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瓷》小香颂

27、江宸宇的番外

　　曾其丹，请你留在我的身边！

　　最终，我还是没有说出这句话。而是换做一种更加无理的威胁，企图用这样过分的要求来留住她。

　　细鞋跟撞击在零摩擦的地板上，踩过玫瑰花零星掉落的花瓣，同时也肆意地践踏在我的心上。在那一抹余晖中，我不是翘首，而是绝望后仅存的一丝祈祷，尽管背对着她，但还可以看见墙上依稀的倩影，暗香浮动，渐行渐远。

　　我知道她故意放轻了脚步，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烦扰，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的郁结远远比她多上百倍。我没有抬头，没有转身，只是看着十字架前的上帝，虽然我不是一个基督徒，但是只这一次，我暗自祈祷和发誓，如果上帝你可以完成我的心愿，那么日后，我江宸宇必定成为您虔诚的信徒，而这座教堂也变得将修葺一新，更加庄严豪华。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就是如此坚定的认为，曾其丹，你就是我等待的那个人。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我从来都不相信那些命理，只是你，让我相信有前世今生，有命中注定，有所谓绝配。

　　我的父亲是一个粗人，孔武有力，抱负非凡，靠着一腔热情和个把忠肝义胆的兄弟，打下了这半壁江山，从此，这蛮荒北地，大好河山，皆被冠以江氏的天下。当我出生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般荣华富贵，权势名利，似乎一切都那么唾手可得。

　　有人说，是父亲杀戮太多，最终损了自己的阴德，娶了几房妻妾，已经生了两个千金，却始终没有儿子为他继承香火。好不容易，母亲诞下我，却又体弱多病，虚寒不吉。这些事本是江家家丑，自然不能对外宣扬，我也是日后才多多少少知道的。

　　从小，总觉得身边乌烟瘴气，阴云密布，就算是烈日当空的天气，也没有暖意在身，相反，倒是觉得寒气十足。人人都羡慕江府的少爷，含着金钥匙出生，身系全家的希望，是成军未来的主子。可我的病痛又有谁可以知道，平日里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三餐要极为精致，不得半点马虎，夜间梦靥连连，形容憔悴。

　　父亲颇为着急与担忧，恨铁不成钢，从此脾气更为暴戾，杀人如麻，放纵行事。母亲想尽千方百计，也束手无策，大概是忧思过度，竟然在我幼年时便病逝床榻，从此父亲便更加为所欲为。

　　若命运要将父亲发迹前所犯下的罪恶滔天强加于我的身上，那么，我不可抗击，只能听天由命。只是，其丹，你要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那么孤单，还有些孤单是隐藏在显赫荣耀之后的落寞，是你不曾触碰的内伤。

　　你的母亲难产而死，注定要你一出生就见不到娘亲，你的生辰，或许你父亲的悲伤大于喜悦，你与生俱来便带来了灾难。命运与你开了一个又一个残酷的玩笑，甚至于到最后，你都可以不痛不痒的一笑置之，但是我知道你的内心深处，那些伤口早已结痂，轮回转世了一次又一次。

　　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的母亲也早早就离我而去，父亲的期望最终化作绝望，我在失望中成长，一次次的自暴自弃，一次次的隐忍麻木，在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家庭中孤独地，慢慢地长大成人。

　　所幸，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体质也渐渐增加，再加上练武调养，竟然可以告别病魔缠身的童年，除了偶然旧病复发，基本上没有大碍。

　　因为，上面是两个姐姐，就算生的再如聪慧过人，精明能干，迟早都是要嫁作人妇。家族中所有的期望便都寄予给了我，与此同时，压力如山，喘不过气。

　　骑马射击，驰骋沙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同时，琴棋书画，也要面面俱到，信手拈来。直到后来，东渡日本，本来是为了学医，最终还是弃医从文，学成归国。

　　总想着，自己还可以这样无所羁绊地逍遥上好几年，父亲宝刀未老，精神十足，他的时代还很旺盛。而我就可以一直做着无忧无虑的少爷，花鸟虫鱼，听戏逛街，狐朋狗友，散心解闷。

