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之臣》北海有妖

44、祭司

　　骑士们在人群的欢呼中，飞奔着跟随着他们的女王，一路向宫殿冲去。他们冲过了宫门口的人群，冲开了所谓欢迎的花车，还有身后不断传来的惊叫和元老会的大臣大声呼唤警卫的声音。

　　但没有人敢阻拦伊芙。

　　闯进宫内后，面前一片宽阔巨大的草坪。不远处矗立的宫殿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光。

　　伊芙指向那处，“看，阿勒，那里就是我生活的地方！”

　　男人的目光顺着伊芙所指的方向看去。

　　伊芙牵起阿勒手中的马绳，纵马向宫殿飞奔。

　　王女回来了！

　　维诺王宫中一片欢腾。

　　伊芙在众人的簇拥下换上繁复的宫廷衣裙。临近午间时召开了一场会议。一边听着各位大臣对王宫内外最近事务的汇报，又翻阅了一遍近一个月来各处城邦传来的消息。

　　大臣弗昂斯在侍从跟随下姗姗来迟。

　　一进入大殿。

　　弗昂斯面带微笑的脸上便露出一股激动。上前亲切的亲吻了下伊芙的手背。

　　“亲爱的公主殿下，能见到您回来，臣非常高兴。”

　　伊芙冲他笑了笑，“谢谢你，弗昂斯。看到元老会的亲卫在我离开的时候帮助圣殿骑士们守护王宫，我也深感欣慰。另外，本王登基的消息已经送到诺威王朝所有的城镇和交好邻邦。请改正您的称呼，大人。”

　　“是的，殿下。”弗昂斯面上不变，他恭敬的弯下身子，嘴角的微笑却淡了。

　　伊芙同他们讲述了自己遭到袭击，并且意外去到龙谷的事。

　　元老会众人感到惊讶，本就因伊芙早晨嚣张的进宫“仪式”弄得全无面子的元老会成员提出异议。

　　一人道：“殿下被人袭击，后来又意外去到龙谷，那么殿下可杀死了恶龙？”

　　“没有。”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

　　又一个人道：“那就是说，殿下此行并没有捉到恶龙，但是这龙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去到的地方。如今没有凭证，如何能够确定，那龙谷上的恶龙都已经化为白骨，全部都死了呢？”

　　弗昂斯道：“阿格斯，难道你要质疑殿下，认为她没有去到龙谷，也没有见到恶龙遗骸？”

　　阿格斯摇了摇头，道：“只是这样的事情太过于虚幻，而诺威的臣民遭受到恶龙袭击是事实，我们不能确定，万一那里并不是恶龙的巢穴所在……”

　　卡尔这时打断他的话，“阿格斯侯爵，关于是否是恶龙袭击了村庄，这些还不能确定，毕竟，那些被焚毁家园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葬身火海，要说火灾造成的人员伤亡，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一起，还是某些强盗一般的人物，打着元老会护卫队的幌子，在外面烧杀抢掠，后来被骑士们消灭了。我们也有理由相信，之前的惨剧，可能也有不一样的真相。”

　　“元老会护卫队？人呢？”阿格斯死死地看着卡尔。好似要从他身上盯出个洞。

　　卡尔摇了摇头，“大部分都死了，剩余的小部分人逃走。我们的人正在追剿。相信很快会有进展。”

　　卡尔声音淡淡的，元老会的人却已经气急败坏：“污蔑！纯粹的污蔑！殿下，我们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滥杀无辜。卡尔骑士长说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伊芙在归来路上已经听卡尔讲述了这些人。他们身着元老会的制服，但是实际编制中却没有这批人。然而这些人行军的方式与管理模式却又与元老会如出一辙。

　　卡尔推测这些人可能是元老会私下里豢养的一批私兵，为某些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可以充作护卫队的人行事，不受一般人管束。

　　而前两个月被焚烧的村子，在卡尔派出去探查之后，也发现许多不同的地方。

　　那些村子在被烧之后，很快便被夷为平地。只留下极少的痕迹。

　　村民们大部分人都是被烧死的。但个别人身上却出现整齐的刀口。

　　如果是被巨龙的爪子抓住，身上应该有抓伤或者被摔下后留下的瘀伤。但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身上有抓伤的痕迹……

　　众人议论纷纷。

　　伊芙拍了拍宝座的扶手，对元老会和圣殿骑士团做出指使。她任命卡尔负责村庄被屠的事情，又要求元老会的人将之前被逮捕的十几位圣殿骑士释放，并将皇宫中的元老会护卫队撤出。

　　至于屠龙一事，则要和大祭司鲁兹商量之后再定。

　　伊芙展现出绝对的强势，没有给其他人说话的余地。众人明显感觉到王女的怒火。弗昂斯在伊芙交代完后，率先离去。众人见状，也纷纷退出议事殿。

　　阿格斯跟在弗昂斯后面。两人走出大殿。

　　弗昂斯一脸阴沉的看向他：“怎么回事……”

