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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追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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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阮回想起来。
她记得自己侍寝那日,是在陆辞渊大军开拔之后第三日。
那晚侍寝第二日醒来,床榻上只有自己一人,旁边空余位置上,原本在黑夜中紧紧抱着自己的男人,早就不见了身影。她那时第一次与男人发生关系,又才与陆辞渊彻底决裂,本就心灰意冷,更不愿意回忆前一晚之事,只当是皇帝惯常习惯,不会与嫔妃共寝,才没得见龙颜……
“夫人?”
温阮回过神来,她抬头间不经意一撇,便见不远处一栋临街的二楼上,关上了窗户。
温阮皱起眉头。
卫二也看了看那边,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两人兀自回家去。
客栈二楼的客房内,魏阶目光顿了顿,眉头紧皱,“温阮……”
手下人武逢看向他,道:“将军可看清楚了?”
魏阶双目微眯,皱眉道:“温大学士之女,当今的阮妃娘娘,我与他哥哥相熟,见过她多次,定认不错……还有她身旁那人,你看着像谁?”
武逢眼珠一转,想了想道:“看着像是渊王身旁的贴身侍卫。”
魏阶拍了下桌子,目光阴沉沉:“正是。”
但这两人,一个宫内嫔妃,一个王爷近侍,怎么会在一起,还在这离着上京几百里外的小城内?
魏阶思虑片刻,背上隐隐又传来一阵痛。他“撕”的一声,抬了抬胳膊。想到什么,目中凶狠。
这几天几夜,那薛平如催命瘟神一般,怎么都甩不掉,期间还被他手下人刺中了脊背,留下一道颇深的伤口。这伤口如今化脓,急需医治,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冒险进城躲藏。
“将军,您身上刚敷了药,还是先休息下吧。”武逢要扶他,被魏阶撇开,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武惠粗略算了算,道:“……约莫还有二十余人。”
“这一路上,几百亲兵,投降的,被杀被俘的,如今竟只剩这些……”魏阶目光阴郁,其中刻骨恨意:“……陆辞渊,既然你不给我活路,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温阮回去路上,想着方才看到的窗子里那张有些熟悉的侧脸,心内有些怀疑自己。
兴许是这一路受到惊吓,此时才草木皆兵。
回到宅子中时,陆澈已经被领回来,正蹲在院中看侍卫剥鱼。
侍卫将鱼腹剥开,将里面的内脏取出。陆澈紧皱着小眉头,指着那鱼道:“痛痛。”
侍卫相处这些日子,已经对这小娃娃熟悉,知道他喜欢鱼,便冲了那鱼鳔,给他拿在手中玩。
陆澈手中捏着鱼鳔,见到温阮回来,便举起鱼鳔跑过来,看见卫二手中提着两包点心,立时便睁大了眼睛,转向卫二身边跟着。
温阮不禁失笑。
几人回到屋内,卫二将酥糖与果脯倒进盘中,端到桌上。陆澈早就坐的端正等着,此刻见到酥糖便扔了手中鱼鳔,抬手要拿。
温阮嫌他手中腥味,带着他去院中井前冲手。
此时另一去城西买酒的侍卫也回来。将院门关好,进了屋内,侍卫面上带着些严肃,对卫二道:“大人,方才我回来时,与一人擦肩而过,那人身上极重的马革味儿……”
卫二听他说完,原本轻松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马革味儿,只有常年在马背上奔波之人,才会浸染。他们几人都是,自然对这种味道极为熟悉。
“你回来路上,可还遇到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卫二问道。
侍卫想了想,摇头,“未曾。”
两人沉默一会儿,温阮带着陆澈进来,见两人面色凝重,不由一愣,“怎么了?”
卫二神色严肃,道:“今日,咱们恐怕要做些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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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小巷内窜入几道人影。那几人快步跳入一处院落,轻轻抬脚靠近三间主房的窗户,将窗户破开一个小洞,便将一根细管插进去。又从怀中抽出个木质小桶,吸了口里面的东西,对着细管将东西吹入房中。
做完这些,几人又悄声退后,等了约一刻钟后,其中一黑衣人抬手,几人便分别朝三个房间去。
正房屋门被撬开,两个黑衣人潜入。当头那人看了眼房中布置,见西边挂起一个床帷,两人便往那床帷处去。
黑衣人抽出手中长刀,将围帘掀开一点,见床上鼓起一团。他另一手捉起被子一角,慢慢掀开。
却见被子下面几个枕头堆叠。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声,黑衣人道:“不好!”两人反身便往外跑。
忽的房梁上洒下一片粉末,两人躲避着出去,奔出屋外时已有些站不稳。
卫二从房中追出来,目光沉沉的看着几人,道:“何人,敢将注意打到你爷爷身上!”
一时间黑衣人与侍卫们打了起来,卫二持剑刺向进屋的那两人。那些人皆吸入了迷药粉末,此刻逐渐神志不清,且退着接连翻出墙去。
卫二对要追出去的侍卫道:“小心有诈,分头行事!”
