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血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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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修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看向肩头，那小东西仍然巴巴地望着他。
不是做梦。
“我拒绝，”下一秒，颜修斩钉截铁道，“我讨厌一切动物。”
“我那时听见了......”小蝙蝠耷拉着翅膀，像是要缓解尴尬似的随意拍了两下。
“听见了就滚蛋。”颜修懒懒道。
小蝙蝠不死心，重新支棱起身体，认真比划：“大人你每个月只需要给我一滴血就好，我能帮你做很多事的！外面那群蝙蝠都听我的，谁冒犯你，我们就咬谁！”
“自从吸了你——好吧是被你反吸之后，我就必须依附着你，才能活命......求求你了。”
有些围观的病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到了颜修身上。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颜修绕出了人群，走到一处僻静楼道。
他将小蝙蝠拎起来，眯着眼睛语气森寒：“哦？就是你吸的我啊。”
小蝙蝠：危！怎么有种自投罗网了的感觉！
颜修的指尖仿佛有个黑洞，将小蝙蝠体内的力量抽丝剥茧，小蝙蝠的身体瞬间置于冰火两重天，因剧痛而战栗。
“对不起！你对我们凶兽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我控制不住！或者，你不给我血也行，和我结契吧！”小蝙蝠缩成一团，反正要死了，不如豁出去，“结契之后，我给你打一辈子工！”
“做梦。”
呜呜呜我太难了，被反吸血不说，这人类还不对我负责！小蝙蝠在内心尖叫着，发现捏住自己的力道渐渐松了，长发的美丽男人沉默着别过了脸。
过了很久，久到小蝙蝠以为颜修不会再理睬自己时，冷若冰霜的声音穿过长发的遮挡道：“我结过了。”
“咦？”小蝙蝠呆滞住。
是借口吧。不是说不喜欢动物？那又怎么会和凶兽结契，不是自相矛盾？
还是说，颜修只是不喜欢他们蝙蝠？！
胜负心被激起，小蝙蝠不依不饶地爬到颜修的另一边肩膀上，要和他好好理论。抬头，却将将对上那雪白后颈处的印记。
还真结过契。
绀青色的纹路类似刺青，被又细又长的伤疤拦腰划毁，不知道是刀伤，还是某种猛兽的利爪造成的伤痕。即使已经愈合，依旧可以凭借现在的状态想象出当初毁掉的时候，是多么鲜血淋漓的场面。
它认得，这是高等的凶兽标记，还是双向的。双向契约对结契双方要求很高，代表着性命相托、永不背弃。出于什么原因毁坏了？
小蝙蝠忍不住扒开颜修的长发，那伤疤之下，依稀可以看见是一个汉字。
函？豳？幽？
大多数凶兽的标记都是爪印、牙印一类，别说用文字做印记，能识字的都凤毛麟角，像它这种识文断字的天才可不多。
等等......幽！
“你是‘余饶’？！”小蝙蝠失声，颤抖着将那个禁忌般的名字喊出。
余饶，末世生存游戏《我在天灾中重建盛世》内测榜首玩家，曾重现十余个末日世界的盛世，创造出的富饶值在全球玩家中断层第一！
“余饶一定是出游戏了，有余饶在的世界，不会这么混乱。”游戏坍塌前，NPC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对于NPC们来说，余饶是救世的神，可对于天灾凶兽们，余饶则是最可怖的噩梦。他将凶兽们好不容易占领来的栖息地抢走，有他在，凶兽们没一天好日子。
但这些都是小蝙蝠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故事，像它这么年轻的小兽，知道余饶全是因为那位兽王大人。
据说......玩家余饶为了消除冰川，哄骗幽然大人与他结契，趁大人虚弱之时给予痛击，导致大人的魂体破碎，直到最近才堪堪恢复。
幽然大人的头号宿敌，这头衔谁听了不胆寒？
颜修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这个ID了，没想到从游戏出来第一天就重温了一遍，思虑半晌：“我这么有名？”
小蝙蝠：......这是重点吗？
“额其实游戏世界已经塌掉了，我们是最先出来的一批，幽然大人正在准备杀你的路上。”
“哦。”兴致索然的语气。
小蝙蝠拿小爪子挠挠头：“你不害怕吗？”
颜修：“害怕什么？你想保护我？”
小蝙蝠：？那倒也不必。它的小脸上堆起虚假的笑：“我收回之前想要结契的话。”
谁敢从幽然大人手底下抢人？
“那我留你也没用了。”颜修重新拢紧手指。
濒死的恐慌再度蒙上小蝙蝠的心头，求生欲使它猛挥翅膀：“等一下等一下！难道你忍心看你的室友死掉吗？毒素入脑后，先是会看不见，紧接着身体就会蝙蝠化，结局就是周盟那样！”
颜修动作一顿，眯眼：“说清楚，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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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盟的尸体被取下来后，连夜送往了警局。在护士的驱赶下，看热闹的患者们也渐渐散了。
薛西从抽噎中回过神时，身边一个人都没了，阴森冷寂的楼道口，凉风直往他脖子里钻，有种鬼片现场的感觉。
他用手掌撑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头晕眼花。他以为是自己低血糖犯了，结果用手擦了擦眼睛再睁开，视野里还是一团黑雾。
怎么回事，他怎么看不清了呢？刚才还好好的。
强烈的无助感袭上心头，薛西伸着双手一通乱挥，摸了半天才摸索到楼梯的栏杆。他几乎是抱着栏杆往下挪，小腿颤颤巍巍地打抖。精神极度紧绷下，一个踩空，他直接从半层楼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疼......”薛西趴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感觉自己的腿摔断了，眼前的阴影也越来越浓，像是死神的影子，挥之不去，逃也逃不掉。
他不会就这样瞎了吧，难道他的下半辈子就要在黑暗里度过？
还是，他会死？
罗寻被蝙蝠叮死了，周盟也吊死了，现在轮到他了......
