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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推究原来,1989年的秋天是一切一切的起始,少年的倔强,少女的噩梦,愤怒,绝望,痛苦,挣扎,终究,在这一年化成一条明晰的线,指向他们似乎早已定下的命运。

      安德洛墨达(Andromeda)再一次叩响了那扇木门,那扇有着神秘的蔷薇花纹,散发着令人着迷的不祥气息的木门。她别无选择,毕竟此时她似置身虚空,周围的一切都是令人心慌的黯沉与寂静,而唯一的光亮便是从木门后影影约约透出来的一点玫瑰色,她应当感到慌乱,或许吧,只是她心下十分平静,甚至有几分滑稽感,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所有血液都在叫嚣着、渴望着那扇木门的打开,又同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时隔多年再次到了伊甸园,这个一不小心可能会使她沦落到睡美人的凄凉境界的地方,恐惧吗?不,一点也不。她甚至有些沉迷于在这般怪异的沸腾的渴望保持清醒的感觉,这般绝对地掌控着自己命运的感觉,一切都取决于我,她心想,包括要不要进去,要不要死在里面,要不要活着,前提是,我要保证绝对的清醒。

      她于是平静地把自己割裂成两半,一部分随着身体最真实的欲望装模做样地叩响了那扇门,然后推开它,另一部分则冷淡漠然,看着自己上前,看着自己推开那扇木门,向着那玫瑰色的光晕走去,就像是看到戏剧里最令人满意的一幕,而这一幕偏又早已重复过上千次那样,这一部分的安德洛墨达,挂着一副矜持赞赏的笑,微微颔首,有种仿佛事不关己的高高在上。

      是了,在四岁那年,她第一次踏入这扇木门,品尝到伊甸园中随心所欲的快感之后,她便为这片刻的沉沦付出了堪称惨痛的代价,想到这里,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从那以后,她不得不跟随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学习如何不被无上的诱惑所诱惑,而牺牲掉与珀尔修斯(Perseus)玩闹的宝贵时间,更何况,当时的她更乐于永远地沉溺在伊甸园里,毕竟现实大多不遂人意,而伊甸园里有你想要的一切,只不过是假的罢了,但在那种境地又有谁分得清真假?

      听了她的疑问,那位斯内普教授的表情难得温软却又有种像是融化在水里的难过,他说:“我分的清,因为她从来不会如我所想的对待我。”他的眼睛看向了很遥远的地方,那是旁人永远不会到达的他的过去。他又说:“你将你的母亲变成想象的样子,那你的母亲愿意那样吗?”

      安德洛墨达当时虽然倔强地不肯摇头,但内心深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一定暗暗赞成教授的观点,因为当她再次进入伊甸园时,并没有如上次那般沉醉,甚至觉察出些许怪诞荒谬来,自那以后,伊甸园很久不曾出现,直到现在。

      或许是她太过担忧了吧,在珀尔修斯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让他极有可能再也无法出现在她的世界,不,不会的,卢修斯叔叔和纳西莎阿姨那么疼爱他,而她,也选择违背他们的意愿去帮他,那是正确的决定吧,是吗?哦,不要再想了,一想到珀尔修斯看到她这样时那副得意的表情,她就刻意使自己鼓起一口气——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让他太过得意哦——而忽略隐藏着的那种像是看到最可爱的猫猫时想要抱着他、想要揉他捏他亲吻他的感觉,不,这应当是专为珀尔修斯定义的感觉,因为那只可爱的大白猫也不能使她完全丧失理智,对,每每她和珀尔修斯在一起时,那乐于看戏的理智,和另一部分的冲动就融在了一起,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喝了苹果酒,喝了一口还想再喝,完全遵从于本心,无法清醒,而是始终彻底地沉浸。这样并不好,太被动,太无法掌控了,但她又确实享受着,清醒着沉沦。

      安德洛墨达感受到血液沸腾的喧嚣,不得不回过神来,伊甸园似乎不满她的分神,加大了蛊惑的力道,重将她吸引过去,于是安德洛墨达只能重拾破碎的理智,缓慢而又漫不经心地找寻着那个身影,那个有着高傲的金发以及温柔蓝眸的女子,她的母亲。她常常坐在缠绕着藤萝的小亭子下面,安静又柔和地微笑着,眼里满载着温暖的爱意,有点像纳西莎阿姨,好吧,她的母亲从来不会这样,这本就是她依照纳西莎阿姨幻想出来的妈妈,自从斯内普教授开始教导她后,她便再没有享受到那种简单快乐的心境,觉出伊甸园里一切的荒唐来,每每见到那个朝她温柔笑着的女人,她便有些茫然和滑稽,甚至是些许怒意,好像她不配拥有真实,只配拥抱虚妄似的。

