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相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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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你记不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昨天和钟会聊得太晚，不知不觉便见着了周公。醒来的时候，你惊讶地发现通话居然没有挂断。手机那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估计是主人不在身边。
考虑到对方那格外磨人的脾气，你到底没有按下结束键。
钟会是个比谁都要好强的人，哪怕打电话都非得由他自个儿挂断不可。你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惹他生气——反正要付话费的人又不是你——他若是别扭起来，想顺毛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你这是在哄傲娇女友吗？
早餐照例是白米粥配咸鸭蛋，加上一小碟榨菜。你不大喜欢自己做饭，因为太费时间，厨艺也不怎么好。家里除了你又没有其他人，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爸妈大前天就去外省交流学习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好在你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不至于让他们过于担心。
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太容易担心你了。
昨晚回家的时候，你打着伞去了快递点一趟，想把父亲网购的水果带回家。哪知道东西实在太多，一个人压根拿不回去。你不得不打电话给隔壁小哥，希望他能帮个忙。
邻家少年与你同岁，姓姜名维字伯约。他是大德工业的学生，半年前才搬来这里。家长由于工作繁忙，没法在儿子身边照顾。母亲心疼他年纪小小就得独自生活，常常邀请他过来吃饭。一来二去，便逐渐熟络起来了。
姜维一直很热心——倒不如说，大德工业的老师和学生基本上都挺热心的——通话结束后还没到十分钟，他就跑来你所在的位置了。
「抱歉，我来晚了！没有让你久等吧？」
他先是扶着架子喘了口气，平复好呼吸后才抬起头对你说话，黑曜石般的瞳仁认真地凝视着你。漆黑柔顺的长发被小雨淋得湿哒哒的，额前的刘海也被弄成乱七八糟的几绺，脖子处依稀渗出几滴汗珠。
你感激地摇了摇头，然后为难地看向地面。
「爸妈寄得太多了……就我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
姜维俯下身，毫无压力地把几个体积颇大的塑料袋拎在手上，抬起脚便要往前走。
「不用担心。有我在这，一定能把伯父伯母的心意全都带回去。」
外面可还下着雨呢！
你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姜维则疑惑地转头看你。
「你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这样怎么打伞？分我几个袋子吧，我拎得动。」
姜维恍然大悟，随即难为情地笑了笑。
「是这样没错，但我没有带伞。」
他眨了眨眼睛，一滴雨珠从纤长的睫毛上滚落下来，「我想立刻见到你，连外面在下雨都没注意到。能拜托你为我打伞吗？」
你登时一噎。
说话的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听者却不可能毫无想法。这话说得委实暧昧，姜维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破绽，令你羞也不是喜也不是，只能低下头，闷闷地给予肯定回复，好使他瞧不见你泛红的脸。
……大德工业的学生，难道都是天然撩吗？
05
主题敲定后，整个班级都忙得热火朝天。你也未能幸免，半只脚还没踩进教室，就被文娱委员拉去记账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你终于找到逃跑的机会，揣着漫画便溜进了天台，常来这里偷懒的司马昭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昨晚刚下过雨，地面上有几个小水洼，不像是能让人休息的样子。你坐在栏杆边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就拿起夹在胳膊里的漫画随手翻了几页。
「今天中午，可以……」
一条浅蓝色的便签飘了出来，上面写着几行娟秀清丽的小字。
那是王元姬的字迹。
你无意触碰他人的隐私，立刻把便签塞回原处，没有继续看下去。
休息了半个钟头左右，你也差不多恢复精神了。昨日的小雨把蒸腾的暑气暂且压了下去，空气中涌动的丝丝凉意足够镇静心魂。
就在你准备离开天台的时候，身后的大门被猛得推开。
「子上大人，你又逃到这里来了吗。我都说过……」
一位金发少女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嗓音中透着几分强硬和无奈。当她发现这里只有你时，嘴里的话被悉数咽了下去。
「子上学长不在这里哦，元姬。」
你向少女晃了晃手里的漫画，轻笑道，「现在就去医务室，应该还能逮到他。这是他昨天落在那里的，替我还给他吧。」
「怪不得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子上大人，原来是躲到那里去了……真是的，明明提出了很不错的建议，想问他具体该如何施行时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为什么子上大人只有在偷闲上才如此用心呢？」
王元姬接过漫画，点了点头向你道谢，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地和你抱怨自家男友。
你一边苦笑一边听着，心想司马昭能交到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上辈子估计拯救过世界。
你和王元姬从「司马昭今天又偷懒了吗」谈到「校图书馆最近又多了什么珍稀藏书」，不知不觉都忘了彼此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说起来，2年A班的主题是咖啡厅吧。钟会一整个上午都是低气压，面对子元大人都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不满呢。」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明白，可能是因为没能参与讨论吧。」
「不，他生气的理由并不在这里。」
王元姬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们打算布置一个怎样的咖啡厅？」
「女仆执事主题咖啡厅哦。副班长还打算带几只猫过来，正在给会长写申请报告呢。我很喜欢猫没错，可是这样会造成卫生问题上的负担吧？」
