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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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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长卿说话间,二哥便进来了。
“二哥名为吕风吟,字瀚文。比大哥小四岁。”吕长卿介绍道。
吕风吟脸颊尖瘦,皮肤白皙,眉眼没有大哥深邃,却也不失俊美。一双狐狸眼向上挑着,眯着眼睛看吕小飞的时候,带着三分不屑,三分不喜。
“好事轮不到我,坏事都是我做的。连三弟磕破了头,也少不了我的干系。”吕风吟第一句话便透着不友善。
“父亲也没说是你做的,只是说是因为你上次将园中榕树毁坏,不得不将树砍了。现在院子空荡了很多,容易起妖风。”吕阑兮解释道。
吕风吟嘴角微微一挑,不屑道:“怎么不说妖风也是我这个不孝子带来的?父亲不是曾经视我为孽畜?”
“那是父亲一时气话,你也不必当真。”吕阑兮道。
吕风吟不再理吕阑兮,转而将目光放在了吕小飞身上,“我以为三弟还要修养几日,现在看来伤得也不重,精神也好得很嘛。”他说罢单膝跪在床上,身子朝前,凑近道:“当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莫不是装的?”
吕小飞直觉地向后退了一点,吕阑兮见他害怕,伸手拦在凑近了的吕风吟和吕小飞只见,“你莫要吓着他。”
“谁知道这小子受伤是不是装的,是不是为了逃避学堂。”吕风吟不和吕阑兮杠,起身站了起来道。
吕阑兮放下手,不悦道:“此等受伤并非儿戏,三弟能醒来已是大幸,你还在说什么胡话。”
吕风吟的眉眼挑高,蔑视道:“碰了一下头而已,便搞得全家上下鸡飞狗跳。父亲和三姨娘三句不离沛儿,仿佛我这个二儿子的性命都没他的手指头金贵。”
“沛文年幼,摔伤了头,当然非同小可。但若是你受伤了,父亲也会担心。”吕阑兮道。
“担心?”吕风吟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看他巴不得我一头撞死,好保持他风清气正的伪善模样吧。”
“瀚文,你莫说了。”吕阑兮想制止他。
但越是制止,吕风吟越是起劲儿:“全都城谁不知道官居一品的吕执吕右相失了宠,失了势,被皇帝指配了一个丫鬟做老婆,还生了个浪荡儿子。”
“瀚文,你母亲自幼随我母亲长大,亲如姐妹。我母亲从未以下人身份待她。将她与父亲指配为婚是皇上的恩典。你说这话,既不承皇帝恩泽,也轻薄了你母亲的出身。”吕阑兮提高了声音。
“三年未娶,不让我母亲另嫁他人,而是接受了皇帝的赐婚,后再将她抛弃。”吕风吟道:“在父亲,不,那个人眼里,我母亲算是个什么东西?”吕风吟也提高了声音。
“那是你母亲重情重义,重长公主知遇之恩,自愿守孝三年,不嫁不走。”吕阑兮道:“后来你母亲欲离开,正巧又赶上了皇帝赐婚。”
“这只是那个人的一面之词而已。”吕风吟道:“你只是听父亲说……你又懂什么?”
二人难得的见面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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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房间中恢复了平静。
吕小飞来到了空室之中。
空室中的时间和外部的时间是连续的,也就是说即使进入了空室,时间也照样会流逝,所以吕小飞只能挑四下无人的时候进入空室。
一旦进入了空室,现实中的人便会变成睡眠状态,有呼吸有心跳。如果被外界呼唤,从空室中出来,便会醒来。如果不出来,便无法醒来。
“你二哥是个棘手的角色。如果他不惹事生非还好,一旦惹事了,便会连累你父亲。”吕小飞有些头痛。
“二哥就是这么个浪荡性子,想约束他恐怕很难。”吕长卿道:“他在外花天酒地没少花父亲的钱,败坏父亲的名声。朝廷内外多少也是有耳闻,只是父亲位高,没犯什么大事的话,也没人参奏便是了。”
“但如果有人用你二哥犯的事情为把柄,奏参你父亲呢?”吕小飞担心。
抛开吕家二哥这个添麻烦的角色不谈,吕父和吕大哥的位置非常关键。
当前吕父在朝堂之中不受重视,采取的也是隐忍不发的态度,这个态度不功不过。
不功是在于他不参与朝堂大事,不至于惹祸上身。不过则是因为,在现在这个被边缘化的状况之下,万一有人想陷害他,只需要让他犯一个错误,参上一本,便可能招致灾祸。
在这种情形之下,倘若吕家二哥在外惹了难以平息的麻烦,那么吕父便难辞其咎了。
而吕家大哥本该是吕家锦上添花的孩子,现在的处境却十分尴尬。
若是他非常优秀,则是给皇帝嫡系的儿子们打脸。若是他非常草包,又是给皇室丢脸。如果惹出了乱子,吕父又要背上教导不利的锅。
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幼时不理解,为何身为文官之首的父亲要对朝廷的太监礼让三分。现在回头来看,想必父亲是为了护吕家的周全,而不得不委曲求全。这么多年隐而不发,着实辛苦。”吕长卿述说完了现在的局面,轻叹了口气。
但即使吕父已经隐忍成了这样,最后还是被诬陷致死。一味隐忍而不发,真的好吗?吕小飞想,与其克己复礼,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别信什么天王老子,命运要靠自己来扭转!
