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若是同淋雪》枕闲书卧

51、第51章

　　雪冰以身整个护住钱朝，而钱朝在雪冰身后仍不肯安分守己半分的闭嘴，被雪冰反手按住再按住，还要扒在雪冰身后露出个头伸长脖子伸长嘴去激怒月战。
　　激怒月战的后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只是，一个修为全散 ，一个遍体鳞伤，而月战，在雪冰和钱朝看来，依旧凶猛强悍无比，硬碰硬只怕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罢了。因此，雪冰带着钱朝连连飞避着月战。可是，钱朝却异常不肯安生的闭上嘴巴，被雪冰紧紧箍着，展不开拳脚，就展唇枪舌剑。
　　月战确实还凶猛强悍无比。先请到的三界万灵，应该是打前锋的小仙灵，声张造势可以，但灵力一般，一而再再而三都拦不住月战的威猛。雪冰带着钱朝飞逃得再快，还是躲不过月战长枪的余威。
　　钱朝看见，月战长枪的灵虹之气如道红闪电一样朝雪冰和自己两人袭来，快得躲都躲不及。
　　头上的帽子被掀开，钱朝只觉得自己脸上被雷斜劈了一下，脸一震，脸上的面具就像破墙遭受到重击一样，如碎沙一般的碎片就哗啦啦的往下掉。然后，钱朝闻到满鼻子新鲜的血腥味，而他本能的抬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抹，却没有抹到满手的鲜血。
　　钱朝再去看一直紧绷又颤抖着持剑挡在他身前闷声不吭、只紧紧执剑带他飞避月战夺命长枪的雪冰。只见雪冰原本一直紧按着他、要把他的腰都快按断的左手垂了下去，有鲜红的血水一直往雪冰的左手指尖下滴。在血色下，钱朝分不清雪冰身上的冰雪衣裳是被血月光芒染红的，还是被雪冰自己的血水染红的。冰雕玉琢的小雪人大冰山，成了渗人恐怖的大血人大血山。雪冰御风也不稳了，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两人就如同在巨浪滔天中浮浮沉沉一样。而风依旧很烈，夹着血腥味。
　　“雪冰，你怎么样了？”钱朝的心突然有些窒息。在白马都督所时，本就不知犯了什么天大之错有一大堆诫鞭伤在身的雪冰因为他而受了一记差点要命的惊雷掌。现在，伤上加伤再再加伤的雪冰又因为他，而受了月战一枪，那余威再小，也不容小觑，雪冰的整条左手臂不知道还保得住保不住。
　　钱朝闷声而想：雪冰和他又不是什么过命的生死之交，雪冰为什么一次次救他护他？雪冰见过他一次次使用歪门邪术，见过他最青面獠牙的狰狞面目，以雪冰及雪氏一派正直高洁的作风，雪冰该毫不手软的把他处死才是。可是，雪冰没有，次次救他于水火，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一边用胸膛为他挡住枪林箭雨，一边用背部毫无防备的护他。
　　要是被别人知道雪冰这么对待走邪路的他，雪冰定会受千夫所指前夫所唾，雪氏一族上百年的清誉也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
　　雪冰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一次次没被雪冰杀死，而是一次次被雪冰以身相护，钱朝的心，说不出的沉重，还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别扭。
　　雪冰终于吭声，回头深深看钱朝一眼，丝毫没有意外于那张面具破裂后完全曝光的脸，简短回应钱朝一声：“我无碍。”雪冰想了想，又极快的回头对钱朝说道：“你不要再说话去激怒月战，安静待在我身后就好。”声音有些喘，有些虚，也不知道是不是对钱朝一而再再而三用言语去激怒与挑衅月战的忍无可忍。
　　钱朝扁扁嘴，信手翻出他的埙，准备从死谷中召回个强将带他火速离开。因为，现在百家当中，只有雪冰见过他，知道他还存于这世上，被雪冰看见也没有什么。但是，被月战看到，以月战的脑袋，不用多少时间，月战肯定猜到是他杀了月氏三兄弟和雷霆，以及摧毁了贺兰月氏的都督所。杀子之仇，毁心血之痛，月战肯定是要让他死到不能再死，就算请到了三界万灵，钱朝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从月战的眼前逃出生天。
　　还有，请到了三界万灵，这些三界万灵肯定会比他的邪灵厉害，肯定会除掉月战那个大魔头，护佑天下苍生。钱朝觉得自己已能问心无愧，全身而退。不然，他这个死了三年多的人，突然诈尸又携邪物于众人面前，定有祸患。
　　但钱朝还没把埙送到唇边，月战就看清楚了躲在雪冰身后的那张脸。月战的脑子快速飞过很多的东西，气血越加腾腾腾的翻涌，怒气冲天的以长枪指着钱朝的脸，脸色在血色下狰狞的要吃人：“原来是你这个死了三年的死鬼在做鬼！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我的三个儿子和表弟？！”
　　钱朝还没作答，就被绳子一样的东西捆住，然后被拖拽着狠狠掼摔在地上，就算雪冰要拉他也拉不住。
