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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见 ...

  •   漆黑的夜色,因下了雨而茫茫一片,分不清远处的楼宇。

      温阮扶着门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白。纤细的背影,在丝质披锦下显出妖娆的曲线。

      随朱见了,有些心疼:“娘娘,咱们先回屋里去等着吧,这回信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传回来的。”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只见小姐的身子在夜风中微微的颤着。随朱以为小姐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正想上前搀扶,就见小姐忽的倾了身子,“随朱,好像有人过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不远处一簇若隐若现的光亮。来人走的急,提着的灯笼一抬一抬,火光也高高低低。

      正如此刻温阮的心情。

      来人走近了,才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主一仆,忙不迭的跪了下去:“娘娘……”

      抄手过廊里一阵风扫过,带起几片地上的叶子,四下里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

      随朱先忍不住,上前捉了那人肩膀:“怎么样了?”

      来人随着随朱起身,到了温阮跟前,眼见从前光彩照人的娘娘,如今脸上的落魄,有些不忍,“娘娘,夜里风大,还是先进屋里说吧。”

      温阮原本扶着门框的手,随着来人的话,一点点的放了下去,唇边慢慢绽放出一丝微笑:“安公公。”

      “哎,娘娘唉,您这是折煞奴才了,在您面前,奴才就是小顺子。”

      安顺说完,恭敬的扶着温阮进了屋内。他抬头一眼间,已将屋内看个七八。简陋破旧的摆设,映衬着微微的烛光,都不忍再看多看一眼。想从前娘娘住的地方,虽不说金碧辉煌,也是雕栏玉砌,如今这光景,就说他小顺子看着都有些心疼,只不知王爷是如何想的,竟能做到不闻不问,接下来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心思起伏间,胳膊又被拽了一下,只见随朱正怒瞪着他,“到底怎的了,快说!”

      “随朱。”温阮坐在主位上,对安顺道,“婢子没甚规矩,唐突了安公公。”

      “不唐突,不唐突……”安顺忙着躬身。

      随朱有些不甘的又瞪了他一眼。这人让主子白白等了大半夜,此时才回来,唐突了又怎样。可又想起,如今的情形与从前大不相同,即便是从前随意差遣的,如今也要逢迎对待。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家主子身边,将滑下的薄衫披在主子身上。

      温阮手中攥了几攥,终究没忍住,问了出口:“他……可是什么意思。”

      “娘娘……”安顺有些为难的低了低头,道:“主子爷说……说不见。”

      温阮原本攥着绢子的手顿时一松,青雉柳叶的绢子掉到地上。随朱忙捡了起来,不忍的叫了声“小姐……”

      随朱看向安顺:“你可有说明白了,娘娘有要事要找。”

      那人的名讳,在主子宫中,却是不能提的。今夜偷偷使人联系那边,已是担着不知多少风险,若不是要紧的事情,主子又何至于等到半夜。

      “说了,说了。”安顺忙道,“也说了时辰和地点,只是……爷的贴身侍卫通传回来的,只这两个字。”

      可怜他傍晚便巴巴等在王府外院,等的外面梆子都敲了三次,才等来通传,只是也没能见到人,只在得到两字回复之后,便被赶了出来。

      “锦袋送去了吗?”

      温阮的声音淡淡,好似随口一问。

      安顺忙点头,道:“送进去了。”

      临去前,娘娘将锦带一并给了他,让他一并捎去。如今话带到,东西也送去了。只是这人……恐怕是难见了。

      安顺离开后,温阮起身来到门外。

      屋外雨水小了许多,春日细密的雨丝随风游走,走廊前的屋檐上,一排雨水顺着檐子流下,形成一道道雨幕。

      温阮出了会儿神,过了会儿,她慢慢道:“随朱,咱们去长平湖。”

      随朱打着伞,护着身后的小姐。

      玉坤宫在皇宫的最西北角,连着几处花园,过了花园便是长平湖的一角。这里风景美好,却因为位置偏僻,而一直闲置。前朝偶有犯错的宫妃,便会被罚在这里思过,时间久了,玉坤宫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虽年年修缮,却远不如其他宫殿华贵。

