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破立》酾酒既白

2、第二章

　　随着破釜酒吧里逐渐沸腾的喧嚣，嬉闹，哄笑，以及行人匆匆的步履混杂着，汇聚成无形的巨手，将珀尔修斯由绮丽怪诞的梦境中拽出。意识突然落地所带来的不真实感，使他带着几分难得的呆滞，看着这粗糙的木质天花板以及白色的被褥，足足愣了半晌。珀尔修斯下意识看了眼放在窗口的怀表，好吧，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脸，认命般地爬起来，凭借着多年以来观察家养小精灵的经验，且作为一个经常因为一些“不合时宜的探索精神以及无谓的固执”（以上来自他亲爱的父亲）而受到惩罚的惯犯，他很快收拾好了一切，并带着如同昨日一般的纯血派头，即高傲、冷淡、目空一切以及蔑视的态度，朝酒吧老板轻微点了点头以示致意，便离开了。

　　置身于麻瓜之中，面对着流动的车流以及忙碌A的人群，珀尔修斯隐隐松了口气，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纵然他以强硬的姿态否定了过去的所有，过去依旧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消除的印痕，或许有朝一日他能够做到，或许吧，只是真的有必要吗？如今造成这种状况的出发点，事实上，是以家族利益为核心，在此之上添加了一点少年特有的狂妄罢了。珀尔修斯不可能摆脱马尔福，因为他本人即最彻底的拥护者，毕竟“利益至上”才是马尔福的祖训，才不是那落后又有些愚蠢的“纯血至上”。他以高傲的姿态应对这一切，这形形色色的人，这说不清是恶意还是善意的议论与猜测，显得一场有些狼狈的离家出走变成了小少爷心血来潮来视察家族产业？多么滑稽呀，他在脑海深处放肆地嘲笑，而显露在表面的仅仅是一抹随意的笑痕。

　　我需要马尔福家族的资源，让我走得更远，因此，我不能显示出关系破裂的痕迹，一丝一毫也不能，毕竟，这里最接近麻瓜的便是那些苍蝇似的记者。珀尔修斯厌恶而又嘲弄般笑了笑。

　　希望安德洛能来，他的思绪顿了顿，片刻后有些刻意地补充道，这样便是最好的掩饰。他十分干脆地忽略掉心中那最本源的想法，即第一次入学的小巫师们都有的，那种对仪式感以及正式的道别的渴望，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遗憾及委屈，当然还有不习惯以及所谓的月亮勾起来的思念。他不会承认的，至多会在德拉科入学时嘲讽两句，他不是小孩子，也不会在意那些只有矫情的人才会重视的仪式感，只是个平常的入学罢了，“第一次”而已……希望安德洛来早一点，他最多等十分钟，多一刻也不等了。安德洛那么粘着我，看不到我她会不会很遗憾，父亲会允许吗？母亲会不会来？不，大概不会，算了，别想了。珀尔修斯有些烦乱地抓了把头发。我会等到最后的，安德洛。

　　另一边，距离破釜酒吧遥远得就像隔了一个世纪的马尔福庄园，安德洛墨达方从昏睡中醒来，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待她想要站起身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溜回卧房，她才感觉到浑身酸痛无比，只得先轻微地扭动僵住的脖颈，学着记忆中长者们的样子轻轻敲击按压酸痛的肩膀，唉，她无声叹了口气，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了昨夜。

　　在那样一个无声而又寂寥的夜晚，马尔福庄园像极了哥特式电影中古老而又阴森的大教堂，安德洛墨达独自一人，拿着魔杖，穿着睡衣，带着几分惊惶不定的神色，每一步踏下去都有几分胆战心惊的味道，她惧怕惊扰了活人——毕竟她此时的举动并不能称得上淑女，更别提一个合格的布莱克家主了——当然，还有死去的东西，例如楼梯转角处的黑色阴影，她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自动填补了屋子里未知的一切，或许某处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角落就有一条绿蛇呢，神圣的斯莱特林的代表，但她难以忍受蛇那冰冷的鳞片和滑溜溜的身躯；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更恐怖的，更令人恶心的……