　　阿格斯面上一阵冷冷的汗，他含糊道：“本来是去寻找王女，一旦有了消息就传回来，谁知道那群蠢货搞出什么动静。”

　　弗昂斯冷冷的盯着他，骂道：“我看你才是蠢货！”

　　他们声音极低。弗昂斯抬头间看到大殿走廊的窗前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皮肤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极近透明的白。淡淡的眸子中闪现着微蓝的光。

　　弗昂斯眯起眼睛：“那是谁？”

　　阿格斯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想起什么，道：“今天殿下回来的时候，直接骑马踏过欢迎的花车，身后好像就跟着这个年轻男人。”

　　阿格斯回想起皇宫护卫中的圣殿骑士，却想不起这是哪个人。

　　弗昂斯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阿格斯，他冷酷道：“叫那些人，立刻、马上收手。藏匿起来。让人盯着卡尔派出的人，如果被卡尔的人找到，就把他们灭口……还有那个男人，派人查查他的底细。”

　　男人甩下宽大的黑色袍子离开。

　　徒留下阿格斯懊恼的叹息。

　　阿勒的手指点了点窗台，底窗处五彩的玻璃映出斑斓的阳光。

　　他的手跟着那不同阳光的分隔线，描绘着玻璃的形状。

　　人群已经离去。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勒。”

　　回过头，女人正站在门前。

　　卡尔经过他身旁，对他点头示意。之后便匆匆离开。

　　伊芙朝他招手。

　　男人面上因为女人的笑容而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走到女人面前。

　　伊芙伸展了下身子，有些疲惫道：“议会可真无聊，不过总算打发了那群老家伙。”

　　两人走在大殿的走廊里，一路通道上挂满了画像。

　　“那位几乎被胡子淹没的老人，是我的增增祖父，据说他曾经向东征服过最远的疆域。”

　　“那位身上挂满珠宝的女人，是诺威王朝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君主。你知道君主的意思吗？”

　　伊芙一一给他介绍画像上的人。终于来到寝殿。

　　殿内宽阔高大的偏厅一角，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女仆正在桌上摆放着食物。

　　伊芙朝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伊丽尔。”

　　“我的荣幸，殿下。”女仆笑了笑，又有些好奇的冲阿勒行了个礼，才恭敬的退下。

　　伊芙将阿勒拉到桌前坐下。

　　银质圆盘中摆放着一块烤好的肉，此刻还在滋滋冒着油香味，上面点缀着一些小小的叶子。另一个高脚圆盘中则盛放着一堆洗好的水果，果形饱满，晶莹剔透。还有两三个盘子，其中摆放着面包、蔬菜、还有鱼类。

　　伊芙将食物推到阿勒面前。拿起手边的刀叉，给他做着示范。

　　男人皱着眉，刀叉在手中不断的摆弄，却始终不得要领。伊芙忍不住笑着拉着椅子到男人身旁， “这样，”她扶着他的手，割下一小块肉，叉起肉抬起手来，“这样就可以吃了。”

　　未料叉起的肉块却送到她唇畔，男人声音澄静：“你吃。”

　　伊芙下意识的张开嘴，将肉咬下来。

　　阿勒又叉住一块，喂给伊芙。

　　她回过神来，有些好笑：“怎么开始喂起我来了，你快吃吧。”

　　她抬起椅子，想要回到原位，却未料椅子被地毯勾住。身子一歪，往地上扑去。

　　男人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抱住。

　　伊芙抬起头来，正看到男人有些担忧的看向她。她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画面，那是两人在龙谷湖底，遭到怪物攻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抱住她，两人一起跳进镜子。

　　伊芙坐正了身子，有些踟蹰的开口：“阿勒，你的父母都已经离世。估计也没有其他的亲人，现在的你能够幻化成人形，是可以在人类世界生存的。你要不要……”

　　她想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生活，但是话要出口，却犹豫了一瞬。

　　也许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她摇了摇头，对阿勒说：“用饭吧。”

　　男人看了她一眼。低头吃起饭来。

　　饭后，伊芙带着阿勒参观自己的寝殿。

　　她的寝殿在皇宫北边位置，面前一个美丽巨大的花园。旁边则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中一群群彩色的锦鲤，随着喂食的仆人游走在水池边沿各处地方。

　　伊芙带着他参观完宫殿，直到夜色渐浓。

　　夜晚，伊芙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回宫后的事情，总是睡不着。索性拿起床边燃烧的一只蜡烛。

　　出了房门。又出了大殿，向西不远处，来到圣殿。叩开圣殿的大门，她拿着蜡烛一路上了最高的祭台。

　　打开祭台时，晚风在四周镂空的柱子间吹过来，月光下，一个站在露台前的人影回过头来。

　　男人看到她，微微一笑：“欢迎您的归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