　　直到有一天，你出现在了生命里，挥之不去。

　　原想着，父亲娶个四姨太，不过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他风流成性，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是戏子，就算是窑子里的女人，我也懒得多管，早早便出了江府，任这一片红光冲天在虚幻中粉饰太平。

　　听说，新娘很美丽，娇艳不可方物。

　　听说，排场很浩大，无比热闹非凡。

　　听说，听说——直到听说父亲猝死在洞房花烛之内，而凶手却无从知晓。

　　当副官向我快马禀报时，我的头痛病犯得尤其厉害，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道：“告诉严队长，看好新娘子，不准有任何闪失！”

　　这个女人一定要古怪，就算她不是杀人犯，那也是帮凶。

　　车子飞速穿梭于街头巷陌，稳稳地停在江家大门口，我快步走下车，已经有下属恭候在车门外，将我引入大堂。

　　“验尸官请来了么？”我问道。

　　“章先生已经到了。”有人回答到。

　　“四姨太怎么样？”

　　“严队长严加看守，她跑不了。现在正在大堂，二太太们都到了，就等三少爷您了。”

　　很好，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之中紧锣密鼓地进行，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其中一个重要的人物——父亲的新姨太——陈慕云——竟然是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

　　春波滚滚绿如烟，曾是惊鸿照影来。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我料定与他前世相识，否则为何会这般熟悉。她一袭还未换下的红妆，娇艳如曼陀罗般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肌肤白皙如寒冰凝脂，在烛光中泛出微微的朦胧之彩。

　　总以为觉得她表情冷淡，目光漠然，似乎不像一个风姿绰约的戏子，而更加像不可一世的大家闺秀，却又有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老成，而远非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可以比的上的气质。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女人，让我好奇万分，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杀父亲的凶手，或者应该说，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根本不屑做这些投鼠忌器的事。

　　我必须查出真相，又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不容置疑的，我便将她留在了府中。

　　她是一缕狂热的阳光，见到她，就有满腔的和煦温润，可以照进心房，扫尽一切污秽，让我身边每一个角落都跟着明媚不已。

　　我反复地读着手中这份密报资料，她的身份果然不同凡响，一直都预感她不是陈慕云，倒不是觉得她不够美丽，只是觉得她气质远在三教九流之上。

　　曾其丹，原来她叫曾其丹，是江南世家曾云鹤的独生女儿，奈何命途多舛，慈父见背，竟然沦落为盗墓贼，一直混到现在，还冒名顶替进了江家，做了父亲的四姨太。

　　我不管她有什么企图和目的，只是，此刻对于身边这个身份多样的女子充满了好奇，她是毒药，却让人饮鸩止渴，她是哑谜，没有任何提示。

　　即使知道了真相，还是继续和她演戏，就如同她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都心知肚明，就等着对方先认输。

　　或许是司空见惯了花团锦簇，以至于审美都出现了所谓的疲劳。家族中不乏美女如云，而在我眼中也不过是艳丽，称不上奇特。而那些名门小姐，也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摩登的大波浪卷发，名贵不已的装扮，刁蛮的刁蛮，娴熟的娴熟，毫无个性可言。

　　我甚至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是白少举，与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这样，我才能在她的眼中看到柔情似水，千娇百媚。白少举，不懂珍惜，懦弱逃避，而我却是如此羡慕嫉妒和怨恨！但是，那又如何，就算是凡事先来后到，谁又规定后来者不可居上？

　　一次又一次，她都带给我太多的震撼，她的秋水盈盈，她的梨涡浅笑，她的与世无争，甚至她的目中无人，临危不惧。当我在犹豫不决，该不该为了这一场惊艳的邂逅奋不顾身时，她又一次让我惊叹不已，万人之间，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出来用自己的柔弱之身挡住了那枚冷酷的子弹。

　　她倒地的那一刻，我决定的那一瞬。

　　盈盈之身，轻轻扬扬落入怀中，她虚弱地喊着：“三少爷。”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下定决心，用尽全力去保护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一辈子那么长，等你几年都不怕，更何况只是一阵子。

　　曾其丹，你知道么。我们的爱要论持久战，而我必须征服和完胜，就等着你缴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