几人点了点头,其中两个翻过墙去跟踪那些贼人,另一人在院中警惕的四处查看。
卫二将柴房门打开。轻声道:“夫人,出来吧。”
架起的柴堆后,温阮探出半个身子。她手中还抱着正熟睡的陆澈,在柴堆后坐了两个时辰,此刻身上酸麻无比。
她慢慢起身,卫二将陆澈抱过来,道:“那些人不知道有多少,若真是魏阶的人……咱们几个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今夜先去酒肆中暂避。等天明后咱们便化装成商贩出城去。”
温阮点了点头,“好。”
傍晚时听了卫二和侍卫的话,她便将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侧脸说了。听说那人面貌像是魏阶,几人半信半疑。还是卫二道,薛平来信只说打了胜仗,却没提及是否将魏阶俘虏或诛灭。若真的是魏阶逃到这里,又和他们碰上,少不得会来找他们麻烦。且他若是在逃亡中,必定时间紧迫,兴许半夜便会有所行动。
几人将房内重新布置,入夜后,待陆澈睡了,便将温阮母子藏进柴房中。几人则入了房内,捂上解毒的帕子。蹲守在梁上。
卫二判断不错,那些人果然来了,且来势汹汹。
卫二和侍卫带着温阮母子出门。几人挑拣了通往城西酒肆的偏僻小路,侍卫在前探路,卫二则护着温阮母子。四人急急行路,一面观察四周动静。
行到一条小巷内时,前面侍卫忽然停住不动,卫二也挡在温阮面前。
不知哪里传来的细微的吱呀声,几人慢慢后退。
温阮大气不敢喘一口,抬眼看向四周,忽见小巷旁边墙内扔出一样东西,那东西“扑通”一声触地,几人仔细分辨,竟是追出去的其中一个侍卫,那侍卫躺在地上,此刻一动不动,已经没了声息。
护在当头的侍卫低低咒骂了一声,几人反身往巷外跑去。
此时那墙上却又多了好几个身影。
其中一个蒙着面的人将脸上面巾摘下,看着下面的几人,冷笑一声:“阮妃娘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温阮不说话。卫二道:“丧家之犬,识相的就放我们走,不然,王爷不会饶了你们!”
“哈哈哈……”魏阶恼羞成怒,挥了挥手,身后一人拽起一个被绑着的人,那人口中塞着的巾子被拽出来,立时大声道:“大人快走!他们还有人!快走……”
然而话未说完,便听“噗”的一声,被一刀捅穿了腹部。魏阶抽回手中的刀,将人踹下墙去。侍卫跌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卫二身旁的侍卫抽出刀来。
卫二也抽出手中的刀来。护着温阮转身往巷口奔去,墙上人跳下来与他们打作一团,出了巷子又有几人追过来,卫二将陆澈推到温阮怀中让她先走。
温阮被推拒出去,怀中紧紧抱着陆澈,反身朝来时路上跑。风呼呼吹过,陆澈被颠簸声和打斗声惊醒,抬起头来茫然看了看四周。
他看到后面追着他们的人,又听见温阮沉重的喘息声,不由害怕的哭出声来。
“那些人要来杀我们吗娘亲,呜呜……放我下来,我自己跑……”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但这几个月颠簸,此刻也察觉到危险。
温阮没有余力安抚他,只让他闭眼趴在她怀中。死命的向城西而去。
忽的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上。陆澈也摔出去,滚进旁边一片茂盛的草丛中。
身后脚步声渐近,温阮对着要从草丛中站起身的陆澈摆手。陆澈见状又矮身蹲了下去,小手也捂住自己的嘴巴。
确定陆澈藏好了,她回身看向已经追上来的人,用身子挡住陆澈所在。
一人将温阮拽起来,有手下搜罗一阵,对魏阶道:“那小子不见了……”
魏阶一脚踢到那人身上,“不过半大小子,方才还能看见,怎么就不见了,快去找!”
温阮平息着气息,道:“……我和陆辞渊不熟,纯粹是因着谋反之事被牵连,我家许给他重金,他才答应将我救出来……魏大人,若不是我爹和你舅舅他们要谋反,此刻你我皆不会遭这无妄之灾!”
魏阶回眸看她,目光打量。他轻嗤一声,道:“我会信你这鬼话?”
温阮见有戏,稳住心神又快速道:“如今叛乱已平,只要你不再出现,相信陆辞渊不会再找你麻烦,他现下虽平了叛乱,但边境和朝廷各有忧患,正是分身乏术之时,此时隐匿起来,对你最为有利。”
魏阶笑了笑,道:“你说的对……将她带走!”
温阮被塞上口巾,反手拧住胳膊。那头黑衣人高声道:“捉住这小子了!”
温阮回头,便见陆澈正挣扎着想要挣脱那黑衣人桎梏,一个不察,被他挣脱开来,陆澈反身便跑。魏阶从旁边人手中拿起一把弓/弩,对准了陆澈。
温阮一瞬睁大了眼睛,剧烈挣扎起来。
陆澈似乎听见母亲声音,回身看到温阮,小脸上此刻挂满泪珠,犹豫着停下了步子。
快跑!
温阮说不出话来。
“娘亲……”见温阮被人捉着动不得身子,陆澈脚下不由转了个方向,往她这边迈出一步。
别过来!快跑啊!
温阮挣扎着,看到魏阶将弓/弩上带上箭矢。
正在瞄准那刻,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高头大马从旁边小巷中窜出,将地上孩子飞快的拽起揽入怀中。
男人的大擎,在风尘仆仆中被吹起半边,伟岸身形与护在身前的小娃娃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后随即又涌出几十个骑马的精兵,趁着魏阶一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冲了过来。
魏阶伸手想要去捉温阮,一匹马冲过来,温阮趁机矮身躲过,捉着她的男人被一剑捅穿了脖颈,魏阶也被马蹄踢到一旁。
“上来!”
混乱中,男人声音粗哑,带着几日赶路的风尘。
温阮抬手,便被他一把拉上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