　　要回去吗？不，以往称得上温暖的避风港的地方几乎成了那可怕东西的代名词，安德洛墨达再次看到那张墨绿色的床时，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方才安静躺着的少年的模样，以及那双熟悉的灰眸。是的，熟悉，真想再去看一看啊。不，走吧，离开这里。伊甸园的魔力似乎还没有消失，先前彻骨的绝望还未消散，又变成了沸腾的想要再看一眼的欲望。离开吧，去找一找解决的办法，去书房里。

　　少女静静坐了一会儿，理智不停地催促着离开，而另一部分，则深深地眷恋着，又无可奈何地埋怨着这一切，最后，她随意地抓了件袍子，离开了这张床，她看着走廊里浓郁的墨色，感受着那令全身上下无比排斥的阴冷，她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再次也是今夜最后一次回过头来，望向了远处墨绿色的窗帘、墨绿色的床帐，她记得上面精致而繁复的刺绣，因为小时候他们在那借着玩捉迷藏躲避接下来的宴会，更小一点的时候，珀尔修斯好奇大人的视角，爬上那床帐，而她不自量力地想要接住他，结果却被砸晕了。那块木板的下方藏着他们第一次去迷雾是找回来的宝藏，而另外几块组合成的是珀尔修斯的麻瓜书籍，他应该带走了吧，还有那里，气味独特的麻瓜香水，以及珀尔修斯自己调制的，额，曾经不小心摔碎了几瓶，简直是一场灾难；还有母亲，在那把椅子上，为他们讲故事，幽灵散发的珍珠母色的光泽映在母亲的脸上……

　　在决心离开之际，回忆反倒愈发汹涌明晰了起来，可能有伊甸园的作用吧？但她喜欢这样，她多想沉沦进去，因为她本就分不清真假，但她不能丢下现实中那么多的东西，她也无法忍受那失去掌控的感觉，或许是和珀尔修斯呆久了吧，她偶尔也想要体验一下“变化”。“生活，不就有趣在其难以把控及变化之处吗？”你说得对，珀尔修斯…但也给我一个见证的机会吧，见证你那千万种可能，所以不要从我的世界消失……

　　总算缓过来了。安德洛墨达有些无奈又带了点嫌弃地看着眼前原本整洁书桌上的一片狼藉，幸好珀尔修斯看不见，不然…她打了个冷战，不过这还不简单，她看着眼前的桌面，想象着其将要变幻的形态，魔法的光点在她周围萦绕、聚集，又自然而然受她驱使，不过转瞬，那木桌之上光洁如初。少女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躯，脖颈处依旧有些酸麻，不过，这没什么。

　　她走过去拉起了书房内厚重的窗帘，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眯起了眼睛，透过朦胧之处看去，是迷雾森林，也是初升的日以及被渲染出橙子奶昔色泽的云霞，她心情一点点地变好了起来。夜晚让她恐惧，让她沉浸在一些不必要的担忧之中，让她有些愚蠢地慌张起来，不过那又有什么，如若珀尔修斯离开了她的世界，那她去追上他不就好了。或者击败他，把他打晕了带回来？她想着那个画面，就恶劣地笑了起来，像是正在策划一场注定不可能的抢劫案的反派，会被主角发现然后歼灭的那种，想到这里，安德洛收敛起了笑容，恢复成她最擅长伪装的神像般的笑容，然后转过身，看着铂金发色的小男孩。

　　她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打量着男孩的神色，“德拉科，原来是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有纳西莎阿姨要我过去做什么？”德拉科早就熟悉了安德洛墨达随意穿着睡衣游荡的模样，但多年以来和她争抢珀尔修斯，让他见到她这样，下意识要讽刺几句。

　　安德洛先一步打断他，“好了好了，不就是你怎么能穿着睡衣来书房，一点淑女样子都没有，多年以来的礼仪课都白上了，连那些下等人都不如，还有什么…”少女做出苦苦思索的样子，眉心微拧，“啊，对了，或许还有怎么担得起古老的布莱克家族，呃，对了对了，是我要告诉妈妈。”说完，安德洛墨达胜利般地看着德拉科，一副“看我多聪明快夸我”的得意样子，而意外的是，德拉科只是嫌弃至极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气得脸红，没有吵吵嚷嚷，安德洛挑了挑眉，见他今日安静得过分，再联想到那令人窒息的昨日，也不再玩笑：“说吧，怎么了？”

