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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听到这句话,林郗淮抬了一下眼。
      这个回答有点奇怪。

      按他对这个人的分析来说,对方应该四两拨千斤的将问题丢回来。
      而不是给一个确切并显得有些落下风的答案。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男人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郗淮也歇了探寻的想法,坐直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袖管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下来。

      秦洲晏撇开目光,接通了电话。

      林郗淮百无聊赖的看着不远处餐厅里的摆件,不规则的金属框架按照一定的规律转动着,循环往复。
      人看久了会有些晕,何况他喝了不少酒,所以连带着思维也迟缓了起来。

      直到听到了对面人打电话的声音。
      虽是无意,但对方说话没有避开,一个熟悉的人名钻进了他的耳中。

      戚枕。

      世界上叫戚枕的人或许很多,但是叫戚枕的建筑师估计就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了。

      林郗淮突然觉得有些荒谬。
      这个世界太小了,跨越了大半个地球,他居然还能从陌生人的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

      可以说,当初他和覃卓承不管是朋友,还是成为后来的恋人,他们每一阶段关系的周围都能看到戚枕的身影。

      戚枕家世好,又喜欢覃卓承。

      在他和覃卓承确认恋爱关系的那一年里,戚枕利用家里的职权给林郗淮使了不少绊子。
      虽然都能解决,但总归还是有些扰人。

      那段时间,他忙得团团转,几乎不是在出差就是在被派去出差的路上。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国外,连休息的时间都要硬挤,而覃卓承作为外科医生,本就不轻松。

      于是他们俩在一起了反而没见几面,还不如当朋友的时候。
      ——戚枕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甚至覃卓承报复他这件事,也是戚枕捅出来的。

      林郗淮得承认,自己的眼神是不太好。
      但他不是什么爱情至上的人。

      是他先喜欢上的人没错。
      可单就他们在一起了,覃卓承还能任由戚枕在其中兴风作浪这一点,所有的感情渐渐被耗光也是真的。

      酒瓶已经空了,林郗淮朝着服务生示意再开一瓶。

      “要不要换温和一点的酒?”
      秦洲晏挂掉电话,恰好看到了面前人的动作。

      林郗淮没管他说的这句话,反而开口道:
      “如果是很重要的项目,在建筑师的选择上建议谨慎些。”

      只是话音落下,他就后悔了。
      到底是酒喝多了失去了警惕性,他不该多这个嘴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其实不含任何私人恩怨。
      只从专业能力上讲,没人比他更清楚戚枕的真实水平,更何况戚枕经手的作品不干净。

      未来某一天翻车的话,和对方有关的所有项目都会受到牵连。

      可现在他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难免被人疑心诋毁。
      而他又不想解释太多。

      秦洲晏察觉到对方话落后的回避态度,没有继续追问:“谢谢提醒。”他转移话题道,“你是建筑师?”

      林郗淮没否认。

      秦洲晏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服务生新上的酒:
      “又是高度数酒,又是不同种类的酒,就算想喝醉,也可以选择更舒服一点的方式。”

      林郗淮确实是冲着喝醉来的,长久的睡眠障碍让他困扰。
      他只是想着,喝醉了应该能短暂的睡一会儿,偏偏他的酒量好,轻易醉不了。

      他看了眼面前的人,带着丧气的调侃道:“先生,就算我喝死在这儿,也不会牵连到你的。”
      隐着一丝他不需要别人好意关心的推拒意思。

      秦洲晏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那还真不一定,说不准我还得立马对你进行抢救。”

      林郗淮眉心一跳:“医生?”

      秦洲晏带着笑意问他:“怎么,不像吗?”
      话音落下,他就看着对方的手一顿,然后仰头喝净了杯子里的酒。

      秦洲晏仿佛恍然般,轻轻的“啊”了一声:“看来是对医生有意见。”

      意识到自己那一瞬泄露了情绪,林郗淮很快的整理好状态:“抱歉。”

      提到这个职业下意识的关联到某个烂人,继而产生负面的情绪,是他的问题。
      “不是对你,也不是对医生。”

      男人点了下头,体贴的止住这个话题,然后重新拿过桌面上的餐刀。

      或许是刚刚说明了职业,林郗淮总觉得对方现在有种拿着手术刀的感觉。

      他的视线无意识的跟着那只手走。

      对方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
      隐约能看到血管的手背上,银色餐刀映照出一小块更亮的反光,很好看的手。

      分明是很正常的动作,却在冰冷银质器物的衬托下带上了几分冷淡的性感。

      鬼使神差的,林郗淮想到了刚刚对方说的那句“感受到了进攻”,当时他只是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现在……

      袖管随着喝酒的动作起起落落,林郗淮放下杯子,缓缓将袖口拉至腕骨,直至完全遮住。
      最后,将袖口的扣子系上。

      是他的错觉,还是他最近和人接触太少,以致自己都变得钝了些?

