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下之臣》北海有妖

31、泅潭

　　苏楚楚走几步便要抬脚看看，拉着晏陵宿的手荡来荡去，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又絮絮叨叨起自己家的情形，“……仙山极大，几座相连起伏，南面有做禁山，据说山顶上有一处湖泊，很久以前形成的，极美也极清澈。但是爹娘并不许我去。说那里对我不利……”

　　“啊，对了，我爹娘人也极好，我宗门虽然降妖除怪，但是从不滥杀无辜，只要是不伤人性命，一心正经修仙的妖怪，都不会与之为敌。也听说有人妖相恋的，后来一同修炼飞升……”

　　与魔相恋的倒是没听过，苏楚楚看他一眼，想着她两个已是如此，有了夫妻之实，想必自己回去磨一磨，爹娘就同意了呢。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询问晏陵宿还有多久才能完成任务。

　　“宫殿结界已经打破，还要去里面拿一样东西，需要花费些时间。”晏陵宿淡淡道。他眉头微微皱起，带着些棘手的焦躁。

　　“是什么东西，用来做什么的？”苏楚楚好奇。

　　晏陵宿摇了摇头，“我只知修炼化形之后，便要入妖魔境中魔宫内将东西取出，至于什么东西，做什么……皆是不知。”

　　只是最近，那东西总是召唤着他，越来越迫切。这几日不知道是吸收了魔境中的灵气还是怎得，法力也比往日大增。只是脑海中时而闪过一些画面和人影，教晏陵宿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不打算告诉苏楚楚，只挑了些大体的告诉她。

　　苏楚楚听见他晚上时候还要再去魔宫，立时便道：“我也和你同去。”

　　晏陵宿想了想答应了。留她一人在酒肆中，万一再遇到什么，他不能保证安全。

　　回到酒肆时，正是晚间最热闹的时候，两人穿过一群妖怪，便听见其中一个道：“魔宫封印已除，今夜咱们也去那宫中逛逛！”

　　另一妖道：“最外的结界是除了，但宫中瘴气遮蔽，法力低微的小妖，进去便倒地不起，你还是先修炼到高阶法力再说吧……”

　　苏楚楚一愣，想起和晏陵宿从魔宫中出来时，出了大殿，也未见什么瘴气，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晏陵宿手下拥过苏楚楚，免了来往妖怪碰撞。官袂二妖见他们来，忙招了招手，从一条长桌上，匀出两个位置给他们。

　　官袂见两人手牵手，彼此默契的坐在一起，不由打趣道：“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一条姻缘两头牵啊。”

　　晏陵宿给她倒了杯茶水，苏楚楚自顾自低头喝着，当做没听到。只是脸上还是泛起一层红晕。

　　晏陵宿则问起魔宫之事。

　　“这个……昨夜这魔宫大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今日晚些时候，才敢去一探究竟，发现这魔宫的结界竟然已经没了。有些妖怪便试着进入。未料到那魔宫中忽然涌出一团团紫色瘴气，将整个魔宫都瘴住。那些妖怪在魔宫中分不清方向，有些被瘴气毒的倒地不起，有些眼中起了幻境，差点自残在其中。还是那瘴气忽然自己退去，众妖才得以脱身。今日进去的，无不后怕，只说那魔宫诡异的很，再无敢进去的了。”

　　晏陵宿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

　　傍晚时候，两人和官袂蓼升二妖在魔宫外的梅柑林中作别。

　　二妖前去洞府闭关修炼。

　　官袂道：“你们两个真不和我们一道？”

　　晏陵宿摇了摇头，回绝道：“妖怪修炼，往往是一门一府，我二人自当找个妥当地方，若是没有合适的，再去打扰二位。”

　　官袂点点头，二妖便不再多说，四人就此分开。

　　待两妖走了，晏陵宿抱着苏楚楚便跳进了宫墙之内。

　　苏楚楚环顾四周，微风阵阵，周围一片寂静。许是因着早些时候的瘴气，此时魔宫中不见一个妖怪身影。

　　晏陵宿牵着苏楚楚的手，一路向北去。近处的雕栏玉砌，远处亭台楼阁，在外面看时觉得巍峨，近处再看又显得精巧。若说比人间宫殿更加华贵也不未过。可以看出建造这所宫殿之人所用的心思。苏楚楚想起，这宫殿本是魔尊建造来送给妻子的，不由心内有些神往。