      随朱望着四周只有地灯而无宫女太监的身影,不由的松了口气。如今娘娘正自请在玉坤宫中思过,虽无侍卫守着,但若是被人看见私自外出,也是麻烦的事情。

      长平湖一会儿便到了。

      湖上黑茫茫一片,只不远处湖畔的凉亭若隐若现。

      温阮望了眼那个方向,对身后的丫鬟道:“随朱,方才出来的急了,忘了披一件衣裳,你回去帮我取一件厚实的来。”

      “娘娘,”随朱有些不愿,“这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随朱不知道小姐的意思,说是想要出来透透气,可这半夜三更的,光看周围就瘆得慌,哪是透气的好时候。

      “怎么,我的话如今这么不管用了?”

      随朱心下一颤,忙欠了欠身子,“奴婢这就去取,娘娘稍等,奴婢快去快回。”

      “嗯。”

      小丫鬟步子紧促,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曲折的小路尽头。温阮看着她走了,回身往亭子的方向去。

      曲径回转,凉亭伸入湖中,四处没有遮挡,风雨似乎更大了些。雨丝打在身上,温阮不由的颤了身子。她半低着头,望向亭外的湖水出了会儿神,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咬了咬唇,抬步跨上凉亭的座椅,“扑通”一声便入了水。

      刺骨的寒水从四面八方袭来,一瞬间差点没过她的头顶。双手使力才勉强浮出水面,温阮大口的呼吸着,唇齿间打着颤。她朝着凉亭隐约的方向游去。身上的锦缎衣服成了阻碍,划几下水已经让她失了力气。

      好歹勾住了凉亭一侧的木栏杆,本想借着这一会儿休息一下再往岸边去。忽的手臂一紧,还没来得叫喊出声,便听男人震怒的声音:“温阮,你若想死,本王可送你一程。”

      一双大手捉住温阮,将她拖拽着扔到了亭子中间。温阮浑身湿漉漉的,抬头便见面前高大的男人,眸光中射出的逼人的光。

      温阮在这视线中不由得颤了颤身子,一开口,眼泪便忍不住流了出来:“你不是不想见我……”

      她往前扑在男人身前,一只手紧紧拽住男人的衣袍,“陆辞渊,你帮帮我……”

      **

      温阮被抱回玉坤宫后,少不得一番折腾。

      随朱是在折返的半道上遇见的渊王一行。

      时隔四年,再见这个活阎王,随朱吓得都不会说话。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女子时,才回过神来,接着便是急慌慌的跟着渊王一行回了宫中,忙着吩咐烧水给自家小姐梳洗。

      看着小姐因在寒水中泡了一会儿而泛白的皮肤,随朱心中不由一酸:“就算是要引王爷见面,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啊。”

      温阮微微闭着眼睛,并不说话。

      她本来想着落水后生一场病,再故意放出风声去。也许男人会因为这苦肉计而心软,如今愿望达成,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只是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欣喜。

      沐浴完出来,便被告知,陆辞渊已经离去。侍女端上来一碗姜汤,道是王爷吩咐要看着娘娘喝完才能离去。

      温阮接过来将汤喝了,将碗递回给侍女。

      随朱送人出去,回来时眉间带着些焦急,上前悄悄道:“王爷在院外安排了侍卫,说是娘娘病了,病好之前不能出去。”

      温阮微微一愣,嘴角一抹淡淡的讽刺,“他这是,要将我软禁了。”

      陆辞渊刚在前几日的宫变中立下大功,护驾有功不说,还捉住了谋反的逆贼,如今宫中除了皇帝的近卫,其他侍卫都由陆辞渊差遣。再加戍边近七年锻造出的十万铁甲骑兵,这普天之下,除了那行将就木的老皇帝,便是他这个魏国最年轻有为的王爷最大。

      况且如今的局面,别说是困住她,即便他今夜杀了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温阮压下心底的凄凉,终于上榻入睡。

      一晚上梦魇无数,第二日晌午时才醒过来,却是头痛混胀,浑身无力,果真病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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