吕小飞把自己大学四年所学的知识回顾了一边,突然灵光一闪。
“你知道博弈论吗?”
“弈?可是对弈?”吕长卿问:“可是双方手持黑白棋子,在十九路宫格上轮番摆放的游戏?”
“你说的那是围棋吧。”吕小飞拍了拍脑袋,“对,也差不多。”
“下围棋的时候,我们双方都知道规则,但却不知道对方落子的路数。对方的任何落子,都会对整盘局势产生影响,这个你知道吧。”
吕长卿同意,“弈局的规则我还是懂的,也与三五好友下过。”
吕小飞点点头,接着说:“围棋就是一种博弈,博弈里面分完全信息博弈和不完全信息博弈。在不完全信息博弈中,只能通过不断的试探来建立判断。”
“举个例子来说,你知道老虎和驴子吧。如果老虎没见过驴子,它怎样分辨驴子是强是弱呢?”
“它先观察,观察驴子没什么攻击性的行为。再绕着驴子转几圈,看驴子有没有反应。还会碰碰驴子的蹄子。”
“驴子撅蹄子去踢它,它有些惶恐,急忙跑开。但见驴子低头吃草,就发现驴子不过如此。就这样通过一步一步的试探,慢慢把驴子吃掉。”
吕长卿有些听明白了,“你是说我们吕家,也是陷入了这个叫做不完全信息博弈的局面之中?”
“没错!”吕小飞在心里默默给吕长卿点了个赞,看来古代读书人的脑子也不全是呆的。
“依我看来,现在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就是想陷害吕家的人对吕家的家底并不是很了解,所以采用这种一步步试探的招数。先分了宰相的职能,又分了宰相的权力,如果你爸再不反抗的话,可能就会被这些人‘搞死了’。”
吕长卿听了大惊,“你是说家父有生命危险?”
“‘搞死了’只是个说法,意思就是你父亲不反击的话,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吕小飞道:“你们不能再一退再退,应该搞点事情,让反对你们的人知道你们不是驴子,而是豹子。”
吕长卿沉默思考了一阵。
“你大哥再怎么说也是皇家的血脉,一丁半点儿的也比没有强。如果他能做出点实绩出来,让皇帝看见这个侄子是个可造之材,我觉得那些人也不会轻看你们吕家。”吕小飞想了个主意。
吕家父亲那边已经被按死了,动弹不得,但吕家大哥还未入官场。如果吕家大哥能做出点成绩来,皇帝大概会觉得自己血统优秀。就算吕家大哥做砸了,也不会像吕家父亲一样落人口实。
关键在于,事情要怎么做。
做这件事既要得到皇帝的允许,又不能是件大事,省得办好了有邀功之嫌,办砸了又会被怪罪。最好是无关痛痒又棘手难办,办了也不讨好的一件事。
“大哥也并非不想建功立业,只是这功业并不好立。”吕长卿给他打预防针。
“虽然皇帝对大哥不提防也不亲近,但皇帝膝下还有九个儿子,各个恐怕都看这个堂兄弟不顺眼。若是大哥想做些事情,肯定有耳目会传到宫里去。大哥现在郁郁不得志也是这个原因。”
“那就要找一件皇帝九个儿子都不想做,却不得不做,最后只能他这个侄子去做的事情咯。”吕小飞道。
路线很清晰,只是执行起来比较有难度。
有什么事情是皇帝九个儿子都不想做,只能轮到他这个侄子做,做好了得不了大赏,做坏了不至于被诬陷为造反的罪名的呢?
吕小飞和吕长卿面面相觑。
“你们帝皇家有没有类似斗蛐蛐大会,赛诗会,比武大会这样的皇亲国戚之间的比赛?”吕小飞问。