉暗哑道：“好看，不管怎样都好看。”
萧衍的话语传到她的耳里，惹起了一阵酥麻，明明殿内的炭火很是温暖，却不知为何自己的腿脚也变得酥软了起来，整个人倚靠在萧衍的胸前，听着他跳动的心脉。
苏丝丝微微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萧衍蓦然深邃的眼眸，那双本该冷冽锋芒的眼眸，如今在她面前却浸满了温柔。
“……萧衍，明日你带我去赏雪吧。”
萧衍抱着她的力道微僵，最终却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发丝间的她独有的熏香让他的心忍不住颤抖。
“听你的。”
难得的同意却也没叫苏丝丝感到意外，两人心照不宣的心思像是不用说出也同样明白。
没有提外面的风雪是否会加重体内的寒症，也没有提为什么突然想去赏雪。
两人彼此之间似乎都清楚，或许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可能最自在的游玩。
苏丝丝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让她在他怀中不由得昏昏欲睡了起来。
整个人软在萧衍的怀中，眼眸微微闭上，嘴角含笑，似乎在期盼着明日的赏雪游玩。
萧衍将怀中的苏丝丝横抱起放在了床铺之上，收起了握在她手间的那枚玉兰花香囊，眼眸微暗，不由得暗自摩挲着，转身之际看见了仙乐山人竟然站在殿门口处。
“殿下，吉时已到，再耽搁下去，恐怕无法与天道通灵。”
山人面带微笑，言语带着少有的严肃与认真，眉心凝起了一抹难意。
毕竟通天之事，本就忤逆天伦法则，稍有差错恐怕将性命赔进去也不为过。
“本王这就来。”
萧衍的语气很是平静，黑夜中的眼眸中闪着光亮，是不容忽视的笃定与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要开始通灵换取丝丝的重生啦~不知道宝子们看得爽不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