　　钱朝被摔得心肝脏脾肾皆翻腾得像被挪了位置的疼痛，边忍不住连连咳嗽，边口吐鲜血，再一抬头，就见月战那嗜血无比的锋利长枪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而雪冰则紧紧执剑相抗着那长枪，被压得半跪的地上，执剑的虎口都裂开流血了，也不能让那嗜血夺命的长枪移开半寸，只能让那长枪不能再没入钱朝胸前的皮骨。
　　钱朝想：插翅也难逃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到底吧。
　　钱朝面不改色，掷地有声地承认：“是我！你那三个儿子灭了我钱氏一族，我杀了他们，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天道好轮回！天道让他们多活了三年，已经够便宜他们了！”
　　月战闻言，脸色变着踉跄了一下，魁梧的身体摇晃着，长枪抖了起来，用力直往钱朝的心口戳，却被雪冰死命招架着，仍不能没入钱朝的心口半分。月战悲怒至极，抬脚把雪冰当做碍脚石一样一脚踹开，逼喝着钱朝：“那我表弟呢？我表弟可没有参与灭你钱氏一族！”
　　雪冰被月战轻而易举踹开，一口鲜血哇的从口中吐出，爬都爬不起来，却还想要往钱朝身上爬。
　　钱朝看着雪冰狼狈努力往自己爬来的样子，心中刺痛，冲雪冰摇摇头，意思是让雪冰不要再管他，趁月战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快逃。但钱朝不知雪冰懂不懂他的意思，雪冰爬都都爬不动了，眼底的光散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但还是执着的想要朝着钱朝身边爬。
　　钱朝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雪冰爱怎样也就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也就忍着莫名的心痛任雪冰爱怎样就怎样。钱朝双目直盯着月战，还是声色不改的坦诚：“也被我杀了，谁叫他多管闲事？再者，贺兰月氏作恶多端，他是你贺兰月氏之人，吃你的喝你的，也干净不到哪去，他完全不无辜。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月战魁梧的身体摇晃得像筛糠一样，“那他们的尸首呢？”
　　钱朝咧嘴一笑，本来不够亮的眼睛变得更加亮的盯着月战那双充血如恶魔一样的眼睛，痛快的说道：“皆被我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月战哇的一口血吐出来，身体就像被狂风狂刮的病树一样摇晃，本能的抽回长枪支撑身体，才勉强站稳。
　　钱朝冷脸讽笑害千家万户家破人亡却因自己的儿子还有表弟惨死而悲痛到吐血的月战：“原来你也会心痛到吐血？我还以为你没有心，不会痛呢！知道我被你儿子污蔑，然后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出兵钱氏一族，我钱氏上下近千人被你儿子所灭，知道万千之家被你们贺兰月氏所灭，一个人苟存于世承受着挚爱的家人被灭的那种如万箭穿心的痛了吧？那滋味滋味很好受吧？”说到最后，钱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也许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真正心理。钱朝就是要月战生不如死，就是要让月战尝尝心如刀绞堪比万箭穿心之痛的滋味。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感同身受一说，自己就算痛得要死要活，别人还能笑着继续给你捅刀子。只有让对方亲身经历，体验过相同的惨剧与心情，才有可能让对方学会闭嘴，才有可能学会停止对别人的伤害。
　　钱朝一向觉得一味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做法太过愚蠢，甚至害人害己，只会助长别人欺负自己的气焰与威风，因此推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为人处世之道。
　　月战颤抖地挥着长枪指着钱朝的门面，心里虽然有了答案，却还又喝问钱朝：“我贺兰月氏多地的都督所还有我出兵雪氏的异人军是不是被你所毁？”
　　“原来那些怪物叫‘异人军’，我觉得应该叫做你的‘丧尽天良军’才对！”钱朝仍是答得坦荡荡的干脆：“是我！你的贺兰月氏都督所作恶多端，不仅压榨百姓，还残害百姓性命，我同样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月战闻言状若癫狂朝着钱朝边挥长枪边连连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悲痛？愤怒？发疯？很好，人性还没有灭绝。”钱朝看一眼已经终于晕死过去的雪冰，无所畏惧的挑着眉龇牙咧嘴挑衅：“有本事就来啊！”
　　月战想把钱朝生生撕成碎片的心都有了，在钱朝的挑衅激怒下，立即挥着长枪朝钱朝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