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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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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惊眠的表情比顾客和老板的还夸张,歪头间双眉高高挑起,原本耷拉的眼皮上提,漂亮的眸子靓丽,彰着不可置信。
要知道两人关系复杂,不是简单的“不和”二字可以概括,齐知行可以尽情取笑他,贬低他,羞辱他,但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向来清高自傲的人怎么会主动承认一段关系,还是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
老板同样面露讶异,用眼神向林惊眠求证。
林惊眠衡量利弊后抿唇,微微颔首,睫毛微垂,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顾客笑了笑,“看着倒真挺般配的。”语气平淡到一听就不是真心的,甚至带有嘲讽意味。
齐知行呵呵干笑两声,内心慌得一批,他没忘记林惊眠的性别,心道:可别般配,我害怕。
林惊眠则把情绪隐藏得很好,笑得温和,原本没吃午饭还饥肠辘辘的,这几个男人轮番来恶心他,食欲直降。
“你们午休时间是多久?”齐知行望向墙上复古式挂钟。
“12点到1点。”老板答道。
“这不15分了吗?”
“有客人来了嘛!再说了,小林减肥不吃午饭,午休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做事。”老板说得理直气壮,眼和心都是瞎的,看不到人消瘦的身影,也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在压榨员工。
齐知行:“?这人再减下去就可以直接装盒里了。”
老板:“……”
又新来客人,林惊眠离开继续去工作,临走前越过齐知行低声道:“你巴不得我装盒里吧?”
齐知行愣了一秒,眼疾手快,在对方离开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以同样音量说道:“要真成盒了,我就随时带身上。”
林惊眠挣开他的手腕,像看到病菌一般,嫌恶地皱眉离去。
老板执意让那个男顾客加自家微信号,说会员有优惠。但那顾客的本意就是加林惊眠的微信,得知对方有男朋友就放弃了,怎么也不愿意加微信,找借口说忙,很难得来一次,把老板敷衍走了。
齐知行回到座位,撑着下巴缓缓搅动咖啡,得找个理由把林惊眠带去吃饭,他蠢蠢欲动,但被脑中冒出的无数个设想阻拦。
老板不放人走怎么办?
林惊眠不同意怎么办?
不知道吃什么怎么办?
……
纠结之后,齐知行又去找011求助。
【OK】:想带人去吃饭,但怕人不同意……
【011】:把他绑过去。
【011】:需要我帮忙吗?
?帮什么帮啊?!
“……”齐知行礼貌拒绝对方的“好意”,看得出来011很想帮忙,但是他真的怕011把自己帮进局子里。
他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而齐家人好像偏爱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就是吃个饭而已,有必要这么狠吗?
凭林惊眠那身子骨,昨晚压一压直接不省人事,还绑架,那绳子不得把他单杀了。
齐知行静心斟酌后一拍桌,惹得咖啡液颤动。早该想到,齐小少随心所欲的性子,做事还需要理由吗!
林惊眠忙完这边,才把顾客的甜品上齐,转身就发现齐知行站在前台处和老板交谈,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本没什么好脸色的老板态度和善,面上挂着谄笑。
老板猛地望向这边,抬手招呼:“林惊眠过来。”
待林惊眠走近,他说:“你先别忙活了,跟你男朋友去吃饭吧。”
林惊眠诧异地看向旁边的人:“?”
齐知行生疏地去揽林惊眠的上臂,觉得骨头有点硌手,将他朝门外带,“走了!”
钱真好用啊——花两千块办了一张至尊年卡,那老板乐得想把林惊眠揉起来塞他手里一样。
阴天的地表温度依旧高得离谱,齐知行怕人中暑,就近选择一家中餐厅,进VIP包间点餐,他不清楚林惊眠的饮食习惯,直接把菜单扔给林惊眠。
林惊眠盯着菜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居然和齐知行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对方还会尊重他的意愿,让他先点菜。
“想吃什么就点。”齐知行说出来自己都觉得阔气,这还是他实现自我财富管理后头一回消费不看价格,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钱,有点难为情,同时又不得不承认有被爽到。
林惊眠:我死前最后一顿?