      一片安静中,林郗淮突然开了口:“不猜猜我的意见是对谁吗?”
      他的语气坦然,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接上之前的话题。

      秦洲晏温和的问道:“会冒昧吗?”

      “没关系,冒昧一次吧。”

      秦洲晏也不绕弯子:“前男友?”他补充道,“职业是医生的前男友。”

      林郗淮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不是前任,是前男友。
      明确的性向指认。

      还真的是在他允许后,最大程度的冒昧。

      秦洲晏带着笑意:“是你要的答案吗?”

      林郗淮:“……”
      一语双关。

      是在问他有没有猜对。
      又或者是在问……林郗淮的试探有没有得到答案。

      这或许是林郗淮无意识的习惯,他不喜欢未知。
      所以他确实有意试探对方的想法,但这么被反问回来,倒是不好回答了。

      是他挑起的话,不应就是落了下乘。
      应下就是承认试探,更是下下乘。

      这个人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林郗淮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玻璃杯上的浮雕,正要开口。
      面前的人却轻轻挪开目光,不再要他的回答:“知道了。”

      “……”
      林郗淮心里蓦地一堵,他想问对方知道了什么。
      可一问就真的是输得彻彻底底了,于是干脆沉默了下来。

      服务员过来将两人桌面上早已用完的餐盘收走,桌面上只余酒瓶,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明天主街上……”话说到一半,秦洲晏的声音微不可察的顿了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他注意到对面的人幅度很小的往前倾了下身子。

      ——一个准备倾听的动作。
      一个不再觉得他这个人可有可无,收起散漫准备正式去应对的信号。

      秦洲晏有些好笑的想,自己要是回去和朋友说起这些事,指不定要被嘲笑死。
      一顿饭吃到头,盘子都被服务员收走了,人家才正式开始有交谈的欲望。

      林郗淮确实有些懊恼,他失误了。
      就算是简单的交谈,也不能小觑对面的人。

      但男人似乎无意将一场轻松的晚餐时光变得紧张,只要他想,所有的交谈都可以变得松弛愉快。
      于是,接下来的所有话题都不再包含试探与交锋,气氛变得安宁平和。

      不知不觉中,林郗淮喝了不少酒。

      明明他严阵以待了好一会儿。
      最后居然难得的感到放松,明明知道不能小看这个人的。

      真厉害啊。

      渐渐地,空气安静了下来,舒缓的爵士乐静静地流淌,构造出一片静谧的空间。

      “你……”林郗淮突然开口,他有些晕的看着灯光下的人。

      秦洲晏正垂头处理一些急事,听到对方的声音,他抬起头,将手机搁在一旁:
      “我怎么了?”

      林郗淮撑了下身子,坐起来了些:“你是不是有点混血?”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对方的五官整体混血感并不明显,再加上他的气质斯文有礼,带着一股书香世家出来的气韵。
      所以他之前没往这方面想。

      但是刚刚在林郗淮的视角,手机挡住了对方的下半张脸,眉眼就显得格外突出。

      秦洲晏笑着反问道:“很多人都看不出来,应该不明显吧?”

      林郗淮伸出一只手,可能是醉了,他的动作很慢。

      半空中的手指很轻的动了动,仿佛是在描绘:“眉骨和眼睛那里。”
      不看整体,只看局部的五官,那里会显得格外深,甚至悖于他的气质,带上几分攻击性。

      秦洲晏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下落了些,眉心轻动,蓦地觉得传来些痒意。
      他解释道:“我外公是D国人。”

      林郗淮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恍然点头,重新伏在了桌面上。

      秦洲晏笑了声,再次拿起一旁的手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少。
      事情处理好后,秦洲晏看了看时间,目光又落到对面的人身上。

      他的面前摆满了酒瓶,就算是酒量再好的人恐怕也难以禁住这样的架势。

      “先生,不早了。”

      林郗淮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声音陡然惊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无际的空茫。
      反应了会儿,他似乎才理解对方的意思:“你先走吧。”

      林郗淮眼睫惫懒的耷着,在眼下落下一道暗色的阴影,苍白的皮肤染上了几分血色。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含糊,明显醉狠了。

      秦洲晏看了眼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大雨。
      室内的隔音好,听不见雨声,但拍在玻璃窗上的水珠很急。

      天气恶劣,神佑节的热闹无法掩盖这里治安差的本质。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人的身边,伸手准备将人扶起来:
      “你出了事我还得作为嫌疑人被传唤,住哪里?”