　　“安德洛，我可是很严肃在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德拉科十分认真地盯着安德洛的眼睛，很是郑重的样子，顿了一下，“珀尔修斯他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惹得爸爸发了好大的火，他为什么会离开，其实只要他服个软…”

　　安德洛墨达打断了他，“不，德拉科，你也了解他，在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上，他绝不服软。况且，这不是小事。”

　　“他到底想做什么，”德拉科有些暴躁地挠了挠头发，“我知道他与我们不一样，他讨厌那些束缚什么的，但为什么他不愿和我说，就这样一声不吭就走掉了，还有，你们昨天为什么要去迷雾森林，哪怕违背父亲？”

　　“如果说，是和麻瓜有关的呢？”安德洛墨达细致地观察德拉科的神情，果不其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厌恶与难以置信，“他疯了吗？为什么要和那些东西搅合在一起，父亲对这个最为敏感，怪不得，只是，他为什么不再等等，今天就是他的入学日呀，你怎么不阻止他？你估计还帮了他！”安德洛墨达翻了个白眼，“你阻止的了吗？不要冲我大声嚷嚷，还有没有绅士的样子。不过，他以往的做事风格看来，这次应当也是因为发现有利可图吧，你要信任你哥哥一点，或者说，信任你们家族一点。”她嘴角带了点讽刺般的笑。

　　见德拉科还僵立在那里，安德洛一面推着他出了书房，一面像哄小孩子般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再怎么着也没用了，先去吃早饭吧，看看比克做了什么好吃的。”德拉科反应过来，立刻想要大叫，被安德洛一把捂住了嘴，“唔唔！”

　　“好吧好吧，给你一个机会，不要大声叫哦，我可不想惊扰到卢修斯叔叔。”德拉科于是放低了声音，“珀尔修斯都跑出去了，父亲肯定不会特意去送他，可是今天是他的第一天入学日。”

　　“这有什么，他让我去送他。”说罢，还炫耀似地笑了笑。德拉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那你怎么还不去？”“不是明天吗？”安德洛墨达突然反应过来，恨不得给德拉科施一个一忘皆空，太晚了，德拉科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太滑稽了，你竟然忘掉了日期，不过，幸好有大爷我提醒你，快来感谢我吧。哈哈哈。”“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怎么笑成这样？”一个优雅拿捏强调的声音传来，带着温柔笑意。安德洛墨达充满怨念地瞪了一眼德拉科，心中暗自思考着对策，一个既能逃过惩罚，又能去车站找珀尔修斯的对策。

　　纳西莎优雅地缓缓走来，看到安德洛的装扮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那双蓝色的眼眸看着安德洛，带着点犀利的光。“安德洛，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你身上的这件…睡裙。”依旧是温柔的语调，却多了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德拉科在一旁同情地看着她，强忍着不露出丝毫幸灾乐祸，而安德洛墨达则偷偷瞪了他一眼，一面装出惶恐柔弱的样子，把昨天晚上的伊甸园遭遇换了个更令人同情的方式叙述出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纳西莎脸上的担忧，但她没有看到，纳西莎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以及顺势而为的意味，“或许，你该去霍格沃茨询问一下西弗勒斯。”她带着淡淡的调笑看着两个孩子得脸上一闪而过的侥幸与得逞，“不过，安德洛，即使再慌张也不该失了身为纯血的风度，再有下次，可不是这样轻松就放过你了，好了，快去吃早餐吧，吃完后再去。我让卢克提前写封信告知你们的教授，你会乘坐列车去霍格沃茨拜访他。不过，德拉科，你不能去，卢克说，你的魔咒用的不尽如人意，他要单独训练你。”

　　她说罢，就见安德洛墨达偷偷对着德拉科扮了个鬼脸以及德拉科那失望的神色，不免觉着有些好笑，又想到了什么，多少有些发愁，便揉了揉眉心，再次嘱咐道：“安德洛，你可以多留一会儿，帮我看看我那逆子的分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