他看着菜单,素菜第一页就有三种土豆丝都不低于50元——青椒土豆丝,双椒土豆丝,醋溜土豆丝,除了诱人的配图,还有详细的食材和辣度。
林惊眠再翻开下一页,直到几十页的菜单全翻完也没点一道菜品,不知道是不是样图的原因,都好想吃。
齐知行见林惊眠合上菜单,开始规劝:“你没胃口也要吃饭啊。”
其实是林惊眠太饿了,都想吃。他偏头无声地望向齐知行,眼中蓄有不可流动的死水,泛不起任何水花,等待被烈日蒸发。
齐知行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避开林惊眠的目光,转头对服务员说:“菜单上的,各来一份。”
“……?”疯子。
关键是齐知行想的没错,这还是真是齐小少能干得出来的事,有病且合理,那三盘土豆丝,林惊眠估计能对付个两三天。
“?”服务员一把岁数了,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两个人来就点完所有菜,揉了揉耳朵,担心是自己听错了,含蓄提醒道:“帅哥,我们光汤就有十多种。”
齐知行效仿齐小少说话的腔调嚣张道:“让你上就上。”
服务员有些为难,很明显面前两个人都不太正常,像是小情侣闹矛盾,要是吃完付不起钱就麻烦了,扔下一句“我去问问我们经理”就跑开了。
半分钟后经理赶来,扫视二人,直接挑明说:“客人,如果点完所有菜品大概需要5万左右。”
“点,我说的。”齐知行没吃过这么贵的饭,表面波澜不惊,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是硬撑罢了。
浪费可耻啊!每样菜夹一筷子就能吃饱,就算打包回去冰箱也放不下,这么热的天,菜会酸掉的。
他后背在被火炙烤一般,皮肤附上薄汗,胸口发闷,摘下口罩打算透透气。
经理原本就觉得这人眼熟,看清脸后豁然开朗,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原来是小少爷啊!”他随即推搡催促一旁的服务员,“快,让后厨做!快去!”
林惊眠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有病,点那么多。”
声音很轻,并不是很能分清声线音色,但包间安静,在座的人都听到他骂齐知行。
经理大气不敢出,偷偷瞥向齐知行,心想敢惹脾气最差的齐家小少爷,这人不要命了吗?
谁知齐知行很耐心地说:“那你说点哪些?”
“?”经理震惊地打量林惊眠,看样子齐小少新挑的小情.人儿很受宠啊。
“辣的,油腻的,腥味重的,太咸的或者太甜的,我都不想吃。”
酸甜苦辣咸,五味只剩下俩了。经理汗颜,一副难办的模样,“那这样很多菜都不能上。”
齐知行绷着脸点了一下头,“就按他说的做。”
服务员站在走廊,等经理出来关上门后才小声开口,“经理,他们什么来头?”