      于是她开始轻视伊甸园,看低它,放肆地嘲弄它,而它,则默然无语,就像帕台农神庙的雅典娜女神,凝滞不动,沉默庄严,尽管人们已经选择了耶稣基督。

      只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个女人不在那里,而这过去总是充斥着洛丽塔风格的华丽装饰的花园也换了样貌,成了一处奢华内敛装饰着绿丝稠的房间——珀尔修斯的房间,安德洛墨达尽量维持镇静,她面对伊甸园时一切的有恃无恐都是建立在它不会变化的基础之上,慢慢地走到那装饰华美的床前,果然啊,她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期盼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而在她面前是一个漂亮的少年,金发绚烂,闭着双眼,包裹在墨绿色的丝绸里,想是被安德洛墨达到来时发出的声音所扰,他缓缓睁开了眼,一双灰色的不曾被拘束的眼。

      安德洛墨达猛地从床上坐起,苍白的手指用力攥住衣襟,痛苦而迫切地喘着气,以此来缓解方才那巨大的不安,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求生意志有多么强烈,面对伊甸园时又有多么不自量力。她渐渐平静下来,却又脱力般栽倒在那墨绿色的丝绸里,哈,她在珀尔修斯的卧室,而他,或许在破釜酒吧的某个房间里吧,她蜷缩在被子里,身体依旧在打着颤,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冰水里泡了一宿,浑身上下都有些发冷。她难以抑制哭泣的冲动,多年的教养使她不能崩溃地大声喊叫,只能小声地呜咽着,克制着大声痛哭的欲望。透过朦胧的死寂,她往窗外望去,以为会是太阳初升时泛出的暖橙色,却依旧是黑暗,高悬着一轮孤独的月,没有璀璨的繁星,一切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好像珀尔修斯愤怒地离去后,把全部的美好都带走了。

      原来这便是伊甸园,真正的伊甸园,在这一个有些绝望的夜晚,安德洛墨达好像看到了久远的未来里,她被伊甸园困住,再也无法醒来的结局。

      而另一边,昏黄嘈杂的破釜酒吧,即使是暗淡而疲倦的午夜,依旧充满啤酒、威士忌、醉酒者的高谈阔论构成的暖融融的氛围,一切都像是旧时光的胶卷,泛着黄,泛着回忆的暖。

      只是,这些放浪形骸的人群之中,有那么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年,有些杂乱的金发,精致的脸庞,以及一双显得沉寂而聪慧的灰眸,他套着一件显得过于早熟的羊绒风衣,M&B——最新潮的巫师品牌,Malfoy少爷创办——的款式,双手随意地插进口袋,斜靠在某把高背椅上,没什么鲜明的神色,他显然在沉思,但这里并不是一个沉思的好地方,时不时地,会有一两个不长眼的醉汉晃来晃去,而他总是惊险地躲过去,依旧面无表情。

      这简直就像是中世纪,他看着那积满灰尘的酒桌,因为厚厚的水垢而显得浑浊的玻璃杯,以及昏暗的灯光,当然还有他现在坐着的陈旧得露出暗黄的棉絮的椅子,这一切都陈旧而腐朽,这一整个巫师界都一样,尤其是他的父亲!珀尔修斯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灰色渐浓,仿佛是要下暴风雨的前兆。

      他像是报复般的,只是也不知是向谁发起挑战,端起那浑浊的酒杯,透过昏暗的光观察那杯酒,光影,再加上本就肮脏的酒杯,里面的酒浆显出几分意外的朦胧而迷幻之感,像是一片未知的,等待着人们探索的海域,除了翻滚的泡沫,前方究竟是富饶的美洲大陆,还是,一处黑色的象征着孤独与沉没的礁石,这无从而知。“嘁,脏兮兮的,不过正合我意。”少年挑衅似地扬起唇角,看了一会儿酒杯,就像是极力忍耐下对那脏乱的厌恶,最后,一饮而尽。在他美妙的幻象中,他会将酒杯随意地掷到桌子上,在酒精的迷醉下,这件小酒馆或许也会显现出像是透过琥珀般的绮丽,然后,他再倒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只是现实,好吧,是在一鼓作气猛灌下去后,又几乎全部呛出来的窘状。