      林郗淮不说话,掀起眼皮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似乎是本能不太习惯和别人肢体接触,他将自己的手臂从对方的掌心中抽出,然后借着桌子的力站了起来。

      秦洲晏挑了一下眉,也不阻止。
      他往后退了两步给人让出路,看他晃晃悠悠的准备往外走。

      不出所料,手一脱离桌面人就失去了平衡往前栽去。
      秦洲晏及时伸手将对方捞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是真的一点气力都没蓄,人直接栽了一个满怀。
      他偏了一下脑袋,对方的额头恰好擦过他的下巴。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果香和花香,混杂着陌生好闻的气息。
      最后,交融到了一起,分不清是谁身上的。

      秦洲晏不动声色的拉开了点距离,然后扶着人朝外面走去。

      外面的雨势不减,秦洲晏撑开餐厅赠送的伞,带人穿进雨幕。
      好在不远处就是酒店,也好在身边的人酒品不错,安静又顺从。

      林郗淮感觉自己的大脑也一并被酒精麻痹了,整个人的反应极慢。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身边的人又是谁,现在又要去干什么,他被带着向前推动。

      直到酒店房间刺眼的灯光亮起时,残存的意志才渐渐地恢复,后知后觉的提醒着他,这位陌生人开了一间房。
      而且,不久前他们有一瞬超过了安全距离。

      林郗淮被扶到床上,都已经这个时候,他不再去纠结已经发生的事。

      空气中的酒气愈发浓重,带着雨水的潮气。
      那么大的雨,一把伞无法完全遮挡住两位成年男性,更别说劲风将雨横打在了身上。

      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林郗淮蜷了绻身子,他觉得难受。

      秦洲晏垂眸看了眼人,青年身上的衣物早已不再规整。
      面料上乘的衬衫微微撩起,露出一截纤薄劲韧的腰,向下的曲线隐在深色的裤子里。

      秦洲晏移开视线,给他搭上被子,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刚转身,身后就传来动静。

      秦洲晏扭头望去,就看到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卫生间走去。
      看着对方的手胡乱扯着衬衫扣子的手,他提醒道:“你现在不能洗澡,可能会晕。”

      青年却置若罔闻,进入卫生间关上了门。

      听到响起的花洒声音,秦洲晏蓦地有些头疼,他随手从茶几上抽出一本杂志,坐在了沙发上。

      林郗淮系着浴袍腰带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人还在。
      脑子迟缓的转动了下,意识到了对方的好心。

      他将自己扔进床里,一边低低开口道:“谢谢。”

      男人没有说话,空气陷入了一片安静。

      林郗淮本以为洗了个澡之后,自己会舒服些。
      可莫名的却愈发不舒服,意识更加清醒。

      铺天盖地的疲惫卷土重来,分明是下一刻就能立马垮掉的身体,却升腾不起半点睡意。

      心脏仿佛是被注入了窗外的雨水,泛着潮。
      一股带着腐朽霉烂气息的潮,给人带来极度的不适。

      很轻的脚步声缓缓踏在地上,朝着门口离开的方向。

      空调的温度似乎开得有些高了,林郗淮觉得有些热,燥意升腾。

      今晚他大概又是睡不着的。
      一个人数着时间,感受着脑子里绷得越来越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弦,睁眼到天亮。

      太窒息了。
      林郗淮近乎焦躁的想,他应该干些什么,他得找些事做。

      “要走了吗?”

      秦洲晏的手搭在门的把手上,正准备开门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顿了下,转身望去。

      青年未擦干的黑色发丝湿漉漉的散在床上,洇出一片片颜色更深的痕迹。
      他侧伏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睛,最后,不甚清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林郗淮偏开头,仰看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
      “没事,只是确认一下,真的走吗?”

      在餐厅的时候,他没走。
      送他进房间后,他没走。
      担心他晕在卫生间,他洗澡出来后,他还是没走。

      林郗淮似轻笑了声,仿佛真诚夸赞道:“先生,你人好好啊。”

      话音落下,他再次看向男人。

      分明还是同样的面容,淡然不变的神情,可原本温和的气质却已经完全变了。
      是属于他那个身份阶层独有的高高在上和强势,微垂眸时的模样看上去愈发难以琢磨。

      秦洲晏听懂了他戏谑调侃的话语。

      是的。
      若是其他人,从拼桌开始就已经是结束。

      对方说得对,他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好心和共情。

      “啪嗒”一声,秦洲晏慢条斯理的褪下左手腕上的表。

      他仍是彬彬有礼的,就算是被揭穿那些隐晦不明的想法也不带半分局促:
      “真的走吗?”

      林郗淮想,太犯规了,他居然反问了回来。
      他撑着床榻借力坐起身。

      秦洲晏看着头顶的光线随着他的动作在锁骨处流转,最后停落在凹陷的某一点。
      也听到了他的最终诉求:

      “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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