经理斜了他一眼,有些不屑于回答:“干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先让后厨优先准备这桌,其他客人的先放一放。”
“……哦。”
水龙头吐出清流,骨节分明的双手蜷曲比成碗状接了一汪小池,细水从指缝漏下去,发出哗哗响声。
齐知行躬身,将这捧水泼在自己脸上,感应装置不再出水,悦耳声音戛然而止。经理走后,齐知行进了包厢内的洗手间,他迄今还是无法消解这种感受,花的是自己兜里的钱,又不像是自己的。
他手撑着洗手台,抬头望向镜面时顺带把头发往后撩,水珠顺着光洁的面颊滚落而下,眼眸清明,漆黑瞳孔里的人影恍惚,自己看着都不真切。
白得了巨额财产和显赫家世,甚至不需要多言一句,对方就笑脸相迎,简直恨不得亲自下厨给他炒盘菜。
“操,这也太爽了吧……”他低声感叹。
仅隔一扇门,林惊眠端正地坐在外面,肢体僵硬得堪比关节没加润滑油的假人,配上这张脸,肤白唇红,又更像是被锁在橱窗里的玩偶,黑发高高束起垂落贴附背部,长度裁剪得刚好,发梢没沾到坐垫。
服务员来来往往,将菜品小心翼翼奉上,行色匆匆间总有那么几位忍不住多瞧这忧郁美人两眼。
齐知行出来看到这幅动静结合的画,还是改不了多愁善感的毛病,不免发出感慨——
飞不出牢笼的金丝雀,任凭风吹林动,似万物惊扰不了它的梦。
没等菜上齐,两人就先动起筷子。齐知行连夹了好几道菜发现还真都是酸的,原本开胃的口味,吃多了胃有点难受,想喝汤发现离自己最近的是酸菜粉丝汤,无奈之下只能用最讨厌的清炒苦瓜清清口。
相比之下,林惊眠吃得很斯文,斯文到齐知行看着有些憋屈,一次性只夹一片菜,无论大小薄厚。
原本担心一个桌子放不下,结果经理进来说:“非常抱歉,由于这位女士不吃甜和辣,酸甜和酸辣口味的菜也上不了,目前符合条件的就这些。”
目前大概有三十道菜,要是真把所有上齐,恐怕要再摆两桌,齐知行无比庆幸林惊眠的嘴刁。
包间隔音效果极好,两人都不想主动交流,只有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饭吃到一半,筷子撞击瓷盘的巨响太过突兀,惹得齐知行抬头。
林惊眠蹙眉掩住嘴,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发出沉闷的干呕声。
“怎么了?”齐知行有了不好的预感,走到他身边,“哪儿不舒服?”
林惊眠竭力忍耐着腹部的绞痛,但额头的薄汗出卖了他,粘连的发丝都透着痛楚。
“还能走路吗?不行我叫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林惊眠咬牙道。
倏忽,齐知行钳制林惊眠的下巴,强迫他仰头与自己对视,心里还担心动作粗鲁伤害到对方,紧张感具象化成手抖。
这一细节被林惊眠捕捉到,误以为齐知行是压制怒气以防掐死自己。他被迫抬头,天花板的灯直接打在脸上,苍白憔悴一览无余,嘴唇还有未擦的油渍,随着唇角上扬的弧度,晶莹剔透。
真的太好看了。每回看到林惊眠的脸,齐知行心底里就有个声音钻出来,可能是青春期的他还没死透吧。
“逞强对你没好处。”
齐知行声音低沉,站在角落的服务员刚准备上前,听到这句话又止步,开始纠结要不要帮忙,怕惹对方不高兴了,自己的工作就泡汤了。
林惊眠跟他较上劲儿,直勾勾地瞪回去,眼前的人实在太陌生了。他强撑剧痛,轻声吐露出一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顿了顿,又咬牙说:“你知道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吗?”
“我知道啊。”齐知行坦然一笑,缓缓道:“我都知道。”
林惊眠不解地皱眉。
其实从齐知行去过本宅的衣帽间过后,他就猜到公寓柜子里没一件是属于齐小少的。
高奢定制衣装即使全新,一到换季就被淘汰,而公寓衣柜里的衣服,有褪色的,有脱线的,有卷边,有起球的……何等鲜明的差别。
“那为什么还穿?”
不应该很嫌弃吗?
齐知行如鲠在喉。
因为习惯了。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穿的是林惊眠的衣服,最厚的一件羽绒服抗不过寒冬,靠里三层外三层的起球的毛衣包裹,破了补补了破,就是舍不得买一件新的,常年四季,缝缝补补,翻来覆去,直到油尽灯枯,导致他现在穿不了好的,像被什么束缚住,怕弄脏了或刮坏了。
“知道还穿,”林惊眠幽深的目光透出强烈鄙夷和谴责,腹部的疼痛让他肩膀颤抖,倒吸一口凉气,“那你,还真是变态。”
齐知行出乎他的意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大拇指的指腹擦抹林惊眠嘴唇上的油渍。他扯起嘴角,笑得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徒增一种病态感。
“那怎么办?你好像要和我这个变态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