      瞧见他这副狼狈的情态,一旁醉酒的大汉哈哈大笑,只是须臾,便又倒进酒浆堆积出的梦里,发出沉重的鼾声,接着,一整个酒吧都响起了各异的大重奏,尽管更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笑,醉汉似的笑,疯子似的笑,抑或是绅士会心的笑。

      如若这滑稽的场面不是因珀尔修斯而起,或者这个夜晚不是那么恼人,珀尔修斯可能会随之大笑起来,兴致再高一些,可能还会,在演绎完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之后,再去补充一些这场面应当有的,却缺失了的;或是仅仅充当一个奇妙的看客,像一个敏锐的小说家那样,优雅地欣赏那些形形色色不同的人,大笑时仍沉甸甸挂着的底色。

      只是,这个夜晚,连带着的这一切,都那么令人厌烦,包括那轮凄凄惨惨的月,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那突然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的腐朽与破败。珀尔修斯感觉到血液的沸腾,身体的每一处都有种毁坏一切的欲望。为什么没人意识到腐朽,明明更美妙的世界就在近旁?为什么醉酒的人要拖着清醒的人下沉?为什么我生来便要接受这一切,还要觉得理所应当,还要对所谓的法则俯首称臣?守旧者说,这便是规则。而偏偏这个守旧者是他曾经所崇拜的,在他眼中利益大于一切的父亲!明明眼前有如此光明的图景,如此庞大的利润,没人尝试过,或者说,没有人有机会尝试,如今他们几乎拥有了一切先决,却因为愚蠢的纯血准则就要将其舍弃,去他妈的纯血!

      珀尔修斯回想昨日的种种,四肢躯骸紧绷起来,像是等待对手进攻的雄豹,他感觉到身体里那燃烧一切的欲望,这使他鲜明地感受到力量,多么美妙的感觉啊,他静静享受了一会,那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眼神放空,随意的盯着某一处,又像是超越这简简单单的瓦墙,穿透时空,看着他心中那遥远的繁盛。

      珀尔修斯顺势借着如今这股无处宣泄的怒火去思索,随意地把玩着酒杯,没有了玛格丽特和迷雾森林那一片科学碰撞的火花,没有了麻瓜科学家的指引,这可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损失啊。那么,我还拥有什么,在离开了马尔福的前提下,我只是珀尔修斯,但父亲必然不会刊报昭告“马尔福家出了个叛逆的小子”,他大抵是想要看着我反悔,那么,马尔福家的人脉依旧向我开启,我会说服父亲,或许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顽固得不可救药。资金方面呢?我只有M&B了,远远不够,或许我应当找人合作,例如,亚历克斯·扎比尼,或者,我能说服一个有钱有势的麻瓜?哈哈。算了,我还没有自大到和整个巫师界抗衡,尽管在这些人里蠢材居多。

      珀尔修斯看了看表,俨然已到凌晨,他于是站起身,带着酒后那一点微醺,回到了房间。哈,他方才像猎豹一样紧绷的身躯又卸下力来,重重栽进软绵绵的床,起码这床还不错,他望着虚空想。我还有什么?安德洛,她会帮我的,她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我这边,何况,她还有那冰山一般的魔法天赋,只是,她还要两年呢。还有霍格沃茨,我明天就要去的地方,邓布利多或许会理解我,他能给我一些帮助,至于教父,还是算了吧。我可以开设一个俱乐部,我不能将目的明确地告知那些人,那些奔着马尔福来的人。我只能挑选少数,少数进步者,来和我一起,来和我一起对抗这腐朽陈败已久的世界。只是这个俱乐部目的是什么,我该如何挑选那些人?不管了,先睡吧,我肯定可以想出一个办法,一个兼顾多方的办法。

      不知道安德洛是不是又占用了他的卧室?没有安德洛半夜爬上来的床,真是如想象般的宽敞而又舒适,只是可能宽敞得过头了,安德洛听见了,会不会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或者把被子全部卷走,反倒把自己裹成一团,只能撒娇着喊,“哥哥,哥哥,快来,出不去了!”珀尔修斯一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低低地笑了起来,难得的,心里也涌起了几分莫名的惆怅。哈,都怪这月亮,太惨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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