“谁来......救救我......”薛西的心沉到了谷底，或许，等到第二天他被人发现，他早就凉了。
绝望的恍惚中，一个人影出现在薛西的眼前。薛西的脸贴着粗糙的地面，只能看到模糊而修长的轮廓。
长长的发丝飘扬，周身散发着肃杀冰冷的气息，仿佛执掌生杀的神祇。
颜修......吗？恐惧使薛西心脏骤停，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最大的想法就是后悔——早知道得罪颜修是这个下场，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着罗寻去储物间堵人！
颜修是来要他的命的，他就知道，像颜修这么睚眦必报的人，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他死定了......
随着颜修的脚步逼近，薛西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挤压着他的内脏，越收越紧，让他濒临窒息。在那人蹲下的最后一秒，他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怎么摔这儿了？”颜修困惑地凑近，伸手拍了拍薛西的脸。
他又侧头看了眼薛西的鞋底，残破的黑色碎片，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如果猜得没错，被警局人员当做现场线索收走的周盟的鞋子底下，也会有同样的东西。
他们在下午的混乱中无意踩死了蝙蝠的同伴，怪不得蝙蝠们会展开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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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西昏迷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再睁开眼睛的机会。他更没想到的是，他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颜修。
长发青年坐在他床边，微阖着眼，睫毛随着呼吸微颤，冷丽的面容满是倦色。他的手边放着一个残余有黄色药渍的玻璃杯，看起来是给人喂过药。
护士在床头给薛西腿上的石膏外缠绷带，见他睁眼，笑着说：“醒啦。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会从楼梯摔下去，要不是你室友，我们都发现不了你。”
薛西整个人当场失语——是颜修救他回来的？还给他喂药，守了他小半夜？！！
后面几天，颜修总能发现自己散乱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叠好了，床头也总会多出来一盘切好的新鲜水果。薛西腿都没好，还一手撑个支架，一手提着他的热水瓶，讨好地说要去帮他打热水，还说感激他不计前嫌、救了自己一命。
颜修有些意外，但也懒得费口舌拒绝，由薛西去。比起罗寻和周盟的可恨，之前的薛西只是怯懦而已，他没必要为难这种人。
至于小蝙蝠——好像的确有点用处。
“你可以和我结单向契，我每个月会给你一滴血。”一天在阳台上吹风的时候，颜修不经意道。
肩头乘凉的小蝙蝠石化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单向契，不如双向契那样对双方都有约束力，只保证凶兽对主人的从属关系。主人庇护凶兽，凶兽忠诚于主人，一个主人可以和多个凶兽结契。类比人类社会，双向契更像婚约，而单向契则类似养宠物。
“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像颜修这样的大腿，抱到就是赚到，它本来也没有奢望过双向啊！
小蝙蝠乐得搂着颜修的脖子转圈：“你怎么突然改主意啦！”难道这人良心有愧，想要对它负责？
“我需要一个跑腿的。”
小蝙蝠的笑容一秒凝固：......敢情是拿我当工具蝙蝠。
呵！资本家的良心，果然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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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游戏世界醒来已经小半个月，颜修再没出现过一次无端疼痛或是血流不止的症状。他琢磨着抽时间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就可以办出院了。
不过最近医院形势严峻，数不清的病人被送进来，连病房都塞不下了，罗寻和周盟的床位也早已被新人占用。罗寻出事，罗父并没有找医院的麻烦，看来是叶东隅私下里解释过，罗家知道蝙蝠袭击背后有深层原因。
吃完午饭，小蝙蝠听到药房那边吵吵嚷嚷，硬拉着颜修过去凑热闹。
“你看你都不运动，难怪身体不好！”
“哦，我现在挺好的，要试试么？”颜修抬起手指。
小蝙蝠：“不了不了，我说笑的。”
取药的窗口前，一个老人家带着孙子，一同跪在地板上。少年的皮肤被大面积抓伤，红肿溃烂，他发出的呼吸声极大，像是破损的风箱在拉动。颜修一眼看出，这是很典型的过敏性皮肤炎和哮喘的症状，一如这些天被送进医院的绝大部分病人。
老人老泪纵横：“医生，求求你，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先把药给我孙子用了，我马上想办法去筹钱，请多宽限我们几天。”
医生不耐烦地把白大褂从老人手中抽回来，厉声道：“医院规定不能赊账，你求我有什么用？没钱啊？没钱回家等死去呗！”他不再看老人一眼，拿着文件夹扬长而去。
“消炎和抗过敏的药，有那么贵么？”颜修不解。一旁的护士早就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看了半天：“普通的药是不贵，可现在的过敏症是特殊用药，一盒特效药得四位数。”
颜修若有所思：“用了有效吗？”
“总归是有点效用的吧。”
“我看未必，”一个老大娘插话了，“明明五毛钱的药片可以搞定的小感冒，非要开几十块一盒的复方制剂，不拿回扣鬼才相信。谁知道那过敏药是不是也是专门搞出来坑人钱的呢？”
“大娘，你想太多啦。”护士和大娘掰扯了起来。
颜修没兴趣再听，转身回病房，小蝙蝠绕到他耳边道：“颜修颜修，我刚刚，在那个医生身上探测到了病原体。”
“你说病毒和细菌？”医生身上有病菌，也挺正常。
“都不是，那些病原体是游戏里的生物，用你们地球的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小蝙蝠急急道。
作者有话说第3章 血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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