「……女仆？」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元姬似乎脸红了一下。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随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明白了。」
「嗯？明白了什么？
「……这不该由我来告诉你。只能他主动告诉你，或者你自己明白。不过……」
她莞尔一笑，向来沉静柔和的眉眼此时显得有些俏皮。
「如果是钟会的话，这个过程大概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
06
有时候你会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一个人再怎么美貌，发呆时也会显出几分木然和呆板。更何况你并不是什么大美人，又不怎么懂得化妆和打扮。
最重要的是，你在学校里度过的空暇时光几乎有20%用在了神游天外上。对于自己在别人眼里呆里呆气的初印象，你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很喜欢读书，习惯于在脑海中将粗略摄取来的知识细嚼慢咽，揉碎后再次吸收。这也是一种学习方式，落在别人眼里便只剩发呆了。
高中时，许多人曾暗地里叫你「呆美人」，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个外号。
你不是很在意这些。
无关紧要的人从来都不能左右你，这种悠闲自得的状态甚至令你颇为享受——你不喜欢承担他人过多的期待。被当成笨蛋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没有谁能欺负你。
可是入学天命馆后，一切都变了样。有名的天才对你另眼相待，学生会书记是你的好朋友，年级主任贾充老师好几次把你叫到办公室里，就未来发展上进行过单独会谈。
虽然最后那件事几乎能和恐怖片划上等号就是了。贾充老师长相不赖，气质却令人发怵，甚至有过「年级主任其实是吸血鬼」的校园怪谈。
你对此颇感郁闷，曾经非常直白地问过钟会，「我看起来很聪明吗？」
「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钟会一脸古怪地看着你，思索了一会儿后答道，「虽然不能和我比，但也马马虎虎吧。得到英才的承认还不努力提升自我，可对不起这评价喔。」
……或许这对钟会来说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但你真的不明白「马马虎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放学铃声响起后，你毫无心理负担地在班长和文娱委员哀怨的目光下溜了出来。
还没走出教学楼，你就被一道男声叫住了。
「梁同学，过来一下。」
你僵着身子转过了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犹如布莱姆·斯托克笔下的德古拉伯爵般苍白的面孔。
或许这是老天对你的惩罚——背地里讲老师坏话的惩罚。毕竟这位老师，在普世意义上对你很不错。
「老师，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贾充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你却不敢冷落他，一步并十步地向他走来，姑且保留了一个能让你放心的安全距离。
年轻教师披了件纯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套着一件白色衬衫，百年难得一见地没有扣对纽扣。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幽的冷香，一面衬托出成熟稳重的男性气质，一面让人觉得他似乎在隐藏些什么。
你忍不住瞅了眼贾充没扣对纽扣的衬衫，什么都没说，在他发声前安心地当起了闷嘴葫芦，尴尬地脚趾抓地。
贾充倒是明白人，很快注意到了着装的误差。他轻笑一声，伸出左手，苍白细长且颇有骨感的手指慢腾腾地解开了扣子，再按照正确顺序重新扣好。
他低下头凝视你的面孔，双目如鹰隼般锐利，约莫半分钟后才忽然说道。
「和我来办公室一趟，有事需要你帮忙……走吧，我的『优等生』。」
呆归呆，你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贾充的风评你多少在其他人嘴中了解过，也明白这时候最后不要拒绝，所以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
「我很乐——」
话音未落，你就被一股外力拉到了后头，险些因为没站稳而摔得屁股开花。好在始作俑者记得扶你一把，没让你真的在老师和走廊外的其他学生面前丢人现眼。
你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属于男性的大手紧紧握着，带着一股奇妙的热度和力道。
「钟会？」
你瞪着身前比自己高上一截的卷毛，惊讶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钟会理都没理你，「如果是『优等生』才能做到的事情，还是交给接受过英才教育的我比较好喔，老师。像她这样总是毫不设防、稍不留神就会因为意外状况慌成一团的家伙，怎么可能符合您的要求……您认为呢？」
「呵……原来是你啊，钟会。」
贾充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即使如此，她也是我值得骄傲的学生。还是说……你什么时候有兴趣和庸人来往了？」
「您说的没错，天命馆不会容许平庸之人的存在。」
钟会话音一转，露出了傲然的神色，微微抬起下巴。
「当然，和真正的天选之人比较……这之间的差距，您也是明白的吧？」
「呵呵，真是有趣……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既然你这么说，学生会的事忙完了就来我办公室一趟吧。不过，交给你的任务大概不是俊才会感兴趣的东西。」
「您不需要因为无用的事情而困扰。毕竟……我啊，可是非常的尊敬您呢。」
贾充走远后，钟会恨铁不成钢地赏了你一个暴栗。
「事不过三，我已经和你说过两回不要接近贾充了吧？」
「好痛！」
你捂住额头，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更冤枉，「是老师自己叫我的。而且，老师又不是真的吸血鬼，有什么好怕的……」
他盯着你，僵持了一会儿后终于放下了抱住的肩膀。
「你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到底有多天真啊……那家伙比吸血鬼要危险多了，不想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搭理他。」
「……我知道啦。说起来，学生会不是很忙吗？你怎么现在就走人了？」
「不要把我的工作效率和普通人挂钩，天才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忙得无暇自顾。」
「会长没有让你加班？」
「能者多劳是明智的判断，下面的人提前完成任务却临时增加对方的负担，便是他在判断上的失误了。那个人可不是白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