　　两人途经一处大殿。那殿前额匾上书着“露华殿”。苏楚楚远远看着便觉得这大殿与其他殿有些不同。这大殿比别处的要小一些，但是却更精巧。主殿三层叠起，四角飞檐上各挂着一个角灯，随着微风渐起，便能听见那角灯渐渐传来的清脆声响。最上层占势比其他宫殿都要高出许多，向南一扇巨大窗扇，苏楚楚都能想到，若是楼上人将窗扇打开，凭栏而立便能将这巍峨魔宫尽收眼底。

　　她忽然福至心灵，道：“这里便是那魔后所住的地方了罢。”

　　晏陵宿随着她目光看去，目光中一瞬恍惚，他皱了皱眉，拉着她道：“不过一处宫殿，没什么可看的，走吧。”

　　苏楚楚有些遗憾的又望一眼。随着晏陵宿从大殿外行过。

　　两人终于来到魔宫最后方的一处湖泊前。晏陵宿看了眼那平静的湖面，对苏楚楚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苏楚楚有些惊讶，“那东西是在湖水中么。”

　　晏陵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我下去后，你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他想了想，忽然扬手，手中便现出一条手指粗细的银色绳子。

　　苏楚楚定眼一看，是在宫外那老妖婆曾经用来缠住她的东西，如今到了晏陵宿手中。那绳子似乎有灵识一般，顺着他手臂缠绕一圈又一圈。

　　晏陵宿将绳子一振，那绳子便缩回手中，变成一团，他将绳子一端缠在苏楚楚手腕上，另一头又缠住自己的，“这留仙索，世间少有东西能将它斩断。有什么事情，你用力拉扯，我便能知晓。”

　　苏楚楚手中试探的拽了拽绳子，只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等你出来。”

　　晏陵宿又在湖泊周围画了个结界，让妖怪不能靠近。便纵身一跃，入了水中。苏楚楚在岸边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一手托着腮，盯着那湖水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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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如深渊一般，晏陵宿向下潜游许久，也探不到底。

　　忽而一阵极寒，仿佛被一团极冷的气包围住，周围的水流也不再游动。晏陵宿察觉到某处异样，手上攒出一股暗紫色的气，冲向那处。那处却像是一处吸入口，随着紫气冲进，连带着湖水也翻搅起来，迅速被吸入。晏陵宿整个人也被拖拽着。他急速稳住身形，如被深渊巨口吞进去一般，忽然入了一处黑暗幻境中。

　　周围一片黑暗，晏陵宿悬浮在其中，警觉着四周。却见不远处，一道淡淡的紫色雾气，似有若无的浮动而来。

　　晏陵宿警觉的上前查看，便见那薄雾中，一阵怪异如人骨舒展的声音，薄雾后渐渐浮现出一株参天巨树。缓缓的沉寂了不知几百年的声音，在晏陵宿神识中响起：“你来了。”

　　那声音干涸如已经皲裂的大地，带着些隐隐嗜血的味道。

　　巨树颤抖起来，树叶随之沙沙作响，这声响渐强，震颤着充满整个幻境。晏陵宿四肢百骸中的血液忽如沸腾一般，灼热难耐。他脸色忽然一白，按住自己胸膛处，剧烈的灼烧从内而外，如同要将整个人焚烧一般，晏陵宿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那巨树震颤着枝丫，往上翻腾延伸，震动声如千万巨锤，捶打在晏陵宿身上，他被压住的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一根枯枝慢慢延伸至他面前，树枝上一颗圆圆的黑色珠子，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苏楚楚忽然醒了过来。

　　不知自己何时又昏睡过去。她有些懊恼的揉了揉额头。

　　自从入了妖魔境，她瞌睡的速度便有些频繁，明明周围都是妖怪，危机四伏……几次遇险都要靠人搭救，不由得也有些懊恼自己。

　　她抬眼望向面前的湖面，愕然发现，湖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起了一层紫色的雾。那雾徐徐蔓延开来，已经蔓过半个湖面，此刻似乎更快的朝她而来。

　　苏楚楚想起酒肆中那些人闲聊的话，知道这紫雾来者不善。一时有些心急的探寻向湖面，又抓住了左手腕上的留仙索。

　　就在那紫色雾气越来越浓，直逼岸边之时，湖面上忽然破空而出一道身影。重重的摔在了苏楚楚身旁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